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

  「我聽說，這位葉家大少爺殺了幾十個人！而且手段還特別殘忍！」


  說到這裡，那人故意壓低了聲音，「聽說有好幾個人，都被他剝皮抽筋了呢！」


  「噫！這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葉家大少爺平日里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誰能想到他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咣當」一聲，旁邊桌子有一位客人的茶杯忽然掉在了地上，溫熱的茶水潑灑了一地。


  店小二趕緊跑過來收拾，議論葉城的那幾個人往這邊看了一眼，見沒有什麼事情，轉過頭去，又繼續說起葉城來。


  那個不小心弄翻了茶杯的人，正是葉府的管家。


  葉老爺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管家出來給葉老爺抓藥，路過這間茶館，就想著進來歇歇腳，卻沒想到，居然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原來大少爺真的殺了人……原來六扇門的人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他到底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老爺？


  老爺的身體不大好，聽到少爺出事的消息，恐怕病情會更加嚴重……


  「要我說啊，這個葉家大少爺，肯定會被判個斬立決！」


  旁人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了管家心上，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他必須要將這件事儘快告訴葉老爺！如果葉老爺能找找關係，活動一下，說不定大少爺的事情還能有轉機。


  想到這裡，管家也顧不上再喝茶，急匆匆的離開了茶館，甚至連給葉老爺抓的葯，都被他落在了茶館的桌子上。


  回到葉府之後，管家立馬就去見了葉老爺。他見葉老爺臉色還算不錯，這才斟酌著措辭，小心翼翼的將自己在茶館聽說的消息，稟告給了葉老爺。


  「你說什麼？！城兒他、他真的犯了大事？」


  「老爺，都是真的！上次六扇門的人來府上搜查的時候，不是從少爺的院子里往外抬了好幾次東西嗎？」


  「我聽說，那都是六扇門的人從少爺的院子里搜出來的屍體……」


  「老爺，您快去六扇門一趟吧！說不定還能見到少爺最後一面……」


  管家一口氣說完這些，已經是淚流滿面。


  他是葉府的家生子，自幼就跟隨在葉老爺身邊服侍，年紀稍長時，更是做了葉府的管家，幫葉老爺打理家事。


  二十幾年下來，他早就把葉府當成了自己的家。可是如今，眼看著這個家就要散了……


  葉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只怕是死罪難逃。而葉老爺又只有葉城這麼一個獨生子，葉城一死，葉老爺的病情肯定會再次加重。


  如果葉老爺一直都想不開的話，恐怕用不了多久，也會因為痛失愛子而撒手人寰……


  到時候，這偌大的葉府，就樹倒猢猻散……


  想到這裡，管家忍不住又抹了抹眼淚。


  抱病休養的葉老爺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吩咐管家道：「扶我更衣，我要去六扇門一趟。」


  ……


  在六扇門的客廳里，武神侯見了葉老爺。


  武神侯一出來，葉老爺就彷彿見到了從天而降的救星，他離開座位，「噗通」一下跪在了武神侯的面前。


  武神侯被葉老爺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式的往後退了兩步。


  「葉老爺，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有什麼話，咱們坐下來好好說！」


  武神侯對於葉老爺的印象還算是不錯。在武神侯看來，葉老爺雖然有著商人的精明，而且精於算計，但是這些都無傷大雅。葉老爺做出的很多善舉，幫助了不少的人。


  葉老爺被武神侯攙扶起來，重新回到了位置上坐著。


  「侯爺，請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城兒！我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求求你救救他！」


  武神侯面露為難之色，「葉老爺，如果是別的事情，咱們還好商量。只是葉城這事已成定局，葉老爺今天如果是為了葉城而來，那就請回吧！」


  葉老爺如遭雷擊，哀切的望著武神侯，「侯爺，真的沒有轉寰的餘地了嗎？我相信城兒他只是一時糊塗……他是個好孩子，他絕對不會是故意的……」


  「侯爺，求求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我相信，城兒他一定會改過自新的……」


  武神侯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葉老爺，還請您不要讓我為難。」


  「葉城的犯罪情節十分嚴重，如果六扇門對他網開一面，又怎麼對得起那些無辜死在他刀下的冤魂呢？」


  「葉老爺，你請回吧！以後也不要再來六扇門了。」


  「都是我教子無方啊！」葉老爺再也忍不住，嗚咽著痛哭出聲，「侯爺，既然已經沒有轉機，我也不好再讓您為難。」


  「只求您通融一下，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再看一眼我的兒子……」


  「侯爺，我就只有這一個請求，請您務必要答應我，讓我再見我的城兒一面！」


  看著涕泗橫流、儀態全無的葉老爺，武神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好吧。不過，你只有這一次機會。」


  「段方成，你和沈月帶葉老爺去看看葉城！」


  在牢房裡，葉老爺見到了葉城。


  葉城帶著審訊時留下的滿身傷痕，蜷縮在牢房的角落裡。他身上，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葉老爺的目光落在葉城那一頭鳥窩似的亂髮上，落在他驟然消瘦下來的身體上……


  頹廢看不到明天的葉城，讓葉老爺忍不住老淚縱橫。


  「城兒，爹來看你了……」葉老爺雙手扒在牢房的木柵欄上，臉貼在柵欄之間的縫隙里，想要離葉城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心裡清楚，這很有可能是他和葉城見的最後一面了。


  下次相見，也許就是在刑場上……


  葉城聽到了葉老爺的聲音，他的身體微微動彈了一下，卻沒有起身過來，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一眼葉老爺。


  「城兒，爹來看你了……你有什麼心裡話，有什麼想說的，儘管和爹說……」


  「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是爹能幫你做的，你只管說出來，爹去幫你實現……」


  葉城終於肯抬起頭來看葉老爺，「我想讓婷兒陪著我，上窮碧落下黃泉——你能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