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姨母駕到
迎著初升的朝陽,一個年約四十歲的婦人站在丁府門口。
尖尖的臉蛋,眉毛修長,歲月仿佛沒在她的身上留下什麽印記,眼角有淺淺的笑紋,穿衣打扮一點也不輸年輕姑娘。
從外麵回來的紅花剛好看到她,止住腳步問道:“夫人,您找誰?”
婦人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直接敲開了丁府的大門。管家一瞅見眼前的人,趕緊施禮,“歡迎您回家!”
然後,待著她往定老夫人的方向走去。
紅花疑惑的問一旁的家丁,“剛才哪位是?”
“是咱們丁老夫人的親妹妹,夫人應該喚她為姨母。”家丁畢恭畢敬的說道。
“這個姨母看著可不好惹呢,您瞧您剛才給她打招呼,她倒是很不屑一顧呢。”如雪不滿的嘟囔道。
“也許是不認識我罷了。”紅花自我安慰道,這個姨母,從紅花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便知道,她絕非善類,跟丁老夫人完全是兩種性格的人。
姨母的到來,給丁府增添了幾分熱鬧。
晌午時分,大廚房就開始張羅著晚宴。
看來這姨母在這府上分量不輕,聽聞她三十歲喪夫,獨自拉扯兒子成長,如今兒子是當今的駙馬爺。她不願意跟兒子與公主同住,於是兒子成親之後她便搬進丁府。
這兩年,因為公主懷了身孕,她便回府上幫忙料理家事。聽說丁老夫人病了,心裏記掛的緊,剛好公主如今身子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管家和仆人能把家裏料理的井井有條,她便借著這個由當,回丁府了。
夜幕降臨,天色如墨,點點星光點綴這浩瀚的天空,丁府內,燈火通明,好在並無多少外人,有不少丁府的親戚,眾多熟悉的麵孔讓紅花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時,隻見穿著一身鵝黃色衣衫長裙的女子扶著丁老夫人從人群裏走了出來,這鵝黃色衣衫的女子體態均勻,頭發綰成一個簡單的髻,翡翠首飾戴在發間,點綴的頭發更顯的烏黑亮麗,紅花一驚,這不是早上遇見的姨母嗎,這樣精心的打扮後,更顯得年輕了。
紅花趕緊上前施禮,“紅花給老夫人、姨母請安。”
丁老夫人笑著朝紅花點點頭,“你這丫頭,嘴倒是挺甜。”
“母親大人這幾日身體好些了嗎?”紅花攙著老夫人的胳膊把她扶至軟榻上。
“好多了,你姨母回來我就放心了。”她溫和的笑著,看著身邊的姨母。
“聽說你和喬兒結婚已經很久了,怎麽這肚子到如今還沒動靜?”姨母問道。
“這……”紅花一時語噎,姨母第一句話便問到了她的痛處,讓她不知如何回答。
“秀兒,你就不要再問了,此事說來話長,隻可憐我的小孫子呐……”丁老夫人心裏也不舒服,趕緊打圓場製止住這個話題。
一道目光射了過來,紅花回望,見是丁子喬。他看到紅花注意到他,眼神冷漠的從她臉上掠過。
今晚他穿了一身淡紫色長袍,束了墨色腰帶,顯得神采奕奕,在人群中也是很顯眼的。站在丁子喬一左一右的分別是夏秋和紫穀,兩人皆穿著正裝,精致的打扮過,笑起來明豔動人。
他們也朝著丁老夫人的方向走來,向丁老夫人和姨母請安。
姨母看到丁子喬,趕緊走過去拉著他的手,“喬兒瘦了,姨母不在的這段日子裏,聽說你娶了三房,怎麽沒有一房把你喂胖了呢。”
“喬兒多謝姨母記掛,最近事務繁多,瘦了點也屬正常。”丁子喬笑著說道。
在她麵前,丁子喬像一個還未長大的小男孩。她的眼中對他是滿滿的寵溺。
“早就聽說姨母年輕時是這洛陽城出了名的美女,如今一看,何止是年輕時,現在也是這城裏數一數二的美女呢。”夏秋討好的諂媚道。
“這孩子嘴可真甜。”姨母頓時眉開眼笑。
這誇讚絕色容顏的話,任誰聽來都覺得舒心,雖然知道是阿諛奉承,但還是很開心,她曾秀娥已經多久沒有聽過有人誇讚她長得好看了。
丁老夫人舉杯,“歡迎秀兒回家。”
曾秀娥也舉杯,“謝謝姐姐。”
眾人也跟著一起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曾秀娥是喜歡熱鬧的人,今日的氛圍當然不能錯過,她清了清嗓子,說道,“今日咱們來個比賽,誰得了頭彩,便有重賞。”
說完,從衣袖裏掏出來一把精致的搖風,“此搖風是公主與駙馬西域出行,特地花了重金買來的。”
搖風的墜子上用了一些翡翠點綴,看起來價值不菲。
“這曾夫人當真舍得把這麽好的扇子送人嗎?”如雪低聲問鈴鐺。
