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身份·青樓妓子
「不過是覺得,這件案子更有意義,更值得我去費心而已。」沈月想了想,除了這個,似乎沒有其他的理由了。
如果她不主動接手這個案子的話,怕是知府大人又會委派給她一些奇奇怪怪、雞毛蒜皮的小事,像是幫老阿婆找貓、調解鄰里糾紛之類的……
比起這些,沈月自然更願意接受徐氏的委託。
天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追問。
沈月拿著劉青榆的那一疊手札進屋去了,李榮像條小尾巴似的縋在後面,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妥。
天寶覺得沒眼看。他一點兒也不想打擾自家公子,可惜上頭傳來了新的消息,讓他不得不在李榮跟著沈月進屋之前,叫住了他。
「公子,屬下有事和您商量。」
李榮眉頭微皺,對天寶打斷他與沈月的相處感到有些不滿。他飛過來一個眼刀,那神情彷彿在對天寶說: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然的話,你知道後果的。
被無形威脅了的天寶苦著一張臉,暗戳戳的吐槽自家公子有了姑娘忘了侍衛。
然而他還沒忘記正事,「公子,上面傳來消息,那批被盜的官銀有了新的線索……」
……
房間里,沈月正在聚精會神的翻閱從劉青榆家裡帶回來的手札。
她做事從來極為認真,一旦注意力集中在某件事物上,輕易不會分心。就好比此刻,她一篇一篇的對比著手札上的字跡與內容,希望能從中發現一些新的線索。
至於沒有跟進房間來的李榮和天寶,早已經被沈月忘到了腦後。當她完全投入進去的時候,甚至不記得這兩個人是跟著她回來的。
將手札翻看了一遍,上面寫的都是劉青榆的讀書心得,還有一些自己的見解,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接下來,沈月便將重點放在了那幾篇情詩上。
細看之下,沈月這才發現,原來當中不僅有劉青榆自己作的詩,還有謄寫的前人的名詩名句。
然而不管是哪一種,都能在字裡行間感受到劉青榆的痴情。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劉青榆一手顏體寫得格外規整,單單是看這一字字一行行,就足以讓觀者感到賞心悅目。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子,得劉青榆如此深情守護。
沈月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不管被劉青榆鍾情的人是誰,此生他們已經沒有了長相廝守的機會。
世事無常,誰能想到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逝了呢?
沈月收起那一點遺憾與惋惜,細細地看著案上的手稿。很快,她就從眾多情詩中發現了一個令她頗感意外的事情。
——劉青榆的心上人,竟然是一位青樓女子!
「艷動舞裙深似火,悉凝歌黛欲生煙……疑是兩般身未決,雨中神女月中仙。」
「初學嚴妝,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雲情意。舉措多嬌媚……」
這兩首詩詞,縱然劉青榆並未題上詩名與詞牌,沈月還是記起來了。前者是「詩王」白居易所書《醉后題李、馬二妓》,後者則是柳永的《斗百花》。
看得出來,在劉青榆心目中,這位青樓女子的美貌,堪比貴妃、詩詩。無論是在他自己寫的情詩中,還是抄錄的前人詩作,對這名女子都是毫不吝惜讚美之詞。
開始沈月還有些驚訝與不敢相信,但是轉念一想,這似乎也屬正常。畢竟讀書人慣愛自詡風流,愛上青樓妓子,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沈月將這些情詩仔仔細細地看了兩遍,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叫她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
在劉青榆所作的一首表達深切愛意的藏頭詩中,沈月發現了那女子的名字——陳穎。
知道名姓之後就好辦了!揚州城內的妓館都集中在一條街上,只要細心查訪,總能把這個人找出來。
事不宜遲,沈月把劉青榆的手札收好,用一塊鎮石壓住。她換了一身男裝,又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往城中胭脂巷而去。
天色還早,揚州城的主街上熱熱鬧鬧的,行人如織,到處都能聽到歡聲笑語,還有路邊商販們的吆喝叫賣聲。
夜裡燈火通明、一片鶯歌燕舞的胭脂巷此刻卻是格外的安靜。一天之中,屬於它的時候還沒有到來。
到了晚上,整條巷子裡面都會亮起大紅燈籠。曖昧的燈光下,身籠輕紗的姑娘們咯咯嬌笑著。
男人們呼朋引伴,鼻端充斥著脂粉香,杯子里斟滿美酒,沉醉在溫香軟玉的懷裡。
而現在,胭脂巷的後巷靜悄悄的,除了躲在牆角陰影中衣衫襤褸、呼呼大睡的乞丐,一個人影兒也看不到。
沈月熟門熟路的來到月仙樓的後門,抬手在緊閉的院門上敲了敲。
此前調查林晟時,沈月就曾與月仙樓的老鴇有過接觸。抱著熟人好辦事的心態,沈月這次直奔月仙樓而來。
沒過一會兒,便有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鬟跑過來,把後門打開了一道小縫隙。
小女孩兒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沈月:「你是誰?」
沈月從隨身帶著的荷包里取出一塊芝麻糖,從門縫兒里塞給小姑娘。「去告訴你家媽媽,說是知府衙門沈公子有事找她。」
小姑娘接過芝麻糖,緊緊攥在手裡,頭也不回的往前院跑去,連門也忘了關。
沒等多久,沈月就聞到了一股香風。抬頭一眼,月仙樓的媽媽玉娥扭著腰肢,風情萬種的走了過來。
月娥一見著女扮男裝的沈月,面上就帶了三分笑。「喲!今個兒是颳得什麼風?竟然把沈公子給吹到咱這月仙樓了!沈公子可真是稀客中的稀客啊!」
玉娥甩著帕子,一雙媚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沈月。
「媽媽說笑了。我今日前來,乃是有事向您打聽。不知道這月仙樓里,可有一位叫陳穎的姑娘?」
「陳穎?」玉娥重複著念叨了一遍,隨即緩緩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