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聽到外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簡凝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而門外的齊鈺,也從腳步匆匆突然慢了下來。


  近鄉情怯。


  那個人就在門裡,可他卻突然不敢去見。


  怕啊,如何能不怕。裴瑾那麼在乎阿凝,莫非阿凝不是被騙,阿凝是喜歡裴瑾,所以故意來騙他?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他去裴瑾別院的那日,阿凝也在,甚至她和裴瑾,在書房裡單獨待了許


  久!

  齊鈺突然抬起頭。


  他眼圈已經紅了,而即便抬了頭,也依然有淚水從眼角滾落。


  門外沒了動靜,簡凝再是忐忑,也依然鼓足了勇氣踏出了門。她做錯了事,她是大齊皇室的罪人,也同樣對不起齊鈺,害了齊鈺。


  她一眼就看見齊鈺了。


  他似乎瘦了很多,穿了件看不出顏色的袍子站在廊下,仰頭看著天,在她出門時,他的肩膀似乎僵了一下。再之後,她就敏銳的感覺到,他的肩膀顫抖了起來。


  他在哭嗎?


  簡凝的眼淚早就下來了,可到了此刻,她卻沒臉迎上去。


  齊鈺原以為抬頭就能把眼淚憋回去的,可沒想到不僅沒有憋回去,反倒是卻是越來越多了。他不再撐著,到底低下頭,就著廊下光亮去看簡凝。


  簡凝背光而站,他只能看到夜風吹起她的裙角和頭髮。


  不僅僅是披在身後的頭髮,還有垂在兩側的,甚至額前鬢角,甚至還有頭頂。儘管看不見臉,但齊鈺依然發現了簡凝的狼狽。


  他控制不住的一個箭步衝到前方,看清了簡凝的模樣,「阿凝……」他不敢置信的看著簡凝渾身狼狽的模樣,「阿凝,你怎麼這副樣子,裴瑾他……他欺負你了?」


  簡凝微怔。


  周長瑾欺負她了?

  明明,是她差一點點要了周長瑾的命。


  她沒辦法違心的說是。可……可周長瑾又的確騙了她,利用了她。恨當然是恨的,人都有遠近之分,周長瑾的確救過她幫過她,甚至真的喜歡她。可那又怎麼樣,也正是他,讓她的外祖母,娘,舅舅舅母,表哥表姐們,從昔日皇室中人


  ,變為了今日的階下囚。


  想到娘擔憂的要把她送回成國公府的模樣,簡凝就愧疚難當。


  即便她知道周長瑾身世,知道他的本事,可若不是因為她,她不會有這些愧疚。她甚至會因為他的身世,而不會怨恨責怪於他,畢竟他有足夠報復的理由。


  簡凝閉眼,狠狠眨掉眼中的淚,「是我眼瞎,錯認了他!」


  齊鈺只覺得心都疼了,他忙上前一步,握住了簡凝的手,「阿凝……你……」他話音一頓,托起了簡凝的手,「手受傷了?」


  他正好握住簡凝受傷的手。


  雖然簡凝忍著疼沒出聲,但他卻先感覺到了。


  「沒事。」這點疼,於簡凝而言根本不算什麼,離得近了,她看清了齊鈺此刻狼狽憔悴的模樣,後悔自責的猶如心上被人拿針一下又一下的刺著,細細密密的疼。


  「三表哥,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若不是她,齊鈺怎麼會落到周長瑾手裡?齊鈺縱然方方面面都不如周長瑾,可至少他不會那麼蠢的相信周長瑾,不會聽周長瑾的話自己走入棋局。就算周長瑾造反佔領了皇宮,齊鈺至少還可以在外,他有自己的


