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裂變驅馳
汽車疾行，不過半刻，往返之人，盡歸行程。畢竟也是大國潛在的繼承者，出行時總得稍微有一點點表示，就比如說這輛極豪華的汽車。按理說這樣的汽車在浮塵國已經算是違規了。
??超長超寬超高超高速，巨大內置空間，各種精致擺件，每一個值得推敲的細節都極盡完美，哪怕是其中最不起眼的角落，也值得大肆渲染一番。請務必相信，如果將那些細節和角落都描述出來，那這樣的完美恐怕就隻能大打折扣了。
??“尋空，我準備送你去銀滄修行，周圍人都是0%，相處應該更自在。”
??年輕的介尋空壓根就沒有聽說過“銀滄”這個詞，更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不過介尋空也不是什麽正經的年輕人，他覺得這兩個字聽起來好像是某個普羅大眾的聚集地。
??平心而論，多數正常人都不會知道銀滄是什麽地方。
??兮疑天星，上千免國，芥子劃六，分子語、諸羅、微分、姑妄、杳杳、餘切。微分劃內設十卻，苑庭卻、水荇卻、朱鴻卻、雪語卻、彗封卻、落雁卻、青稞卻、嶢嶢卻、夫諸卻、澗橋卻。
??苑庭卻內有七大綴，天梯綴、銀鈴綴、幽州綴、北辰綴、季心綴、花燈綴、黎恩綴。天梯綴又分為十五落，日不落、煌煌落、銀星落、漢吟落、禍知落、霖森落、葉秋落、白芷落、夜行落、玉珠落、徐徐落、清河落、浮遊落、天河落、李陌落。
??一盞秋風一張簽，一片枯葉一株華。一落有數紙，一紙三五株，株間有停歇之羽穿越之風，這便是大國的結構劃分。
??銀星落內有銀河紙、白澤紙、青鎮紙、玉妖紙、截川紙。銀河紙又被分為天河株、銀滄株、沐秋株。這裏的株相當於藍色星球上的城，大小相當，劃分類同。
??現在我們大概知道了銀滄株是個什麽東西。它不是某個縣某個區，更不是大村小鎮，而是一座貨真價實的“城”，在這裏被稱之為“株”。按照平日的用語習慣，一般還要省掉這個“株”字。
??或許有熱心的朋友開始推算芥子免國中有多少“株”，那就不必再算了，一萬以上，十萬以下。很少有人會知道這萬分之一，所以年輕的超越者，介尋空，隻能悄悄地記下這兩個字，回去之後查查。
??介離塵見介尋空一言不發，不覺有什麽奇怪，畢竟還是小孩子，而且還是剛剛遭受過“零之打擊”的小孩子，講不出話來也是很正常的，那就當對方默認了。等自己把話講完了，那事情也就完成了。
??他越看越覺得眼前的“幸運兒”不親切，投胎投的不好，但是架不住運氣好，以0%的普羅之姿躋身於帝室，這可真是無以答聖朝。誰都知道幫別人養兒子是一件很不體麵的事，篩掉出於善意的那種可能，至於剩下的情況，無論是聽者還是行者，都會覺得尷尬。
??倘若這個不親切的家夥能有49.0%的初始豁免率，那也不至於被放養。介離塵越想越多，居然開始覺得有些氣憤。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這一生不過二三百年，怎麽能花上一百年給兒子送終呢？這不是瞎忙活了嗎？這可萬萬要不得。
??冷酷無情也好，皆為利來也罷，反正這個兒子是不能要了。他並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麽不妥，作為大國未來的繼承者之一，誰能接受這麽一個初始豁免率0%的不親切的家夥？
??與其看著這個麻煩越長越大越來越礙眼，還不如早點把他打發到其他地方，便宜地活下去，也不錯。0%初始豁免率，這天賦已經不是一眼能看到頭了，而是毫無天賦啊！換句話來說，沒有培養價值。
