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尾聲
在李鐵峰等人的護送下,封儀背著夢晨跑進了一條里弄,馬見三還在帶人緊追不捨,後面不斷有槍聲傳來。
「封儀,把我放下來。」夢晨虛弱的聲音傳來,比蚊子聲都小,若不是在封儀耳邊,很難聽見。
封儀臉上都是淚痕,新的淚水還在留著,他極力壓著哽咽,與其說是安慰夢晨,不如說是安慰自己。
「夢晨,你別說話了,我們去醫院。」
夢晨心疼地看著封儀兩鬢的汗水,強忍著淚水,艱難地從兜里掏出那個小盒子。
封儀看到了夢晨滿是鮮血的手上拿著的小盒子,怔怔地停了下來。
夢晨深情地看著封儀,充滿了不舍與依戀,像是要把他刻在靈魂深處,「我偷偷打開過,很漂亮,給我戴上好嗎?」
封儀終於把夢晨放了下來,忍著眼淚顫抖地打開小盒子,把那枚他曾經精挑細選的胸針幫夢晨輕輕地戴上。
夢晨艱難地笑了,「我帶走了。」
封儀淚水再一次決堤,輕輕地像是護著一顆易碎的花朵,把夢晨摟在懷裡,。
這時,賀彩和陳默也跑進了里弄。
「夢晨。」
賀彩和陳默跑過來,心痛地望著夢晨。
夢晨虛弱地問道:「書呢?」
賀彩忙從懷裡拿出了兩本《轘轅經略》,淚水又一次止不住地流出。
夢晨終於放了心,「保護好它。」接著又握住了陳默的手,放在了賀彩的手上。
這時,夢公權也走進了里弄,悲痛地望著夢晨,一步步走過來,俯下身來。
夢晨欣慰地望著父親,看到父親平安她也就放心了。「爸,想吃你做的飯了。對不起,您走了之後我才聞到那些飯菜的香味。」
夢公權哽咽著哎了一聲,「爸給你做。」已是淚流滿面。
夢晨艱難地對著父親笑了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悲傷可以俱現,那麼此刻的這條里弄已經被悲傷填滿。
夢公權抹一把眼淚,抱起夢晨,一步步走了出去,「走,跟爸爸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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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彩、陳默、封儀、封帆、李鐵峰、邵子維、戴維站在墓地前,每個人都那麼的沉痛。
夢公權從一個飯匣子里端出了四葷四素八個菜,一一擺在墓碑前。
「夢晨,你費盡心思把爸爸救了回來,你卻走了。你不孝。……算了,爸就不怪你了。爸爸從來都不知道你喜歡吃爸爸做的菜。二十年前,你媽媽和你妹妹走失了之後,爸爸就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所以爸爸想盡辦法把飯菜做得香一點,就是希望能彌補一點你失去母親的遺憾,讓你盡量感受的家的溫暖。沒想到卻成了你未了的心愿。……沒關係,夢晨,以後爸爸天天做給你吃,爸爸會永遠給你留一雙筷子。」
最樸素的家常,卻聽得賀彩等人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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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通洋行,馬見三茶室,茶室里的倒計時牌已是「0天」。
馬見三已經在房間里的好幾個位置都安放了炸藥包,此時正坐在茶几前,開始焚香,擺茶道。他的神情安詳肅穆。
敲門聲響起。
「進來。」
賀棟推門走進。
「賀副處長,坐。」
賀棟坐了下來。
「請。」
馬見三給賀棟倒了一杯茶,然後給自己也倒上一杯,沉醉地聞著茶香。
「彩霞還好吧?」
賀棟答道:「還好。她讓我來看看您。」
馬見三冷笑道:「她是讓你來看看我是不是還活著。對吧?」
「馬先生為什麼這麼說?」
