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帝閣流照
“隻幾個字,不能說明問題。”
??“是啊,隻有幾個字,舊日永恒也隻有四個字,但我就覺得‘祗’不好說話呀。你也查不到相關內容嗎?”
??“可有信息來源?”
??“可觀描的舊時日,都有跡可循。有時我追的不那麽緊,就容易信了錯誤的信息。比如說,帝切到底是幹什麽的?”
??“審判。”
??“就這一個嗎?不像吧?接到舉報出來的是你們,這是不是大材小用了?我查到的,那可是一幫了不起的人。”
??“沒什麽過人之處。”
??“是沒有,還是你謙虛了?你要清楚,我有永恒棱鏡,你絕對沒有任何說謊的機會。”
??“沒什麽過人之處。”
??“嗯,你這麽講,確實不算說謊。那就好說話了,奈亞在哪?”
??“這……莊園,葉下,白裙,水晶棺。”
??“不要那麽緊張,我不挖人,也不盜墓。你不用講得這麽詳細,我不關心她的軀體。你有沒有注意,我這裏又來了一個好心人?”
??“是、是廚房邊的屋子。”
??“我想要一個有用的通行證。現在、立刻、馬上,能不能做出來?”
??“可以用帝切庇護的名義。”
??“看來我需要什麽法令,你當場就能寫出來?是這樣嗎?”
??“帝朝才有法權。法權定立。”
??“是介思推嗎?”
??“他沒有。”
??“那看來我是犯了一個錯誤,我把這些人理解成了芥子朝。怎麽稱呼他?”
??“帝室。”
??“聽起來這好像是一個帝國。”
??“不是。”
??“帝室是做什麽的?”
??“戰行。”
??“還有其他部門嗎?”
??“帝苑。帝基。帝庭。”
??“什麽職能?”
??“法權執行。各處通行。強製通行。”
??“聽起來,帝切的命名法與眾不同。”
??“帝切最隨意。”
??“就差不多到這裏吧,我還有兩個問題。若我滿意,一切照舊。第一個問題,大人物會不會死?不僅僅是生命意義上的死亡。”
??“會。大停歇前最混亂,是千年劫。有一千年的,沒了,兩千年的,沒了,三千年的,沒了,可查的最強者99.97%,非正常死亡。他們最先逝去,大停歇之後,他們的後代迅速爬到了他們長輩的位置上。”
??“你過千年劫了?”
??“沒過。”
??“也對,你那時都還不到1000歲。現在也不到吧?有過千年劫的嗎?”
??“有。”
??“第二個問題,你去我的廚房,刀板上有一顆蔬菜,是什麽菜?”
??“折冰綠。”
??“還有其他名字嗎?”
??“鵝葉草。希羅甘藍。”
??“還有嗎?兩個字的。”
??“白本。”
??“有沒有以‘生’開頭的?”
??“沒有。”
??“就到這裏吧。”他抬起頭,看他一眼,這一眼中不夾雜任何扯淡的能力,如果真要說有什麽不一樣的,那就是這二人在對視。
??僅此一瞬,白袍人有種解體的錯覺,不是那種被肢解或打成碎片的解體,而是所有過往奔騰而去,全都化為未來,然後再也不可觸碰,散盡。
??送走白袍人,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還有太多圖片沒有看完。手機中保留了幾萬張圖片,這還隻是前世中能得到的一半。這裏有兩萬張截圖,一萬張下載圖,一萬張照片,一萬張應用保存圖,不容易看完。
??不知劃走了多少張圖,又或者始終都是那幾張圖。有人到了傳送地,“夏言,回來了。新房子看起來怎麽樣?過幾天把上麵也改一改,該種花種花,該種樹種樹。好好整整,泳池啊、池塘啊,該有的都有。多疊幾層。隻材料有些多。”
??夏言帶著兩位小朋友到客廳坐下,“電梯上不來。樓梯道裏有傳送區。你們兩個先去洗澡吧,今天晚了,該睡了。”
??“‘祗’的饋贈讓我想到了許多事情,超過那所謂的幾萬億年。我記得高中二年級時寫過一篇作文,好像是討論如果把體育加入高考。我當時隻提出兩點,第一點是不容易定量,第二點是沒有什麽用。
??“文中言辭難免直接了些。你是知道的,我向來不喜歡這些。人有多少壽數,無關你是躺著還是站著,是病痛還是健康。像是什麽生命在於運動,這完全是扯淡。倒不說這些了,再往後一些。
??“那天作文發下來,語文老師特地走到我身邊,指出‘你這寫的什麽東西?完全就是反麵教材,像潑婦罵街。如果真加入了,上麵的人肯定會給出合理的標準’。那時我已經覺得這個說法有問題。
??“再往後一些。大學四年,體測標準有兩個。大一大二是一個標準,放在單項上,及格以上有分,不及格記零分。大三大四的標準更高,但終於不及格的項目也有分了。那些標準顯然是出格的,正如我所說。
??“前些年有人虛報成績,後來上麵的人為了好看,就按照前些年人的成績定了標準。這當然是荒唐的。那些看似光鮮亮麗的人,其實也就那樣。無論他們怎麽標榜或虛偽,他們總還是有那些所有人都有的缺點與弱點。
??“現在我要考考你了。你說那些體測標準是高了,還是低了?或是,我所說的,你能理解多少?有哪些詞匯是不互通的?‘祗’給你的,是不是也太多了?家裏又來了小客人,名字複雜,我就不告訴你。”
??“高。完全理解。完全互通。是。”
??“你是一個真誠的人。像我一樣真誠。你見過大人物嗎?大人物們的德行是否分離?”