??介離塵覺得自己幾乎看到了那個“命好”的家夥的短暫的一生了。三十年之後衰老，六十年之後不可行，百年之後化為黃土，讓這樣的東西當自己的兒子，豈不如同笑話？豈不把自己當成了笑話？
??出於大國貴公子的修養與做事留一線的覺悟，他的臉色還是那樣，略微帶些微笑，甚至還有點認真與期待。誠然，他現在很想喊出一句“你有罪”，但最終還是罷了這種想法。成年人判小朋友有罪，這算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但很無趣，並徒勞。
??“入學還有一個月，這些事我來準備，0%也有0%的活法，你不要擔心。”
??至此，介尋空依然沒有吐露心跡的想法，0%就0%了，走一步看一步，總不會更差了。
??介離塵並不打算自言自語，更不打算將現在的自言自語繼續下去，迅速表述之後他也進入了沉默狀態。迭浣清也十分配合地繼續靜置下去，或許這就是豁免者的活絡法，確實是和普通人不同。
??假山與人工湖，樹林與石子路，汽車開進別墅群，減速至一角，在柵欄入口處停下。
??介離塵的家可以用“相對平平無奇”來形容，不是什麽金碧輝煌的宮殿，更不是寶塔廟宇。
??牆壁接近於舊紅磚色，三角頂和平頂各有所圖。別墅或有三層，或有五層，有外置的階梯與柱梁，大門更是極盡寬敞，倒是真的有點像宮門。外側的柵欄與路燈都是精挑細選的，園中更有大亭可供懶散。
??這樣一套大戶人家的屋子，占地約有四五百平方米，花園更是比屋子大出三倍，這些配置放在豁免者中也是遙遙領先的。無論是建材、取景，還是裝修、外形，這都是經得起細究的。更為精妙的是，這套房子地勢很高，同樣，價格也更高。
??介尋空的心情很差，0%初始豁免率，父母若即若離，不過這處境依然比前世好得多。至少曾經擁有，即便思至極處夢轉再回，也多了實物的參考。我可以忍受光明，如果我從未見過黑暗。窮奢極欲的生活，固然有千般不好，但這樣的生活要是沒了，那才是真正的不好。
??他跟隨父母進屋，然後幾番穿行之後來到了天台，高處的風光確實不同凡響。偌大的人工湖盡收眼底，樹林中點綴著異色，這是多少普通人奮鬥多少世才能得來的機會？蔑視眾生的感覺，就是這麽爽。不過爽歸爽，接下來一個月他過得很是煎熬。
??打開手機查一查銀滄是什麽地方，一查卻是大失所望，一個普通的株，以工業為主，四季分明。至於其他的，即便是查到了，也不一定可信。
??離別的日子來的很快，一個月真的太短了。這個世界上的曆法與原來的世界差不多，其實就算有差別也不一定能感覺到。雖然有許多不舍，但他還是要向紙醉金迷的生活揮手告別了。當然了，天地良心，他自認為自己的生活和紙醉金迷沒什麽關係，最多隻能算是花銷稍微有點大。
??芥子免國的重心在浮塵劃苑庭卻，從這個角度看，他還沒有離得太遠，但那也是兩日兩夜的行程。一人遠行，終究還是有些孤單。熟悉的地方越來越遠，取而代之的是下一個熟悉的地方，隨之又被陌生代替。終於，在這最後時刻，他頓悟了，所謂天賦，隻不過就是在需要的時候就有、在不需要的時候也有的能力。
??有多少人在強調天賦的重要性？有多少人在以自己的標準定義“天賦”？又有多少人用“天賦”盜竊“努力”，反之又有多少人？那一年的試題，有沒有天賦，又有什麽區別呢？難不成是讓你來考天賦的？不可能，沒有這回事。
??那麽是考努力嗎？那就更荒謬了。努力會辜負你，但天賦不會。再次回到那個問題，這些試題考的到底是什麽呢？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可惜此刻沒有人能與他分享這份喜悅。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