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視線·善名不虛
先是陳穎在家中被害，如今曾和陳穎有過聯繫的劉羽也莫名其妙的死了。
說這二人的死根本就沒有關係，傻子也不會相信。
因此沈月提議，暫時先不要把劉羽的屍體送去義莊，而是帶回知府衙門。等到查明了劉羽的死因，再作安排也不遲。
李榮和天寶一致同意，至於衙役和仵作，他們由沈月調遣，全權負責協助沈月查案，對於沈月的決定，根本就不會有異議。
劉羽的屍體就這樣被帶回了知府衙門。一回到衙門，天寶就鑽進了停屍房，誓要儘快找出劉羽的死因。
第二日傍晚的時候，一消失就是一整日的天寶，終於興沖沖的回了宅邸。
在陰冷的停屍房裡忙活了一天，天寶又累又餓。此時，他也顧不上那些虛禮，抓起桌上的糕點，就著桌上的茶水狼吞虎咽。
提著食盒過來送飯的春月被天寶這少見的兇猛吃相驚得目瞪口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天寶如此失態。
把肚子填了八分飽，天寶便說起了自己的發現。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找出了劉羽的死因——在他的後頸處，有一個極小的針眼兒。劃開皮膚之後，在皮肉裡面發現了一根繡花針。」
「繡花針？」沈月還是頭一回聽說，繡花針也能殺人。
「當然不是普通的繡花針！」天寶居然賣起關子來，「確切的說，是一根毒針。」
「當劉羽和香兒春風一度的時候，有人朝他的后脖頸射了一根毒針。那針上淬的毒藥十分烈性，見血封喉，絕無活口。」
「竟然這樣厲害……」沈月不禁喃喃。
只是以微小的繡花針殺人於無形，這手段未免太過狠辣，不像是正道人士所為。
果然，下一秒天寶就翻起了一個白眼兒，「哼！不過是些旁門左道，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沈月無意與他計較，「那接下來，我們只要找會用毒針做武器的人就好了！話說回來，你們兩個見多識廣，可認識或是見過這樣的人？」
主僕二人齊齊搖頭，別說認識或是見過了，他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最後，把知府衙門裡的捕快們全都詢問了一遍，仍舊沒有人認識會使用毒針的人。
……
這一日，沈月和李榮在幽州城內的貧民區走訪搜集線索時，又見到了天武門的人。
天武門在長街的盡頭設立了一處粥棚，有專人負責施粥，前來領粥的窮苦百姓和乞丐們把隊伍排成了一條長龍。
在粥棚下，沈月兩人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拿著粥勺正在忙碌布施的，不是天武門的掌門羅信又是哪個？
沈月與李榮對視一眼，暗道這天武門的善名果真不虛，他們不過是隨便出來轉轉，就恰巧遇上了人家在布施。
兩人沿著領粥的隊伍一路走過來，幾乎人人都在稱讚天武門。看樣子天武門在幽州城很得民心。
一道視線似有意又似無意的落在沈月身上，帶著幾分打量的意味，卻並無惡意。
沈月循著那道視線望過去，正好對上了羅信的目光。
被沈月逮個正著，羅信卻沒有絲毫偷看被抓的尷尬。他極其自然的對沈月點了點頭，彷彿剛剛不過是無意間的目光交匯。
「不知道這個羅信習的是什麼武學功法？」
待到走出一段距離，確定即便是耳聰目明的習武之人也聽不到二人的談話，沈月這才開口向李榮詢問。
其實沈月只是想確認一下，羅信的武學功法會不會和那日的毒針有什麼淵源。
劉羽之死遲遲沒有頭緒，沈月覺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現在她走在街上，看誰都像是兇手。
忽然一道陰冷的視線纏了過來，那目光如有實質，隔著衣料，一寸一寸地掃過沈月的脊背，令她遍體生寒。
明明是夏日的正午，可是沈月卻生生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終於，那股陰冷的感覺消散，沈月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走在一旁的李榮第一時間發現了沈月的不妥，他還以為沈月是中暑了。
「我沒事……」回想起方才那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沈月仍舊覺得渾身不自在。可是這種沒影兒的事情，怎麼和別人說？
即便是說了，聽者也未必能夠體會那種感受。
隔著衣袖，沈月來回搓了錯手臂，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漸漸消去，那種陰冷、駭人的感覺也消失了。
「抱歉，你剛才說什麼？羅信修習的是什麼功法？」
察覺到沈月狀態不佳，李榮便將剛剛說過的話又向她重複了一遍。
「天武門獨家絕學平山掌——羅信身為現任掌門，自然是要將門派絕學發揚光大。」
李榮沒問沈月，為什麼突然打聽起羅信的功法來。他知道，沈月做事有她自己的道理，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為沈月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原來羅信修習的是掌法……和毒針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這樣一來，羅信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
是夜，萬籟俱寂。
小小的一方宅邸里，偶爾能聽見幾聲蟲鳴，在這靜謐的夜色里，顯得格外刺耳。
負責守夜的侍衛們一個個精神抖擻，眼睛睜得溜圓，耳朵豎起老高，不給賊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機。
月上中天，皎如銀盤，月華灑落大地，彷彿能讓一切黑暗與骯髒無所遁形。
晚風送來一陣甜膩的香氣。
守衛猛然吸了吸鼻子，想要辨別這究竟是哪種花香。等他意識到不對勁兒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咕咚」一聲，他還來不及提醒同伴，這香氣有問題，就兩眼一閉，栽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負責值守上半夜的十二個守衛，全都陷入了黑甜的夢鄉之中。
墨藍色的夜空上，萬千星辰閃爍，好似一隻隻眼睛，靜默無聲地注視著地上發生的一切。
一道如墨身影悄然躍入院內，沒驚動半分塵埃。
房間里，沈月睡得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