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顧念匆匆趕到警察局, 上次幫他錄筆錄的警察接待的她。
「顧女士, 這是我們曹局。」他引著顧念去了一間辦公室。
顧念打量著那人, 三十多歲, 留著板寸頭, 很精神, 一副幹練的樣子, 「你好。」她不卑不亢地打了招呼。
曹碩亦是不著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顧念,心裡想著宋懷承那小子真的事藏著深啊。「打砸畫室的那幾個人已經抓到了,先前逃到了J省。」這裡面的波折他不想和顧念多說, 「我們詢問過,他們當時的目的只是想搶劫。」
搶劫?顧念眼裡露出懷疑。
曹碩也看出來了。
顧念猶豫地說道,「曹局長, 我記得上一次來畫室鬧事的其中人我幾年前見過。」
曹碩眸光一閃, 「幾年前?方便說一下發生什麼事了嗎?」
顧念大概把事情說清楚。
「你肯定是那個人?」曹碩問道。
顧念有些遲疑,「當時天黑, 情況又混亂, 但是我記得那個人的臉上有一道五六厘米長的刀疤。」很猙獰, 兇殘。
曹碩做了這麼多年的警察, 心裡有了一些想法, 這事難道真的就是巧合嗎?「我知道了, 有情況我們會繼續聯繫你的。」
顧念一走,曹碩前前後後想了一通,給宋懷承打了電話。
「宋老弟, 畫室那件事應該是有人故意找人乾的。那幾個混混拿錢替人辦事。」
宋懷承微愣了一下, 「查到是誰了嗎?」
「暫時還沒有。背後的人很謹慎。」曹碩說道。「你看看你那裡有沒有什麼線索。」
宋懷承想了想,難道真的是顧周道的債主?或者和方栩栩有關呢?他記得梁景深的前妻一直蠢蠢欲動。
曹局笑說道,「你前妻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事你知道嗎?」
宋懷承摸了一下,「我知道。她的手就是那時候被打傷的。」
「上回你說你前妻是畫畫的?」
宋懷承沉沉地嗯了一聲。
曹碩有節奏地敲著桌面,「讓一個畫畫的人手廢了,確實很殘忍。」他深深地說了一句。「你放心好了,有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不過我覺得既然一次兩次也不是偶然,你還是讓你的前妻小心一點。」
「曹大哥,麻煩你了。」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宋懷承陷入沉思中,他想著當年顧周道借錢的人,難道會是他們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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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好好回到家,見母親神色有些緊張,「媽,怎麼了?」
周母咬牙,「好好,砸畫室的人給抓住了。」
周好好眉心一蹙,「你有沒有直接和那些人聯繫?」
「我沒有,這事都是周群處理的。好好,你說會不會被發現?」周母有些擔心。「現在負責這個案子的人叫曹碩,是宋懷承認識的人。」
周好好想了想沉吟道,「不會的。二哥肯定不會留下什麼把柄的。」她轉了轉眸子,真是沒有想到顧念會去查。「就算查到二哥,只要二哥一口咬定替我出口氣,誰會知道是我們!」
第二天,她陪桑雲彤去喝茶。
桑雲彤對周好好一直很好,「好好,這兩天氣色不怎麼樣?是不是有心事?」
周好好扯了扯嘴角,「沒什麼,是工作上的事。」
桑雲彤寬慰了她幾句,「幸好有你陪著我,D市變化太大了。好好,你和懷承——」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是懷承對不起你。」
周好好垂著臉,沒說話。
桑雲彤拍拍她的手輕輕說了一句,「你放心,我會勸勸懷承的。這次我回來就是為了懷承的事。我知道他心裡對我有怨,可終究我是他的母親。」
周好好嘴角涼涼地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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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D市之後,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軌。
顧念將顧盼送到附近的一家幼兒園,對於這幾個月的變故,她不再多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繪畫上。
於此同時,半個月後,梁景深帶來一個爆炸性的好消息。
顧念那幅畫《聽》巴黎引起非同凡響的效果,當地舉辦的畫展也將陳列她這幅畫。
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怔住了。
方栩栩緊緊地抱著她,泣不成聲。
梁景深站在一旁,似乎對這個結果沒有什麼意外。
顧念感激地看著他,「梁老師,謝謝您。」她知道沒有他,她根本走不到這一步。
梁景深笑笑,「這是你自己的努力。現在你該想想怎麼出席頒獎儀式。」
顧念迥然,「可以不去嗎?」
方栩栩和梁景深用同樣的表情望著她,那意思是——肯定不行。
也許這就是上天對她另一種補償。
顧念再見到宋懷承是在周五下午,她去接盼盼放學的路上。
宋懷承的車子很顯眼。
顧念牽著盼盼出來時,盼盼被門口賣氣球的吸引住了,一步一回頭。
顧念餘光突然看到宋懷承的車。宋懷承打開車門,緩緩從車上走下來。
天氣漸冷,他穿著一件灰色大衣,衣服敞著,裡面陪著一件V領的黑色毛衣。