「東京文博會今天開幕。我們沒有拿到永樂大典。」
「那也不一定非要……」
「不。一定要。」馬見三肅穆地看向東邊,那裡是大日本帝國的方向。
「沒有人逼您這麼做吧?」
「除了馬見三之外,我還有個名字。」
「叫什麼?」
「有馬見三。」
賀棟微微一怔,明白了馬見三真正的身份。
馬見三不知不覺中臉上升起一片驕傲之色,「我母親是中國人,父親是日本人,姓有馬,在軍方供職。大和民族崇尚武士道精神,所以我必須死。」
賀棟嘆息了一聲,「馬先生的精神令人欽佩。」
馬見三露出一絲冰冷的微笑,「不好意思,連累你和我一起上路。」
賀棟驚慌失色,「馬……馬先生。」
「你屁股下面坐著一顆地雷,如果企圖逃走,屁股會被炸開花。」
……
昭通洋行外,一個頭戴斗笠、穿著草鞋的日本人走了過來。
「請通報馬見三先生,東瀛鳥越乃一求見。」
……
上海灘郊外,封儀和封帆牽著兩匹馬走在前面,賀彩、陳默、李鐵峰、邵子維和戴維跟在後面已經送了一路。
「夢晨的母親和妹妹是怎麼走失的?」封儀想起賀彩先前說的故事,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二十年前,夢叔因為支持戊戌變法遭清政府追殺,在逃亡中失散了。夢叔為了救夢伯母和兩個女兒,身中八槍,但是只救出了夢晨一個人。」
「她們還在人世嗎?」
「不知道。」賀彩搖搖頭把兩本《轘轅經略》交給了封儀。
「你們來上海是希望把下卷交給我們來保護,沒想到,現在卻要讓你們替我保護上卷。」
封儀也是一陣唏噓,同時還有深深的悲痛,他頓了頓將悲傷壓下,才笑道:「還是一人一本吧。」
「不行。兩本都要離開上海。」
「你們為什麼不一起走呢?」封帆很不舍地問道。
「第一,我們留下是讓他們以為兩本書還在上海;第二,日本人又派來了一個名叫鳥越乃一的高手來協助馬見三搶這兩本書。」
「鳥越乃一?」
「他是觀月川太的老師。必須要把這幫人全部剷除,永樂大典才能真正安全。」賀彩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陳默也嘆息道:「我姐姐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她一定還會回來。」
賀彩拍了拍封儀肩膀,「我建議你們儘快回一趟安徽,把家人安置好,防止馬見三拿他們當人質。」
「好,等我們安置好了兩本書和家人,回來和你們一起戰鬥。」
封帆不舍地望著邵子維,「那我們……走了。」
邵子維也不舍地望著封帆,「哦,……走啊?」
「你的利息,我恐怕還不上了。」
「哦。那……」邵子維猶豫著看了看賀彩,「嗯……,賀彩,你說過,我幫你拿到兩本書就……咱們合作算結束了吧?」
賀彩呵呵一樂,當然希望邵子維去追逐自己的愛情,「想走就走吧。不過好像沒你的馬。」
本是拿邵子維打趣,誰知封帆卻已經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哥,要不然……讓他跟你騎一匹吧。」
「不行。」封儀堅決搖頭。
封帆和和邵子維同時怔住,緊張地看著封儀,封帆甚至帶著一絲乞求。
「跟你騎一匹還差不多,你那麼輕。」封儀一本正經道。
邵子維和封帆知道被封儀捉弄,也不由得偷偷樂了。
「保重!」
封儀、封帆和邵子維上馬。
「保重!」
賀彩、陳默、李鐵峰、戴維沖著三人揮手。
三人打馬而去。
賀彩、陳默、李鐵峰、戴維遠遠地望著他們的背影。
李鐵峰看了看賀彩和陳默,知道他們有話要說,「戴維,我有點事兒告訴你,來來來。」說著勾著戴維的肩膀把他強行從陳默和賀彩中間拖走。
現場就剩下賀彩和陳默。
突如其來的獨處讓二人稍稍有些尷尬。
還是陳默先開的口,「我欠你的債……算還上了嗎?」
賀彩搖頭,「……沒有。還差很多。」
「差多少?」
「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