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生活的意義

  「怎麼辦？女主這麼難搞，你過去花的那點心思，就要打水漂了。」方夜爵笑呵呵的，他特別喜歡看到我接的case在中途出現危機的局面。因為他想看到我為難，向他請教的狀態。


  「我是不會求你的！」我高傲地翻了一個白眼，嘴裡塞進去一口西藍花菜，繼續說：「我相信齊愛愛那麼聰明的女人，一定知道，什麼才是生活的意義。」


  阿欠！阿欠！我連打幾個噴嚏，終於看到了有著圓滾滾身體的潔潔米出現了！

  「胖胖，那個，你再打個阿切，讓簡晉和齊愛愛相遇一次。他對我來說，還有用。」我對潔潔米說，我還順手遞上了一個胖老頭的照片給她，「這個胖子，是北歐的一個神仙，雖然算不上英俊，但也算是可愛，你好好幫我，我把那個胖老頭介紹給你。」我狡黠一笑。


  「給我介紹對象？」潔潔米笑得合不攏嘴。「好勒！讓我發力！」潔潔米張開大嘴，就是「阿欠」一聲。


  我馬上去看我的魔幻平板。


  離家出走的齊愛愛晚上跑去了酒吧。她為自己有點莫名其妙地置氣感到沮喪。


  「嗨！」有人和她打招呼，抬頭看，竟然是她曾經的男神簡晉。


  「一個人喝悶酒？」簡晉問。


  「嗯。和我家保姆吵架了！」齊愛愛沒好氣。


  「保姆？」簡晉奇怪。


  「其實是……一個想追我，就跑到我家，扮成保姆的男人。」齊愛愛解釋了一下。


  「噢噢，那我真要為這位男士鼓鼓掌。這個年代，還有這樣的男人，不容易。」簡晉斜眼看齊愛愛，看到她沮喪的樣子，就知道，齊愛愛應該是嘴硬，下不來台了。


  「簡晉，你在遭遇了那些變故之後，有什麼想法？你上次不是說，過去的你，也許會愛上現在的我嗎？」齊愛愛故意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放電。


  簡晉悶笑，拉起齊愛愛的手，就朝著酒吧的門口走去。


  「誒！你帶我去哪兒？」齊愛愛大叫。


  「我家！」簡晉回答。


  一輛滴滴快車，就把倆人帶到了簡晉的家。方鳴鳴晚上還在公司加班，所以不在家。


  門一推開，齊愛愛走進客廳，臉有點發燒，心裡一直在打鼓。


  「你是想和我……？」齊愛愛笑得發傻。


  「想和你……」簡晉注視著齊愛愛，然後指了指客廳的一角，說：「你看，那是我養的熱帶魚。」


  「啊？」齊愛愛一臉懵逼，

  簡晉拉著齊愛愛，去陽台的位置，看他養的一大魚缸的熱帶魚。還熱情地介紹著：「熱帶魚非常不好養，我可是花了一年時間，又買了很多書，才找到門道兒。」


  齊愛愛只好眨巴眼睛，看著游來游去，各色各異的熱帶魚，確實挺漂亮，還有水底景觀。像是一個萎縮的海洋世界。


  簡晉就拉著齊愛愛在他的房子里四處轉悠。不僅陽台里的熱帶魚讓簡晉驕傲，還有客廳里的綠植，卧室里的手工傢具，廚房裡的烹飪美食，洗手間剛修好的花灑噴頭……這些對齊愛愛來說無足輕重的小東西，小細節，都成了簡晉「吹牛」的資本。


  「這些都是我做的，我買的，我放置的……」簡晉說著這些的表情，就像是當年給那些投資銀行或者投資人在介紹自己最得意的網路項目一樣。但是，他介紹的這些，對於一個像齊愛愛這樣的女人，或者說對於任何一個有點事業理想的男人來說，真的不值得他如此驕傲得意地去說。


  「你變了！簡晉！」齊愛愛突然抽出了簡晉拉著她的手。


  「是！我變了！」簡晉也放開了自己拉著齊愛愛的手。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分開了彼此拉著的手。


  在互相對峙的目光中，他們尋找著當年的彼此和現在的彼此。


  「創業失敗和失去一條腿之後，我得過抑鬱症，也自殺過。因為我覺得，我的人生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簡晉垂下眼眸，一高一低地走到沙發那兒，坐了下來。


  齊愛愛聽到了一個凄慘的故事。


  簡晉創業失敗和車禍斷腿之後，一直不肯開口說話，心理醫生診斷他得了重度抑鬱症。他和所有人切斷了聯繫，寫好了遺書，去很多醫院開安眠藥，籌備自殺。方鳴鳴發現了簡晉的意圖，一向可愛的，甚至無憂慮的方鳴鳴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她一邊創業，養家賺錢，賺簡晉的醫藥費，還債，一邊在家裡種花養草，養魚，煲湯，做美食。她成了名副其實的24小時全天候拚命三郎。


  直到有一天，方鳴鳴累地暈倒了，在客廳的地板上不省人事，簡晉以為方鳴鳴死了，嚇得手足無措，他才感到，死亡，並不是解脫，只是一種懦弱。


  「她問我，為什麼我暈倒了，你會以為我死了。我說，因為我自己的心中充滿死亡的念頭，才覺得你也死了。」簡晉陷入回憶：「她睜開眼睛，告訴我，我可以選擇自殺，但請在自殺之前，把新買回來的熱帶魚養大，把新買來的花養開。如果那時候，我還想死，她不攔我。」


