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休息日,桉木希在家中設計珠寶,遊子默按照習慣,帶著桉典諾去外邊玩。桉典諾從小性格就活潑,能夠動的時候就一分鍾也不肯停下來。
桉典諾在兒童遊樂場裏麵肆虐著,遊子默坐在場邊眺望遠方,眼神放空正在發呆。他在想桉木希昨晚的提議。
回中國。
如果沒有葉寧琛的存在,遊子默是不在意到底在哪裏生活的,如果桉木希希望回國,他們就回國。
可是葉寧琛不僅活著,而且活得很好,包含著對死去桉木希的掛念。這樣一個念情的人,哪怕隻是瞥到了桉木希的存在,也會窮追猛打上來。
那麽遊子默和可兒他們維持了三年的平靜就會立刻破碎。遊子默不想再看到桉木希的眼淚,但是他卻無法告訴她事實的真相,更加沒有理由阻攔他們的回國。
遊子默想了很久,如果搬出自己來,恐怕桉木希帶著孩子獨自回國,兩人不僅會鬧僵,而且她遇上葉寧琛的幾率會加倍地增長。
“daddy!”桉典諾跟小朋友們跑得滿頭是汗,衝到遊子默的身邊抱起水杯就開始喝。
遊子默看著小孩,輕輕地把桉典諾轉了過來,“小諾,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好呀。”桉典諾欣然應允,盤腿麵對著遊子默,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很有興趣。
“你想回中國嗎?”
“中國?是我和媽媽的家鄉嗎?”桉典諾高高舉著手,咧著嘴回答,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是的。你想回去嗎?”
“想啊!”桉典諾回答地很快,頭用力地點著,一頭的短發甩得飛了起來。遊子默看著孩子誇張的行為,心中極為失望。
他沒想到桉典諾居然這麽讚同,這孩子在美國長大,小時候在醫院裏麵進進出出,誰也沒有空教他任何東西,可是哪怕這樣,他仍然對自己的故鄉保持著高度的向往和好奇。
“你為什麽想回去呢?”遊子默失望之下,順口接著問了一句。
“媽媽在哪裏長大的呀,我不知道中國是什麽樣的,大家都是說中文的,會和這裏有什麽區別呢?大家說話都會用成語嗎?有人會背詩嗎?”桉典諾顯然不是第一天思考這個問題了,他一連串地說出了自己的所有的疑問。
一旁的遊子默從一開始的失望到被震撼到了。他不想回去,但是桉木希想回去,兩人最多思考的是桉典諾能否適應國內的環境,可是沒有人思考這個孩子內心的想法。遊子默感到了十足的愧疚,養育一個孩子就是如此,時間長了就會覺得理所當然,不去詢問孩子真實的內心,而是憑著自己做父母的習慣而猜測。
“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麽好奇國內。”
“媽媽一直很想故鄉的,所以我不敢問的,我怕她會哭。”桉典諾一本正經地,說出了更加令遊子默感到震驚的事情。
“你怎麽知道?”
“以前在醫院裏,媽媽常常抱著我說話,哪些事情我都記得。她說過她很喜歡自己的那個城市,有時候甚至能在街頭坐一整天,隻是觀察整個城市的人。”
遊子默坐在一旁,發現自己對於桉典諾的早慧估計的還是不夠。尋常的孩子三歲也就是勉強能表達一下自己想玩什麽玩具,喜歡爸爸還是媽媽這種問題,但是桉典諾一來表達清晰,邏輯通順,而且能夠記起之前的所有事情。
遊子默看著麵前這個玉娃娃一樣的孩子,重新刷新了自己對他的認識。正視了孩子本身,遊子默也正視他所說的桉木希的情況。
桉木希是真的想家了,身在異鄉她這三年來照顧著孩子,從來也沒有交上什麽朋友,寂寞的時候就是學習設計珠寶。
遊子默在生活上幫助了她很多,但是對她的心靈卻沒有什麽辦法,思鄉病這種事情不是一個朋友就能簡簡單單解決的。
幾乎承認了要回去的事實,遊子默開始評估回去的風險。上個月的時候,可兒才來過,私底下把葉寧琛的事情都告訴給他了。
當年的事情對葉寧琛衝擊很大,他瘋了似地折騰過很久,但是遊子默在醫院裏的鋪墊和哪張死亡證明,葉寧琛最終什麽也沒有發現,沉默的接受了桉木希死亡的事實,現在常年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連領帶都是黑色的。
葉寧琛被葉氏開除了,但是釜底抽薪擺了葉正雄一道,拿著帶走的班底重新開了一家公司,名字叫做寧愛希。
林小雅確實和葉寧琛訂婚了,還生下了一個孩子,跟著姓葉,叫葉冷晨。但是葉寧琛沒有跟她結婚,而且從葉家大宅搬了出去。林小雅已經成了一個笑話。
葉寧琛受了三年的折磨,到現在仍舊念念不忘。遊子默看著麵前的孩子,放下了心中最後一點堅持。
回去就回去吧,他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如果葉寧琛和桉木希見麵,如果葉寧琛和桉木希和好了,如果葉寧琛和桉木希結婚了。
遊子默想著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心中一下下地抽痛著。但是還是慢慢勸自己放下,三年了,他壓在心底的想法從來沒有任何出頭之日。
桉木希守著桉典諾,似乎已經斷絕了任何的感情。三年來的朝夕相處沒有打動桉木希的心,他這些年從沒有動作,心底裏也是有過這個想法的。他一直猜想,桉木希是不是把心都給了葉寧琛,隨著那段戀情的破產,就再也沒有沒有任何戀愛的想法了。
他想看一看,看一看桉木希到底是什麽想法,她塵封的記憶裏是不是還留著這個人。
“那我們就回去。”遊子默艱難地從嘴裏說出這幾個字來,算是徹底敲定了回國的事情。
“真的嗎!”桉典諾不知道遊子默內心的掙紮和煎熬,聽到好消息的那一刻,高興地跳到了他的身上,一個大大的奶香吻就落在了遊子默的臉上。
“恩,我們回國,你也見見家鄉。”隨著孩子的高興,遊子默心中的焦慮隨之消失了。落子無悔,他既然想要用這場豪賭試探出什麽來,那麽就已經接受了之後可能發生的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