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虎山(下)
此話一出,老虎幫眾人心頭一驚都圍了上來,看著桌子上的左手,看到眾人貪婪目光,方略立馬把它又嚴嚴實實包了起來,系在身後。
胡幫主看后疑心又起:單憑這個斷手,怎麼能分辨出真假。他心生一計,打算再行試探,於是他回到虎皮椅上,那瘦高漢子也知趣的拿著酒壺,端起一碗,站在虎皮椅一側。胡幫主在椅子上坐定之後,對著方略大喊一聲:「拿下!」老虎幫眾人得令后立馬將方略圍在中央。
方略見狀,劍眉一挑,他只道對方要強搶左手,怒視眾人,擺出一副臨危不亂的樣子。
胡幫主又冷笑道:「小兄弟不地道,隨便撿個左手就想換銀子。我與方捕快素未謀面,但是聽聞他輕功腿法堪稱一絕,若不是為了報答那個叫做『快刀老王』的捕頭,他怎麼可能安心的當個小小捕快,你今日打著方捕快的旗號招搖撞騙,要是被他知道了也沒有好下場,今日姓胡的就幫幫你,先把你留在老虎幫,免得你日後喪生在方略的快腿之下。」
方略聽后心中又是一通大罵:你這馬屁算是拍到姥姥家了!隨著大笑起來:「幫主真會說話。實不相瞞,在下與方捕快師出同門,師兄盜手之後便成了眾矢之的,此次派我前來,就是為了避免多生是非。這中間有誤會在所難免,小人我也不敢跟幫主計較,還請胡幫主讓大家散開吧。」
方略這一句字字鏗鏘,但是胡幫主卻不放在心上,他見方略此時面無懼色似是有恃無恐,心中疑慮卻又多了一層,於是問道:「方捕快既然敢把左手交給小兄弟,讓你獨闖我老虎幫,想必你也是身懷絕技了。胡某人雖然胖,但是也懂一些粗淺的功夫,不知道小兄弟願不願意讓咱們大夥開開眼界。」說完之後,接過一碗酒,想要一邊飲酒,一邊觀察幫眾與方略的纏鬥。
老虎幫眾人聽到幫助的話立馬會意,一起向方略圍去。方略聽后,暗笑一聲,他年輕氣盛,好鬥之心一起,雙足發力,身影閃動,直奔幫主而去,胡幫主剛端起一碗酒,正要往嘴裡送,只見一道勁風從身邊卷過,再定睛一看,方略又回到大廳中央。
這一來一回,迅捷無比,老虎幫眾人早已目瞪口呆,不敢再動。胡幫主見狀也是心中大驚連說兩聲「好,好」,說完之後,又要把酒碗往嘴裡送,剛一揚手,卻發現酒水之中零星散落一些泥土,仔細一看,泥土在酒水中竟然漂浮成了一個清淺的腳印的形狀。胡幫主見狀心中苦笑,他自恃機敏,卻沒想到讓別人當著自己的面在自己的碗里洗了腳,自己卻渾然不知。他又羞又憤,但是心中卻暗暗佩服。
胡幫主尷尬一笑,輕輕把碗放回桌上去,哪知酒碗一沾桌面,竟立馬沿著碗的中心均勻裂開,就如同花瓣在瞬間盛開一樣。
胡幫主雖然沒有見過方略,但是卻對這路腿法卻略有耳聞,只是沒想到今天這一招竟然招呼到自己身上,一陣冷汗不由自主的從額頭上冒出來。胡幫主定了定神,卻看到瘦高漢子卻一直盯著自己,面色難看,瘦高漢子轉動了兩下眼球示意幫主看看身上的衣服。
胡幫主低下頭,竟發現自己左胸前有一個與剛才酒碗之中一模一樣的腳印,幫主又是一陣心驚,忍不住摸了摸心口,汗珠從額頭上滾下來,臉色鐵青。
這一腳要是真招呼到身上,心臟也就像花瓣一樣裂開了!