  「結果呢？」齊愛愛表情嚴肅。


  「結果，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的家，煥然一新，到處都是我養的熱帶魚和綠植。」簡晉笑得燦若群星。


  「你的抑鬱症好了，你也接受了，變故之後的生活。」齊愛愛明白了，她明白簡晉要和她說什麼了。


  「我是想和你，聊聊生活的意義。我過於一直忙著創業，以為事業成功了，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夢想。直到事業失敗，失去一條腿，甚至差點失去生命，我才知道，原來，生活，愛情，健康，這些遠遠都比事業成功更有意義。」簡晉凝視著齊愛愛的臉。


  齊愛愛突然笑了。走到了簡晉的身邊，對他說：「要是許多年以前，你早點有這種領悟，我也許就不會追隨你，變成了一個為了事業成功而變得變態的拚命三郎。你得賠我價值觀，賠我青春，賠我愛情。」


  「現在也不晚，你還沒有錯過生活中重要的事。」簡晉微笑。


  「嗯。知道了。告辭。」齊愛愛擺了擺手，離開了晉簡的家，離開之前，她看到大門旁邊的圖片牆上掛著幾張簡晉和方鳴鳴的生活合影，從青春到中年，像是一段人生回顧。她打開了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半夜，齊愛愛回到了自己的家，發現家裡空蕩蕩的，羅偉霖帶著羅曉曉離開了。齊愛愛心裡一片悵然。


  她看到了客廳的桌子上，有一張羅偉霖留給她的便條，上面只有一個網址。


  齊愛愛坐在電腦前，輸入了網址，發現那是一個博客，竟然是羅偉霖的博客。


  「都什麼年代了！還人家看博客。」齊愛愛嗤笑。


  她滑動滑鼠，一篇文章一篇文章地看著。那些都是9、8年前，20幾歲的羅偉霖陷入熱戀時的記載。他發了一些他和另一個女孩的合影，都是一些自然又瑣碎的生活照。那個女孩很漂亮，很有個性，穿著打扮也都與眾不同。那是一段看起來天正藍，海正寬，一切都很美好的愛情。


  但是，所有記錄這些美好瞬間的博客，都在某一個年份的某一天，戛然而止了。博客再也沒有更新過，永遠定格在了一個結束的日期。


  齊愛愛想了想，以後很想知道後續的發展，她還是撥打了羅偉霖的視頻微信。


  「你看到博客了？」羅偉霖問。


  「嗯。看到了。後來呢？」齊愛愛十分直接。


  「後來……」羅偉霖語調沉重，他講起了後面的故事。


  那時候的羅偉霖還在美國留學，一心一意想成為一個有創意的廚師。而她的女朋友若顏卻一心一意想有自己的公司。若顏十分聰明，敏銳，還善於社交。金融專業畢業后，不到兩年，她就成了華爾街的新貴。若顏和一個華裔投資家好上了，甩掉了「無大志」的羅偉霖。但好景不長，承諾會為若顏投資的那個投資家拋棄了若顏，若顏的幻想破滅，但已經懷孕的她不能打胎，只能勉為其難生下孩子。換了產後抑鬱的若顏，聯繫到了羅偉霖，她見到他，希望他再給她做一次飯，羅偉霖知道前女友遭遇了如此打擊，十分溫柔地陪伴了女友一天，還做出了他這幾年所學，設計出來的最好的私房菜。


  「若顏吃了我做給她的飯，就哭了。她說，她過去對這些飯菜總是不屑一顧，覺得那不過是飯菜而已，和她偉大的前程和夢想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但是，現在，她發現，要是每天能吃上那些飯菜，那將是她最大的幸福。」羅偉霖說著。


  「只有一天？」齊愛愛追問。


  「只有一天，我做了早午晚三頓飯。我離開之後的夜裡，若顏自殺了。警方找到我時，我才知道，我是見過若顏的最後一個人。警方把若顏的遺書轉交給我，遺書上寫，希望我能幫她撫養孩子。我就收養了羅曉曉，還讓他跟了我的姓。」羅偉霖講完了整個故事。


  「其實，她也許不用死的，她只是慾望太急切，太不甘心了。」齊愛愛似乎能夠理解若顏那股憋著的悶氣。


  「你和她，有一點像。」羅偉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不，我們不像。她是真的有自己的理想，只是太過急功近利；我努力，開始是為了愛情，後來是因為失戀。然後空虛，不知道要做什麼，所以一直打拚事業。」齊愛愛坦誠。


  「那生活的意義，不是急功近利的奮鬥，也不是失戀賭氣的奮鬥，對吧？」羅偉霖問齊愛愛。


  「但我已經，不會正常的生活了。」齊愛愛無奈地笑笑。


  「我會！我知道，要怎麼美好地生活。」羅偉霖的眼睛晶亮。


  在魔板平板上，看到倆人的對話，我的心都雀躍起來，雖然不是值得雀躍的情緒，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就是一個預感：有戲，靠譜，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