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她的過去
“九歌九歌……小九歌……”那是宋九歌一歲多時,第一次記住家人的臉龐,哥哥牽著她的手,輕輕地晃著,口中叫著她的名字。
“九歌,過來。”那是父親,古板嚴肅是她對他的第一映像,後來也的確是如此,“宋九歌,你將來要繼任神女之位,整個上河國的命運就掌握在帝君和你的手裏,你怎麽可以逃掉先生給你的任務呢?去找先生道歉!”那年她三歲。
“娘的小九歌啊,長大了,要學會照顧自己了,以後繼任神女之位了,娘親就不能陪在小九歌身邊了,所以從現在起,小九歌就要學會獨立生活,不再依靠父親母親還有兄長了,知道嗎?”五歲時母親一臉希冀地對她說著。
“沒有時間了,你必須嚴格更嚴格地要求自己。對了,以後不準再叫我爹爹了,也不準再叫你母親娘了……總之我們配不上。”六歲時,她的心智不同一般的成熟再成熟,與家人的距離卻更遠了。
七歲,一切終結。
繼任神女之位那天,她遇見了上河國第一任神女宋蕭玉的殘魂,她問她,為何不想當神女。
失去的多,宋九歌是這樣想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宋蕭玉用自己的力量實現了她的願望,總之,那一日就是她的命運轉折點。
從一個天之驕女變成了一個又癡又傻的癡兒。
她的意識卻並沒有消散,一直封存在靈魂深處,看著自己可以肆無忌憚毫無顧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她想,背著一個傻子的名號也無所謂了。
也許這就是宋蕭玉說的代價了。
癡傻的幾年裏,她體驗到了什麽叫家人,自己受盡欺辱時曾經說著配不上的父親無條件護在自己身前,因為曾經神女身份而疏遠自己的母親和兄長給自己無盡的關懷……
這些年其實她偶爾也會恢複神智,但她從來不說。
也是恢複神智的一日,她遇到了人生中的一縷光。
那個被稱為太子的人,好像身上籠罩著一團光,讓她覺得溫暖至極。
他從不介意她偷偷跑進他的太子府打擾他,反而那個外界傳聞沉穩內斂的太子殿下還經常帶著她躲過府裏的小廝和侍衛,然後跑到山上摘野果,去河裏捉魚……那都是她從未做過的事。
他說:“你是第一個能夠接受我這個樣子的人,其實這才是真正的我,一點也不沉穩,那都是裝出來的哈哈哈哈……”
他非常認真地說出這一句話,然後很跳脫地和她玩起了打水仗。
她以為他們可以這樣在一起一輩子,可是有一天,他卻說:“小九歌,父皇讓我去北境禦敵,如果我勝了,回來我就給你一個很大很大的驚喜!”
他轉身離去時,正逢她恢複神智,“東方澤夜,那我先說吧。”
“我心悅你。”
我心悅你。
太子的背影好像有點僵,能夠連名帶姓叫他的也隻有宋九歌了……
他轉身,抱著她飛快地轉了一圈,“我就知道小九歌也是一樣喜歡我的!”
“你……”她未說完的話被他打斷,“小九歌想說什麽?放心放心,等我戰勝歸來,一定求父皇下旨給我們賜婚!”
“你不介意我是個傻子,不覺得我欺騙了你嗎?”
“你不介意我戴著麵具生活,不覺得我很假嗎?”
他們異口同聲,像是經曆了許多才磨合的默契,“從未。”
“哈哈哈……”他們為雙方的默契而大笑。
直至東方澤夜出征前夜,宋九歌也沒有恢複神智,兩人都心知肚明,那日是她最後一次恢複了。
但東方澤夜卻並不失望,因為他的小九歌說過,她的神智隻是封存在靈魂深處,並不是消失不見。
他說總有一天會找到方法,讓她真正肆無忌憚無憂無慮地去瘋、去浪。
到死他也陪著她。
……
他去了大半年,她還在等他。直到半年前那個雷雨夜晚,讓外麵那具沒有意識的軀殼產生了恐懼,她再次遇見了七年前說要付出代價的宋蕭玉。
她說,“七年前說要你付出的代價,現在我來取了……你的軀殼。”
她還要等他呀,怎麽可以把軀殼給她呢,那樣東方澤夜會瘋的!
於是她對於這件事一拖再拖,終於拖到他要班師回朝的那一天。
卻是新一任神女祭祀大典,那神女說,“七年前宋九歌繼任神女之時為天所不容,將她變成癡女,今日,未免妖女再惹來天怒,本神女建議,乘此時機,讓宋九歌祭天!”
上河國上下對神女有著近乎瘋狂的崇拜,那新一任神女一發話,都紛紛到宋家門口,逼著宋家交出宋九歌祭天,最後那些民眾抓住了宋家護著宋九歌的人,將宋九歌架到祭壇,進行祭天儀式。
危機時刻還是國師出麵,保下了宋九歌,卻難過民眾一關,還是無可奈何他們將宋九歌丟進枯骨山任由她自生自滅。
還是雷雨夜,東方澤夜班師回朝,宋九歌身死,宋蕭玉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