方略年逾二十,但是一直在王快的照顧下行事,對人情世故卻不精通。他今日來求人辦事,但一時興起施展起這高超腿法卻大大薄了胡幫主的面子。年少之人免不了虛榮,於是,方略心下得意之餘又拍了自己一次馬屁:「小人今兒只算是花拳繡腿,跟師兄的腿法無法相比,今日獻醜,切莫怪罪。」
他這一次「獻醜」,獻醜的卻是胡幫主的丑,胡幫主心中惱怒但是仍舊面不改色:「都說英雄出少年,胡某人本來是不信的。我年幼之時也一心要做少年英雄,只可惜我天生一副惡人模樣,當不了英雄,從此也不在相信什麼少年英雄,但是沒想到今日卻有少年英雄打上門來,老虎幫蓬蓽生輝啊,方捕快!」
方略和老虎幫眾人聽到「方捕快」三字均是心中一驚,眾人左顧右盼,議論紛紛,他們沒有想到,面前這個小子便是那個盜走刺客左手的方略,而方略更是一臉錯愕,臉上得意之色全消。他本以為自己這樣可以威嚇對方,卻被這一句「方捕快」打回了原形,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適才,幫主下令拿下方略便是想看看方略到底是何方神聖,膽敢隻身一人獨闖老虎幫。而方略自稱是「方略的師弟」已經露出了破綻:方略與王快兩人乃是父子師徒,方略是由王快一手培養,哪裡來的什麼師弟?而適才那一招,除了方略,又有誰能使出?
胡幫主本來對方略的身份只是懷疑,他故意直呼「方捕快」乃是以虛探實之舉,沒想到竟然一擊即中。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朗聲說道:「方英雄今天不請自來,可是我老虎幫一座小廟容不下大佛。憑方英雄的本事,從藍府里搶出三千兩也不少什麼難事,又何必添上我們這些累贅。方英雄如果怕我們從中作梗,現在大可施展神功,在我們每個人身上留下幾個腳印,把我們一個個踢成碎片也就省心了。」
方略聽了心中大呼不妙,他剛才只顧著炫耀腿法,不但暴露了身份,也熱惹惱了幫主,心中滿是悔意,拱手道:「幫主切莫生氣,晚輩失禮,這裡賠罪了。」說完之後,又躬身一揖。
胡幫主雖然心中怒火中燒,但是心中對於方略卻頗為忌憚,他看到方略服軟,自己也順著台階往下走,又吩咐道:「給方英雄再來一碗。」手下人得令忙給方略上了一碗,那瘦高漢子也識相的又給幫主遞了一個新的酒碗,斟滿,敬上。
胡幫主手中又把玩起了酒碗,說道:「一個左手就值三千兩,哎,有錢能使鬼推磨。」
方略聽后只道對方罵自己見錢眼開,但是又怕惹惱對方,並不應聲,卻聽到那幫主又說了一句:
「我就是那種愛推磨的鬼!」
方略聽后,嘴角上揚起來,這幫主談錢便是答應了,於是問道:「你要多少來兩?」
胡幫主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兩?」
胡幫主搖搖頭:「五成,一千五百兩。」
「好!」
方略竟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方略這一聲爽快至極,連胡幫主都頗感意外。胡幫主本想開口要個高價,等到方略還價,最後折中也能把一千兩白銀裝進腰包。豈料方略竟然是一副是金錢如糞土模樣,並不還價,爽快答應。
方略冒天下之大不韙盜了左手,便是要拿這三千兩。而今天他卻願意將五成拱手讓人,老虎幫眾人聽到方略的應答雖然心中欣喜卻也大惑不解。
方略仍舊若無其事的,說道:「好,一千五百兩,就這麼定了。」
「為什麼?」眾人議論之聲又起。
其實方略不是貪財之人,他也根本不需要這麼多銀兩,他心中明白只要一千五百兩便足矣。雖然銀子是好東西,可方略生性並不貪財,可這一千五百兩又是為了誰?
其實連方略也並不完全清楚,他只知道:那是一個名字裡帶「花」的女人,一個莫醉樓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