五十八、我要活下去報仇
賀晴晴掏出房卡打開酒店的門,走進去鎖上門,連鞋都沒來得及換就累得癱倒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這已經是第幾次碰壁而回,她已經根本不記得了。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裏,她落下了所有的臉麵,放棄了以前所有的驕傲,咬著牙拚了命地去求爸爸以前的那些朋友。
可是,那些以前親熱地叫她“晴晴”,送她許多禮物,要認她做幹女兒的老頭子們全都對她避而不見。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躲避她,他們沒必要,他們隻需要一句話,下麵的人就會攔著她,她連他們的影子都看不到。
其中有一個集團的董事長,以前跟她爸爸關係是最好的,每次看到她都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可是就是這個人,當她在雨裏足足等了他半個小時,淋得像個落湯雞一樣瑟瑟發抖,看到他欣喜地剛想上前說話時,這個人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揮手就叫保安:“怎麽搞的?讓人堵在我家門口?像什麽話!”保安諾諾地解釋“這位小姐怎麽也不肯走,下雨了也非要在這裏等您。”他頓時一哼,一邊在保安撐起的大傘下快步地朝樓裏走去,一邊沒好氣地說:“天天有人要見我!張三我也見,李四我也見,我成了信訪辦主任了我!”保安連連點頭稱是,身後,大雨裏,賀晴晴硬生生地將“我是晴晴,賀晴晴,求求你救救我爸爸”咽回了嘴裏。
瓢潑般的大雨打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全身都濕透。可是這些都沒什麽,極度的絕望才真正的摧毀了她最後一根希望的弦。如今弦崩斷了,她也支持不住了。
她身子一軟,跪坐在雨地裏,咬著嘴唇無聲地嗚咽,淚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這一場大雨讓她感冒,並且發燒。可是她硬撐著,仍然去一個個地找每一個有可能幫到自己父親的人。
以前那個嬌貴的、驕傲的賀晴晴,正在一點點地被踩在地上,滿身塵土。
可是,就算是這樣,也沒有一點進展。
她根本見不到任何能幫到她的人,無論她怎麽懇求人家去幫她通傳,都隻有一個答案。
兩天前,她在路上遇見了一個以前最同她要好的閨蜜.
當時,她滿臉通紅的走在路邊上,沒有打傘也沒有戴帽子,炙熱的陽光照在身上並不覺得熱——因為發燒的人自己是不會覺得熱得。
她隻是覺得累,好累好累。
她想休息,所以打算找一個有樹蔭的地方靠著休息一會兒,結果就看到了她以前最最要好的閨蜜,當時她的心裏不是不欣喜的!
閨蜜正站在路邊,他們家黑色的奔馳車大概是熄火了停在路邊,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幫她打著傘遮陽,她還是一臉的火大,一手叉著腰指著司機大呼小叫。
不知道為什麽,賀晴晴見了這副場景,心裏竟然覺得似曾相識,又有些苦澀,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以前的自己可不也是這樣?
賀晴晴走上前去,燒得通紅的臉上欣喜的笑容還在清揚著,然而還沒有開口,轉身看到她的閨蜜頓時大驚失色得像看到了鬼一樣,貴婦人一般拿扇子驚詫地遮住了塗得鮮紅的嘴巴,半天才尷尬地放下扇子,囁囁地說:“嗬嗬,晴晴啊,這麽巧。”
不等賀晴晴開口,她又搶先一步,說:“哎呀,我要趕時間啊,晴晴我們下次再聊。”一邊火急火燎地上了車,一邊瞪正在搶修的司機:“快點啊,你不知道我趕時間嗎?”
說完,她又是拿扇子猛扇一通:“算了算了,你要再不修好,就叫修理廠過來拖車!錢從你工資裏扣!”
整個過程當中她好像是刻意大聲說話看也沒有看賀晴晴一眼,賀晴晴不知道:她是嫌自己礙眼,當自己是瘟疫,怕自己汙了她的眼睛!還是她沒有臉看自己一眼!
她站在那裏,悲涼地看了一眼車子裏低著頭拿扇子不停扇風卻就是不看自己一眼的女子,身體因為發燒而火熱,微微顫抖,心卻像墜入了最寒冷的冰窖裏,最沒有解凍的機會。
無邊無際的絕望蔓延開來。
如果說那些所謂的叔叔伯伯給她的人生經驗是世態炎涼人情冷暖,那麽來自曾經最要好的朋友卻是教會了她怎麽去真正的看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永遠不能從表麵去看一個人的本質。
——曾經她們無話不說!
曾經,賀晴晴從國外買的什麽奢侈品都可以送給她!
曾經,她說她們是最好的朋友!
曾經,她們在宮殿般的家裏舉行盛大的派對,歡聲笑語,那時多開心,她說她們永遠都會那麽好!
然而,這一切隻不過是建立在她是賀氏千金的基礎上。
她從喉嚨裏發出了不成音調的一聲輕笑,轉身踉蹌走開,還在發燒中的她隻覺得天旋地轉,頭重腳輕。
她站立不穩,暈沉沉的不知道方向。
明明豔陽高照,晴空萬裏,可是她卻覺得天上的雲不僅烏黑一片,而且那麽低,低得就快壓到她頭頂上了。
有人在身後輕輕托住了她的胳膊,她掙紮著回頭一看,是幫閨蜜,應該說是以前的閨蜜了!打傘的管家,他遞給了她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溫和地看著她,輕聲地說:“賀小姐,堅強一些,總會好起來的。你發燒了,趕緊去看病吧。”
她恍惚著接過了那方手帕——這十多天裏唯一向她伸出手給她溫暖的人!
她低下了頭,生平第一次對一個隻是管家身份的人,說出了:“謝謝。”
躺在椅子上,賀晴晴回想起這半個月來發生的事情,隻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場噩夢!
失去了嬌貴的身份,失去了驕傲的地位,再也不是金枝玉葉千金大小姐,再也沒有人對自己輕聲細語地說話,再也沒有人討好自己,再也……沒有爸爸疼愛地說:“隻要晴晴高興。”
嗬嗬,怎麽能高興起來呢?
這半個月,她從天上掉到地下,不,應該說是從天堂掉落到地獄。
種種侮辱、羞辱、輕蔑、鄙視、冷嘲熱諷……她一一嚐遍。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脫毛的鳳凰不如雞”。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虎臥平原被犬欺”!
戲文裏說的詞,她都知道了,卻是用最深刻、最痛苦的親身體會!
唯一給過她安慰的,不過是一個放在以前她絕對看不起,視為下人的一個管家。
捏著那方潔淨的手帕,就仿佛是捏著讓她活下去的希望。她掙紮著從椅子上坐起來,在桌子上的水壺裏倒了一杯水,將退燒藥吃下去。苦澀的藥讓她皺緊了小臉,一陣咳嗽。
從小她就不吃藥,為了哄她吃藥,賀宗東簡直是想盡了方法。
可是現在。沒有人來哄她了,不是因為她長大了,隻因為她的爸爸再也不在她的身邊。
她的小臉咳得通紅,卻握緊了拳頭,喃喃自語著:“是,我要堅強,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讓這些人後悔對我所做的一切!”
一張英俊又邪氣的臉龐仿佛出現在眼前,邪邪的笑容那樣冷酷,那樣可恨。
南烈燃!
她恨他!
她要他付出代價!
一定會要他付出代價的!
她攥緊了拳頭,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憎恨和報仇的決心。
然而,她不知道,命運仿佛一個巨人,他用一隻無形的大手,冷笑著再一次將他們推到了一起,讓他們身不由己地開始新的跌宕起伏的人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