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們已經不愛彼此了

  「我們已經不愛彼此了。」戚亦萱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身後是落地窗中投射出來的夕陽之光。這個女人看起來可愛又動人，飄逸的中長發上閃著淡紫色的光。


  「那麼，你們為什麼不愛了呢？」我拿起這位委託人的檔案，一邊翻閱，一邊聆聽她的講述。


  「愛情，最會敗給熟悉的日常。不愛了，就是不愛了。」戚亦萱表情淡然，沒有一絲心傷。


  「你們已經結婚五年了，既然愛已逝，可以離婚啊！你來愛魔社的目的是？」這下輪到我費解了，因為我沒看出戚亦萱想挽回愛情的誠意。


  「我被那個命題蠱惑了！就是，如果有一天，你換了另一個身份，你還會不會愛上相同的人。」戚亦萱的目光突然閃亮，像是磕了葯最狂喜的狀態。


  「所以，你想換個身份，再和你老公相愛一次？」我也突然眼冒靈光。


  「No！No！No！ 遊戲沒有那麼簡單！其實，我是希望，我用另一個身份勾引我老公，讓他在兩難抉擇中，發現，他其實還是愛我！」戚亦萱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沉浸在那個她自己勝利的時刻里，當然，是幻想的勝利的時刻。


  「夠變態！我喜歡！」我心裡暗暗說：這是一個超級精神病患者。


  「事成之後，獎金優厚。這是一半的定金。」戚亦萱遞給我一張支票。


  我接過來，看到上面寫著的數字，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狗腿地說：「放心，一定讓你玩得刺激！」


  戚亦萱拿出一支煙，抽了起來。


  我打開了她的檔案，看到了一個驚心動魄的愛情故事。


  戚亦萱，遊戲劇情設計師。雖為女人，卻在圈子裡十分有名。她設計過的遊戲，在國內外都有億級的玩家在沉迷。這樣一個女子，聰明，瘋狂，不靠男人，而且十分富有。一拳一腳，一屋一地，都是自己的才華賺得。


  這樣的女子，能愛上，能結婚的男人，肯定也不是普通人。她的老公名叫歐俊，特別年輕的時候，混過黑道，還坐過牢，現在則是一家連鎖酒吧集團的老闆。他旗下的酒吧，至少有遍布全國的上百家規模，而且還在擴張中。


  我翻到了歐俊的照片：完全不是預料中的「黑道臉」，而是一張十分斯文，帥氣，平和的臉。他的臉上，還有一副無框眼鏡，如果不知道他的背景，會覺得他像個大學老師。


  好吧，帥哥的臉，果然是興奮劑，我的興趣一下子來了。我很想知道，戚亦萱和歐俊是如何愛上彼此的！這麼兩個難搞的人啊！繼續翻檔案。


  18歲的學究戚亦萱在高三那年的暑假，因為考上了非常棒的大學，就開始沉迷於遊戲的世界無法自拔。叛逆的她竟然決定不上大學，還決心成為一個厲害的遊戲設計師。隻身來到另一個城市的她，報讀了一個遊戲設計的學校，直到一個學期過去了，父母才知道女兒竟然沒上大學！但更加「驚悚」的故事還在後面。


  戚亦萱在泡網吧和泡酒吧的過程中，認識了當時只有20歲的歐俊。人家歐俊還真是混黑道的。正是因為「顏面」和「職業」的極度不符，很多女人，女孩都喜歡他的斯文臉和黑道氣息。一個能考上清華的學究和一個混黑道的迷人帥哥，也算是天下絕配。倆人愛得如火如荼，難分難捨。戚亦萱的父母知道之後，甚至和女兒斷絕了關係。


  「你爸媽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氣死之後，還能再被氣活。」我看了一眼優雅抽煙的戚亦萱。


  「那些都是年少輕狂，不懂事，但不懂事，真的好快樂！」戚亦萱像個沒心沒肺的熊孩子。


  倆人「慘絕人寰」的戀愛，可謂轟轟烈烈。打架，泡吧，啪啪，賽車，偷襲……什麼都干。直到有一天，一次群毆事件，歐俊為了自己的老大擋了一刀，又砍傷了一個對方的手下，他被迫入獄，一關就是五年。這五年，戚亦萱倒也老老實實地學習遊戲設計，從一個「邊角料」的小人物很快躥升為一個圈內的有影像力的人物。沒辦法，誰讓她腦袋聰明，形象力豐富，英文還厲害。


  而歐俊也不是弱男。人家在監獄里自學了MBA的商業課程，還研究了大量的酒吧經營的案例。五年之後，一出獄，過去的老大感謝他，關照他，加上他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個人魅力，三五年光景，就發展出一個連鎖酒吧的品牌。