??“否。”
??“這是很難得的答案。我希望許多年以後,我們還能有同樣的答案。不同的人犯同樣的錯誤,即便懲處的力度不同,也絕不能說錯誤的程度不同。錯誤是一條底線,不能超越。我們都是有許多過錯的人。”
??“是。”
??“天晚了。是冬天了。明天的早餐多一份。日用的都有富餘,不必太過節儉。”
??“是。”
??“以後,將生菜稱為折冰綠。用你所熟悉的名字。不要從我這裏偷那兩個字。小朋友洗澡出來之後你就去吧。你的房間在廚房那一側,最右邊。”
??“是。”
??夏言離去,他才抬頭,手機電量已經不多,他也進了臥室。回想剛才對話,刻意不看那個人,仿佛那裏就沒有人。這很離奇。“祗”很在意真實感,這些投影體,至少還是現實的,不該如此虛幻。
??搖搖頭,不去管這些事,圖片很多,還有一些從空間裏截下來的視頻,也都是不錯的故事。這個夜晚,有不錯的故事做伴,借著一杯冰葉竹蘿泡的茶,不知又能構建出怎樣華麗的平行時空世界。
??許多圖片混合,又有奇異的茶水催化,倒是進入了以往所期待的“清醒夢”。這不是正常人該進入的夢,他在這裏見到了極不尋常的景物:簡陋的地平線,缺乏漸變色的天際,遊蕩的透明生命體飄忽不定。
??強控,逆轉,天際線和地平線互換,所有透明生命體消失,隻留下不可觸碰的命運線。一大片空地,所有亡靈彼此孤獨,哪怕大家都在這裏,哪怕在十年之前都相識。左手手腕有紅線纏繞,牽動,有阻力。
??這場夢太過自由,用人腦構建出的天地太不真實。沒有強大的運算力做支撐,視線所及之處仿佛一片平板。他不在意這些。順著紅線引出的路前進,穿過一簇又一簇火焰,他見到了一塊冰,或許應該稱之為冰棺。
??冰棺裏躺著一個人,這是很正常的,這也是他設想的場景。
??盡管就在幾分鍾前還在看她的照片,但這時已經想不起那人的仔細麵貌,於是做了一個麵具,倒也省事。至於衣衫,如果不刻畫衣衫,那就要精確到毛發,這太費力,所以這人是穿著茶色連衣裙,倒也簡便。
??這次終於有了足夠的親切感。不同於這一世的小同桌,太過巧合,更不同於舊日創作的諸多投影,那都是幻覺。他趴在冰棺上,顫顫微微地抽泣,哭著哭著卻又笑出聲來,覺得很不妥,卡住了臉上表情,任淚滴滑落,無聲無息。
??紅線,藍火,冰棺,故人。一隔許多年,終於有了一次主動的會麵。不同於以往設想的欣喜若狂,這時哪怕沒有人圍觀,哪怕故人沉睡如死者,也容不得無恥放肆。
??又過了許久,平複了心情,一把抹掉了臉上的淚跡,用兩根手指做出剪刀形狀,剪斷紅線,這才蹦蹦跳跳地離開。有一扇門憑空出現,水晶做框,金絲纏繞,他覺得這次可能玩脫了。
??這扇門不進也得進,進也得進,進去之後還能不能出得來、什麽時候出來,那都是未知數。是夢境過於飄逸,所以代價也更為昂貴嗎?“祗”選在這個時候開門,是因為我已經懷疑“祗”的仆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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