「我正好在附近開會路過這裡。」他解釋著,眸光看著顧念時帶著幾分閃爍。
顧念嗯了一聲。
氣氛微微沉默。
宋懷承抿抿嘴角,「我看到新聞,恭喜你。」
「謝謝。」顧念淡漠地說道。
兩人站在這裡,出入的人不時望過來。
顧念躊躇了一下,「我還要去買菜。」
「好。」宋懷承說道,「等一下。」他從車裡拿下一個袋子。
顧念掃了一眼袋子,是心語家的蛋糕,她以前很喜歡吃這家的糕點,心底某處還是被揪了一下,掀起了層層漣漪。
「我給盼盼帶的。」宋懷承目光微閃。
顧念接過來,「謝謝。」她彎起一抹笑,很淺。
宋懷承臻卻被她嘴角的那一抹久違的笑意給怔住了,有多久她沒有對他這麼放鬆地效果,他想了想,「這周六你有沒有時間,爺爺想見見你和盼盼。」
顧念想了想,「周六你來接盼盼吧。」終究他是盼盼的父親,既然彼此都放下了,她也不會再抵觸他和盼盼的相見。
宋懷承知道這是她最大的退步了,雖然有些失望,可還是沉沉地說了一句,「謝謝。」
顧念想了想,「我現在住在香河苑。」
「我知道。」宋懷承回道。他都知道,從她回來那天。
顧念沒有再說什麼。
離婚時,顧念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她能和宋懷承這般心平氣和地說著話,好像那四年語他和她都是一場夢。
如今夢醒了,他們又開始了新的起點。
周六,宋懷承一大早來接盼盼。
這棟房子年代有些久了,沒有電梯,樓梯上擺滿了貨物,有的地方兩個大人的身形都無法通過。
宋懷承拾級而上,爬到五樓。
門口擺著一雙男式皮鞋。他的眉心皺了皺,怔愣了幾秒敲了敲門。
顧念從門縫看清人這才開門,「你來了啊,盼盼還在吃早飯,進來坐一會兒。」
宋懷承看著她這般自然,他知道顧念真的放下了。他的心暗暗一擰。
顧盼慢悠悠地吃著早飯,只是瞥了一眼宋懷承。顧念用手敲了敲桌子,「快吃。」
宋懷承突然開口,「門口怎麼有一雙男式皮鞋?」他用著自然的語氣問道。
「喔。栩栩說這樣的話會安全點,外人會以為家裡有男人在,小偷什麼的就不敢進了。」顧念咬了一口麵包。
宋懷承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你打算一直住在這裡嗎?」
「暫時吧。」她不想多說什麼。「盼盼,快點吃。」
顧盼晃了晃腿,「媽媽,食不言寢不語,是你們說話干擾我吃飯。」
宋懷承鬱結的心情因為她的這句話突然間好了一點,「我來喂吧。」
「呃,你會?」顧念詫異。
宋懷承沒說話,拿過調羹。看著很簡單的一件事,可是做起來卻是需要一個磨合期。盼盼的胸口灑了好幾滴稀飯。
宋懷承卻很有耐心,他繼續喂著,盼盼卻突然轉頭,那一勺稀飯又灑了大半。
盼盼突然擲地有聲地說了一個字,「笨!」
宋懷承的臉色僵硬。
顧念也伴著臉,「盼盼不可以這麼沒禮貌。」她看得出來,宋懷承對盼盼有很多愧疚,他也在努力地討好盼盼。可是盼盼似乎一點都不領情。
顧念當然不會任由盼盼這般了。
顧盼拿過勺子,「我自己吃。」不時,她會偷偷看宋懷承幾眼。沒幾下就吃完了。「我很厲害的。」吃完,她得意洋洋的說道,把碗送到廚房水池。
顧念醞釀一下,「那個,你別在意。盼盼只是不知道怎麼和你相處。她很少這樣的。還有,你別對她太遷就了。」
宋懷承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長發被她用黑色的發圈簡單地紮成一束,她的眉眼明亮了許多。
「我怎麼能不遷就她呢?」宋懷承隱忍地說道。「她是我的女兒。」也許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女兒。
顧念心平氣和道,「你不用這麼慣著她。等你以後有了孩子,你就會明白的。」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逾越了。「抱歉,我逾越了。」
宋懷承眸子一凜,嘴角嚅動了一下,卻沒有說什麼。
顧念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將準備好的包交給宋懷承,「書包里放了一套她的衣服,裡面還有書,她晚上睡覺要聽一兩個故事。還有,盼盼睡覺必須有人呢陪著她睡。」顧念眼底露出擔憂。
「你要是擔心,晚上我送她回來。」
顧念卻搖搖頭,「不,不用。她需要這樣的過程。」她喃喃的說道,「其實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因為我和你的關係,盼盼的成長缺失了很多東西。你是他的父親,這一點誰也不能抹去。我希望盼盼能快樂的成長。」
宋懷承這才發現顧念真的變了。
而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
「念念——」宋懷承很少這麼喊她,乍一喊,顧念怔住了。她撇開眼,不去看他。
「宋懷承,這樣就好。真的,這樣挺好的。」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以前我和你都太偏執了。」迷失里自己,傷害了對方。
宋懷承薄唇緊閉著,一張臉寫滿了情緒,可是看著她微垂的臉龐,他將所有的話都咽下去了。
離去前,盼盼又鬧起了情緒,不肯和宋懷承走。
「昨晚上不是答應媽媽了嗎?」
盼盼搖著頭。
「聽話,太爺爺喜歡盼盼,他很想盼盼。」
「那媽媽也去。」
「媽媽要去工作,要賺錢的。」
盼盼皺眉,「那我把我的錢給你,媽媽你不要去工作好不好?」
顧念輕笑一下,颳了刮她的鼻尖,「媽媽真的要去工作了。」面對女兒的胡攪蠻纏,她沒有妥協。
宋懷承問道,「你真的不能去一下嗎?」
顧念搖搖頭,語氣輕柔,「下周一我要出國。」
宋懷承聞言眯了眯眼,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