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留活口
「一個活口足矣,剩下的一個不留。」
李榮低沉的聲音從敞開的車窗飄進來,語氣里不容置疑的殺伐果斷,讓沈月心中為之一凜。這是她第一次在李榮身上感受到上位者的氣場。
後面紛亂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了,沈月知道,是那群刺客追上來了。她藏在馬車裡,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外面的打鬥聲。
兵器相碰撞發出的脆響,還有拳頭與肉體相碰撞時逸出的悶哼聲……戰鬥就發生在沈月咫尺的距離,卻始終沒有波及到她。
那群刺客訓練有素,在整個打鬥的過程中,除了兵器撞擊發出的響聲,始終沒有人交談,或是因為受傷太重而發出痛呼聲。
沈月心中忐忑,尤其擔心外面李榮和天寶這主僕二人的安危。對方少說有五六人,而他們只有兩人,當真能夠打得過嗎?
沈月很想探出頭去,看看馬車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看看李榮有沒有受傷。可是理智告訴她,絕對不可以這樣做。
他們的戰力本就處於劣勢,若是叫對方注意到了她,將她脅迫為人質,情況豈不是更糟糕?
危急時刻,她雖然幫不上忙,可是也不能給李榮和天寶添亂。
沈月緊緊咬住蒼白失色的嘴唇,不管馬車顛簸得有多厲害,她都在心裡告捷自己:不能出聲,千萬不能出聲!
因為注意力太過集中,她沒有發現,死死摳在馬車壁上的一雙手骨節泛白——不僅僅是因為緊張、害怕,更是因為對李榮的擔心。
……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馬車忽然停下,一股濃郁的血腥氣順著風鑽進了車廂,送到了沈月鼻子底下。
外面一時沒有了聲息,沈月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方勝了。她仍舊縮在車廂一角,一隻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輕舉妄動。
短短兩三個呼吸之間,對於沈月來說,卻好似過去了百年那樣漫長。她甚至想到了,如果贏的是刺客一方,她該怎麼辦。
就在沈月的精神緊繃到極點的時候,車廂外壁忽然傳來兩下有節奏的敲擊,緊跟著,李榮低沉悅耳的聲音在一壁之隔響起。
「都結束了。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在李榮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剎那,沈月一直高度緊繃的精神終於鬆懈下來。她整個人就像是一隻泄了氣的皮球,就地癱軟在車廂角落。
嘴唇翕動了兩下,沈月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事。你和天寶有沒有受傷?」
「我和天寶都很好,」李榮頓了頓,這才繼續道:「你暫且待在馬車裡,不要出來。我們需要把這些刺客的屍體處理掉。」
話音落下,傳來李榮漸漸走遠的腳步聲。
沈月想要下車去幫忙,活動了一番手腳,才發覺身上發軟,彷彿全部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似的。
面上流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意,沈月心中暗罵自己的沒出息——李榮和天寶在外面浴血奮戰,她躲在車廂里還被嚇得手軟腳軟,這不是沒出息又是什麼?
沈月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有一技傍身。若是她始終都沒有長進,是個與普通閨閣女子一般無二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就只能被人當作砧板上的魚肉。
可是她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她想要能夠保護自己,在危險來臨的時候,能夠與自己在乎的人並肩作戰,甚至保護他……
……
「……屬下無能。那人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囊,立時便斷了氣。這一回,又沒能留下活口。」
躬身向李榮「認罪」的天寶心裡是止不住的懊惱——如果剛才他的動作再快一點兒就好了。要是他當機立斷,把那人的下巴卸下來,看他還怎麼服毒自盡。
可惜了這麼好的一次機會,差一步,他們就有機會逼問出幕後主使了。
「無需自責,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李榮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平淡,沒有多餘的起伏。他並不因為天寶的失誤而感到生氣。
距離馬車不過兩丈遠的地上,六具屍體一溜排開。他們便是剛才突然襲擊李榮的刺客,這會子,全都已經變成了死人。
要麼是死在李榮和天寶的劍下,要麼就是見勢不妙,服毒自盡。
這六名刺客皆穿著一身黑衣,以黑布遮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來。天寶揭開蒙面的布巾一一查看,發現這些人都長得相貌平平,屬於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來那種。
他試圖從這些人身上找出一些可以辨認的印記或者記號來,可是他把這些人身上的衣服鞋襪扒了個乾淨,卻沒能找出蛛絲馬跡。
「可有頭緒?」李榮見天寶查探一番后,仍舊眉頭緊皺,心中多少有數。
天寶搖頭道:「沒有烙印,他們使的招式也不是什麼特殊功法,無法判斷這一隊人的來路。」
聽完了天寶的分析,李榮沉吟了半晌,才道:「他們是為了官銀而來。」
說起官銀失竊一案,天寶的面色也凝重了許多。他原本以為,這些人是沖著李榮的身份來的,卻不想竟和官銀有聯繫。
天寶想起了那名在押送途中被人劫走,后又死於非命的員外,他本來以為,發生了上次那樣的事情之後,幕後主使怎麼也要偃旗息鼓了。
畢竟李榮的真實身份十分尊貴,又有皇上的旨意,但凡是長點心眼兒的人,都不會願意和他正面對上。
然而如今看來,這些人分明是有恃無恐。一番大動作之後,就蟄伏起來,意圖趁著這次返京,將他們主僕二人滅口。
當真是夠狠毒的算計!
「這些人好大的膽子!」
回想起剛才的驚險,天寶仍舊覺得心有餘悸。如果他和李榮的武功稍弱一些,恐怕現在躺在地上的,就不是那些刺客,而是他們主僕二人了。
「呵!」李榮冷笑了一聲,「他們可不是好大的膽子,連官銀的主意都敢打。」
天寶頓時一噎——可不是么,那些人都敢私鑄官銀了,哪裡還會畏懼「刺殺皇親國戚」這樣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