  手下,而一旦周長瑾造反,成國公府自然也會追隨齊鈺。


  畢竟齊鈺也是大齊正經的皇孫。


  而不是像現在,他被關在宮裡,她救不了他。


  就算祖父他們不願意聽命於周長瑾,也沒人可以效忠。齊鈺鬆開簡凝的手,一把將她拉入懷裡緊緊抱住了,他聲音帶著哽咽,卻又帶了一絲說不出來的情緒,「阿凝,不怪你,這事兒若說錯,我也有錯。是我蠢,我輕信他人,


  太過激進,所以才落到現在的田地。」


  簡凝哭道:「可若不是我,你不會失去判斷能力……」簡凝說的是實話,可齊鈺知道,他自己說的也是真實存在的問題。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要知道這不是簡凝故意的,他又如何捨得去怪她,明明他自己也有錯,明明簡凝已


  經自責成這樣了。


  真要怪真要怨,也只能怪自己。


  怪裴瑾!

  他拍了拍簡凝的後背,道:「阿凝,我們進去說。」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前,而跟著門也被緊緊關上了。遠處看著這邊的周長瑾面色平靜,可跟在他旁邊的蔣濤蔣毅卻都已經青了臉。他們真是沒想到,一直喜歡他們主子的和惠郡主,今兒個是不僅要殺了主子,還正大光明在

  主子眼皮底下給主子戴綠帽。


  偏這種行為他們都氣死了,主子卻不為所動!

  蔣濤衝動道:「主子,小的去殺了齊鈺!」


  蔣毅一聽,也忙湊上來,雖沒說話,但意思卻明顯。


  周長瑾搖了搖頭,道:「你們看著這邊,等凝……和惠郡主出來,通知我。」


  蔣濤一個大男人都覺得心疼了,「主子!您……」


  周長瑾抬手,揮了揮,轉身大步走了。


  只看著他的背影,蔣濤總覺得有幾分悲悵。


  及至看不見他的身影了,蔣毅才輕輕碰了下蔣濤,低聲道:「大哥,主子這是為什麼啊?就這麼喜歡和惠郡主,喜歡到這種程度?」


  冷靜下來,蔣濤倒是多想了點兒。


  他猶豫著道:「主子,怕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和惠郡主?」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蔣毅不解,脫口就道:「主子只不過是拿回本該屬於他的。」


  可這也的確是傷到了和惠郡主。


  他皺皺眉,突然福至心靈,「主子會不會還騙了和惠郡主?」按正常情況來看,和惠郡主就算喜歡主子,也不該同意主子做出如今的事兒。這可是為了一個男人出賣整個家族,和惠郡主怎麼看也不像這樣的人,所以這才是她生氣,


  提劍夜闖皇宮的原因嗎?蔣毅理解了蔣濤的意思,道:「可這事兒不騙也不行吧,不騙,和惠郡主怎麼可能同意主子拉下齊銘,自個兒登基?但對和惠郡主而言,也沒有什麼不好,主子喜歡她,她


  照樣可以金尊玉貴錦衣玉食。甚至主子不是已經說了,對大齊皇室女眷網開一面?」


  蔣濤看向那緊閉的房門,不確定道:「可要是,和惠郡主本就不喜歡主子呢?」


  這……不會吧?


  蔣毅也看向那禁閉的房門。


  蔣濤突然意識到了自己之前的錯,這看起來和惠郡主像是喜歡齊鈺的,而自家主子,似乎只是單相思。若真如此,和惠郡主做的一切就能有合理的解釋了。


  而他家主子,似乎也不那麼可憐了。


  明明喜歡人家,卻還做出這樣的事,如何得到人家的心?

  人家恨他還差不多。


  ——


  屋裡,簡凝也把外面的情況告訴了齊鈺。


  得知周長瑾的真正身份后,齊鈺非常震驚,「他居然姓周?」


  簡凝點點頭,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抓住齊鈺的手腕,道:「三表哥,我救你出去。」


  齊鈺問道:「怎麼救?」


  簡凝道:「你挾持我!」


  用阿凝來威脅裴……不,周長瑾?齊鈺想也沒想就搖了頭,「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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