  然後，順理成章的，戚亦萱和歐俊結婚了。兩個人你儂我儂，情意綿綿。一個叛逃家庭，從學霸變成遊戲設計大咖；一個黑道入獄，從黑轉白，變成集團老闆。


  「你倆的愛情，已經太他媽給力了！精彩得就像一部愛情大片了！」我由衷感嘆。


  「是啊！我知道啊！但是，就是審美疲勞了啊！厭倦了啊！不愛了啊！」戚亦萱狠狠地把煙頭戳在了煙灰缸里。


  「愛情的保鮮期本來就是有限的。再好的愛，也會敗給熟悉的日常。」我嘆一口氣。


  戚亦萱竟然用感激的目光看著我，又突然走到我身邊，把我緊緊地抱住：「你太理解我了！當你們特別自然地聽著彼此放屁的時候，愛情，就真的在消融了。」


  「嗯。我答應你，既然你想玩一拍現實的愛情遊戲，我一定全力以赴。」我竟然說了承諾。


  「好！我等你設計。」戚亦萱整理整理衣服，她準備走了。


  「那你為什麼不換一個人玩這個『遊戲』？」我問出了最想問的。


  「不是還愛歐俊，而是在沒有更好的對手了！」戚亦萱眨巴了一下單隻眼。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明白了，在現實的遊戲里，她需要一個「遊戲高手」和她一起玩。


  這一次的case，最大的方便是，我不用再拜託其他的魔幻使者去調查歐俊了。因為戚亦萱已經把足夠詳細的她和歐俊的資料都給了我。但最大的難題是：如何讓兩個足夠澎湃的人，再次澎湃。


  苦苦捉摸了好幾天，我依然沒找到更好的方案。一籌莫展的我，整天唉聲嘆氣。太過苦悶的我，決定晚上去歐俊的酒吧坐坐。


  夜晚，燈紅酒綠，氣息曖昧。歐俊的酒吧有最好的DJ，最棒的跳舞女郎和人妖。光影四射，人群慵懶，我在一堆美女中間，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方夜爵。


  「美眉們，你們誰有搞不定的男人，就來找我啊！幫你們拉線，給你們做媒。」方夜爵發了一圈名片——那是愛魔社的小廣告。


  「夜爵哥哥，你就是我們搞不定的男人啊！能讓愛魔社幫我們，搞定你嗎？」一個俏皮短髮的95后摟著方夜爵的脖子。


  「哈！」我差點笑出聲，這傢伙，居然在這種地方，還不忘推銷愛魔社的生意，我也是服他「夠敬業」！

  「夜爵哥哥，你也是我搞不定的男人呢！」我學著那些發嗲曖昧的小女孩的聲音。


  方夜爵回頭看到我，一臉吃驚表情，隨即就掩飾了驚慌，變得十分淡定起來：「這位美眉，我倒是很喜歡被你搞定呢！可是你不肯啊！」


  「怎麼也有方夜爵，方大公子，希望被她搞定的女人嗎？」一個斯文的男人端著一杯藍色的雞尾酒走了過來。


  我心頭一顫，立刻被眼前斯文又氣魄強大的男人吸引。他，就是戚亦萱的老公，歐俊。


  「與其搞定他，我更希望搞定你！」我搶過了歐俊手裡的雞尾酒，一口氣喝完了。


  方夜爵怔怔地看著我，表情有些許不悅。


  我拋出一個「迷人」的眼神，摟過歐俊的腰，輕聲說：「你的愛情，沒滋味。你需要一種滋味，很久了。」


  「你知道？」歐俊沒有甩給我的手。


  「我知道！」我盯著他的眼睛。


  「你醉了！」方夜爵一把拽過我，頭也不回地，硬生生把我從歐俊的身邊拉走了，他拉著我離開了酒吧，離開了熱鬧的街道，直奔一個「荒寂無人」的公園長椅。


  我們坐下。


  方夜爵突然咆哮：「你為什麼勾搭他！」


  「他是我們客戶的目標！」我輕描淡寫。


  「那又怎樣！」方夜爵繼續咆哮。


  「如果在很多年前，我們第一次在酒吧相遇，我也去勾搭一個帥哥，你會不會也這樣激動？而不是，把我變成你的『紅顏知己』？」我問得直接。


  「那時候，我不喜歡『紅顏知己』，我只喜歡善於挑逗的『蕩婦』。」方夜爵氣急敗壞。


  「所以，如果時光倒流……」我腦子裡突然蹦出了一個特別好的主意，我終於知道要如何設計戚亦萱和她老公歐俊全新的愛情故事了！


  我興奮地突然捧起方夜爵的臉，吧唧就親了一口。


  「謝謝你！我的靈感男神！」我也咆哮。


  方夜爵頓時一臉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