鈴鐺小聲的說,“你不知道,這曾夫人最愛嘩眾取寵,送扇子即顯擺了自己尊貴的地位,又讓人覺得她大方得體。”
紅花蹙著眉頭“咳咳”製止兩人的交談。
座下眾人驚喜的看著這搖風,紛紛躁動起來,一副躍躍待試的神色。
“姨母,今日良辰美景,紫穀願輕舞一段,為祝賀這番熱鬧景色。”隻見她手中一條紅色的絹絲,雙手輕舞,伴隨著絲竹之聲,飛快的飛舞著,手中的絹絲隨著她的力道飄揚著,動作優美,眾人禁不住鼓起掌來。
紅花坐在角落的位置,作為大夫人,她應該坐在丁子喬左側,如今丁子喬的左側坐著的是夏秋,右側是紫穀,她也樂得清靜,能離他更遠一些正如了自己的願。
她抬頭望了一眼舞池裏的紫穀,想起來上次她故意刁難自己,讓她跳舞,最後,她在眾人的喝彩聲中退下,當時的景象曆曆在目。今天她應該不會不自量力,繼續讓她跳舞吧。
紫穀跳的這個絹絲舞,紅花之前並未見她跳過,這種舞全靠力道,紫穀能跳的如此嫻熟,可見平時沒少練過。
風韻依舊的曾秀娥,臉上笑意浮現,“嗯,不錯,這丫頭看起來還挺用心的,舞跳的很好。”
丁老夫人身體還未完全康複,輕聲說:“秀兒,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玩。”
曾秀娥:“姐姐早點回去也好,我來送送你。”說著,便站了起來。
“別,別,這次你就玩盡興了,姐姐就先走了。”她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在丫頭的攙扶下,離開了。
一曲舞畢,紫穀向眾人深深鞠躬,退了下去。
“喬兒,你有什麽好的節目嗎?”曾秀娥一臉慈祥的望著外甥。
丁子喬欠了欠身子,從座位上走出來,“姨母就不要拿我取笑了,我哪會什麽節目,不如讓其他的弟弟妹妹們為姨母助興吧。”
“姨母知道喬兒字寫的好,不如就現場為姨母寫一副字吧。”曾秀娥笑著說道。
“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隻見曾秀娥身邊兩個丫鬟,準備了一張數尺長的白色宣紙,兩人站在兩邊分別扯好。丁子喬揮舞手中的毛筆,一揮而就,一眨眼功夫便寫了滿紙書法,像是草書,龍飛鳳舞的。
丁子喬說道,“姨母,這篇字是《詩經》裏的 衛風 碩人,是一首讚美女子的詩詞,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碩人敖敖,說於農郊。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菼揭揭,庶薑孽孽,庶士有朅。”
“字比以前大有長進,這詩也好。不錯,不錯。”曾秀娥讚歎的說道,後又對侍女吩咐道,“妥善收藏好這幅字。”
“這首詩上麵有好多字我都不認得呢。”如雪嘟著嘴說道。
紅花掩著嘴輕笑,“往後多讀些書還是好的,明兒我就把我那的一本詩經拿給你好好看看,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鈴鐺在一旁也湊熱鬧,“我也要學,我也要讀書。”
“好,你們倆以後都可以找我教你們識字。”紅花笑著說道。
曾秀娥的臉掠過角落裏的紅花,“侄媳婦,你們在說什麽呢,這麽開心,可有好的節目貢獻給大家?”聲音不大,卻透著一絲不滿。
紫穀和夏秋等著看紅花的笑話。
紅花站起來,“剛丫鬟們稱讚夫君字寫的好。”
“你也懂得詩經?”聽到是誇讚她心愛的外甥,她的怒氣稍微散了一些。
“那你可會把這首詩彈成曲子?”她似笑非笑的說道。
紅花並未低頭,冷豔逼人的五官在星光中更顯得柔美動人,“紅花,願意一試。”
眾人紛紛為紅花捏了一把汗,把這詩用一天的時間譜成曲子都絕非易事,更何況要手到拈來,若是真能成功,當真稀奇,若是譜不成,想必肯定會被責罰,大家都緊張又興奮的看著紅花。
伴隨著落琴的第一聲,場上靜悄悄的,靜的連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仿佛都聽得見。
紅花嘴唇輕輕上揚,運籌帷幄,所有人凝神靜聽,這琴聲伴著這詩句,時而悠揚,時而沉重,時而甜蜜,時而悲傷,微有顫音,幽靜若穀,像天曲一邊讓人沉醉,眾人仿佛看到詩經裏那個女子,款款站在眾人麵前,朝著大家微笑。
曲目緩緩而終,良久,場上爆發出整耳欲聾的掌聲,大家齊聲叫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