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母女·對簿公堂
在沈月看來，劉清淑這樣的狀態，已經是走火入魔了。她心中的執念太深，不管旁人如何開解、引導、勸說，都是作無用功。
與陷入魔障的人爭辯，就是浪費時間和精力。既然劉清淑要罵，那就讓她罵好了，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最主要的是，他們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所謂的事情上。
這個世界上，總有人心險惡，每時每刻都有壞事發生。沈月覺得，身為狀師，她要做的，就是把壞人全部找出來，讓他們沒法繼續污染社會環境。
但是同時，這個世界上的事情，也並非除了黑就是白。在黑白之間，還存在著許多灰色地帶。
比如胡明的所作所為。
國家的律法中沒有規定，虐待家中妻妾者該判處何罪。但是這並不表示，胡明的所作所為就是合情合理的。
律法不能給他定罪，但是任何一個心裡裝著仁義道德的正直的人，都不想看到胡明繼續這樣為非作歹下去。
如果有什麼辦法能懲治胡明一番，讓他長一長記性，再不敢做這種缺德事兒，那就好了……
劉清淑已經被知府衙門的差役帶走了，沈月仍舊獃獃地站在窗前，望著陳達一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出神。
她想要琢磨出一個辦法來，整治胡明一番。
「別擔心了，陳大人一定會秉公判處的。」李榮還以為沈月是在擔心劉清淑的處境。
被李榮的聲音拉回現實，沈月喃喃道：「我不是在擔心劉清淑，我現在擔心的，是胡府其他女子們的處境。」
回想起天寶從胡府回來后描述的，胡明虐待那些女子的慘烈場面，沈月便憂心忡忡。
如果胡明繼續這樣暴虐下去，今日抓走了一個劉清淑，說不準明天就會出現一個李清淑、張清淑。
那些女子，她們都是有血肉、有感情的人，不是會說會笑的木偶。
她們有愛也有恨，而當一個人的心被怨恨完全佔據的時候，會發生什麼，看看劉清淑就知道了。
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可不是去開導那些被胡明禍害的后宅女子，根本辦法還是在胡明身上。
「你放心吧，會有人去教訓胡明的。」
沈月看了他一眼，知道李榮是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不久之後，胡明便遣散了府中的姬妾，任由他們各自歸家去了。據知情人士透露，不曉得什麼緣由，胡明突然生了一場大病。
後來他的病雖是好了，身體卻大不如從前，再也沒心思顧著后宅的女人了。
縱然心裡有千般、萬般的不情願，胡明也只好聽從大夫的指點，遣散了滿府的女人。自此，胡府算是徹底清凈下來。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
數日過後，知府衙門當眾裁決了劉青榆一案。
劉清淑手上、腳上都綁著鐐銬，被差役帶到了公堂上來。
在監牢里度過了幾日，劉清淑身上的錦衣華服早已經被沒收，如今她身上穿的，乃是牢獄里統一的牢服。
她的頭髮也變得亂糟糟的，凌亂的髮絲間還夾著幾根碎稻草。
唯有精神看起來還不錯，只是有些憔悴。衙役們念在劉清淑是女子，並沒有對她動刑。
幽州城內的許多百姓，聽到知府衙門在審案子，紛紛過來湊熱鬧。當他們見著跪在大堂之上的竟然是名女子時，人群里的議論聲突然大了起來。
「嘖嘖，居然是個女人！她這是犯了什麼事兒啊？」
「聽說是毒殺了自己的兄長……」
「毒殺兄長？！可真是看不出來啊！這女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卻是一副蛇蠍心腸。」
議論聲四起，傳進堂上人的耳朵里。一直木然跪著的劉清淑終於有了反應，她動了動耳朵，循著議論聲的來源看過去。
劉清淑的眼底沒有波瀾，有的只是漠然。她面無表情的看著周圍的一切，好像這些都與她無關。
「罪婦劉清淑，你可認罪？」
驚堂木一拍，坐在「明鏡高懸」下的陳達沉聲喝問。
許是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這一回，劉清淑認罪倒是痛快。「民婦有罪。」
嘴上說著自己有罪，但是從劉清淑的聲音里，卻聽不出來她有什麼悔改之意。從開始到現在，她一直都不覺得，自己做的一切是錯的。
她覺得，她只是在給自己討回公道而已。
「——啊！你這個不孝女！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一聲哭嚎劃破喧鬧嘈雜的人群，適才還議論不休的圍觀人群皆被這一聲凄厲的尖叫鎮住。
人群自動自發的往兩側散去，給跌跌撞撞的女人讓出一條路來。
沈月站在公堂之上向下看去，發現那女人竟然是徐氏。方才徐氏嚎的那一嗓子，聲音太過尖銳，她一時竟沒有分辨出來。
儘管他們有心隱瞞消息，不願意讓徐氏知曉真相，可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徐氏到底還是知道了這件事。
看著徐氏一路磕磕絆絆的奔上公堂，沈月的眉心跳了兩下——對彼此心中有怨的這母女二人湊到一起，不知道又會鬧出些什麼事情來。
果不其然，只見徐氏一下子就撲到了劉清淑的身上，口中一邊哭叫著，一邊對劉清淑又是打又是捶的。
徐氏心中想必是恨極了，捶打在劉清淑身上的每一下，都是用了死力氣的。站在一旁的沈月單單是聽著那聲音，都替劉清淑覺著疼得慌。
可是劉清淑就像是沒有知覺一樣。除了徐氏一開始撲到她背上，讓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之外，後面不管徐氏如何廝打，劉清淑都一聲不吭，生生受了。
到最後，還是陳達呵斥了一聲，又有衙役上前去，把徐氏給架到了一邊，徐氏這才不得不停止了對劉清淑的打罵。
只是她的眼淚卻越來越凶，幾乎要把整個公堂都給淹了。
「你的心腸都壞掉了嗎？那可是你親哥哥啊！你怎麼下得去手？你怎麼下得去手啊……」
「老天爺喲，你讓我一個人可怎麼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