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為你，改變我自己
「對不起，小萱。我還是沒有辦法……」歐俊眼角滲透出眼淚。
「歐俊，你當年是多麼愛我！為了我，毫不猶豫地擋刀，為了我，生死都不顧……時間果然是殘酷的流水，洗掉了你那時的熱愛……」小萱感覺到了疤痕男抵在她喉嚨上的刀尖。
「因為現在的我，亦如當年的你，變得理智起來。理智告訴我，我不能為你失去一切。」
「哈哈……」小萱笑得撕心裂肺：「很好，這就是報應！當年我決定離開你，去美國留學的時候，也曾這樣告訴自己：我不能為你失去一切。我還有大好的前途，我不能和一個不在同一世界的犯人在一起……」
「小萱，如果，當年，讓你為我擋上一刀，你願意嗎？」歐俊走到小萱面前。
「如果我說願意，你現在就會心疼我，用你的一切，救了我嗎？」小萱抬頭看歐俊。
「我想聽真話。」歐俊目光堅定。
「我不知道。我那時確實很喜歡你，但為你毫不猶豫地送死，我恐怕還做不到……」小萱沒有說謊，因為知道，說謊也沒用。
「知道了……」歐俊長嘆一聲，奪過疤痕男手裡的匕首，朝著自己的肩膀狠狠刺了下去，鮮血頓時直流，一股鮮血還噴射到小萱的臉上。小萱幾乎被歐俊的舉動嚇得驚呆了。
「歐俊！你這是幹什麼？」
「這一下，我是用來提醒我自己，為什麼不懂得珍惜曾經有一個人為我瘋狂。」歐俊凄然地笑著，就好像插著刀，流著血的肩膀，不是他自己的。
「血玫，我都看不下去了！你這個臭娘們兒！」疤痕男捏住小萱的臉：「你男人，為了你，已經把所有身家給了我老大。他沒有出賣你，他從過去到現在，都願意為了你，付出一切。」
小萱瞪著震驚的眼睛，看著肩上插刀的歐俊，瘋狂地大喊：「快把我解開！我要送他去醫院！」
接下來，就是一場聲嘶力竭的搶救行動。歐俊雖然不至於有生命危險，但刀子在肩膀上插地也很深。他也隨時隨地有失血過多，導致死亡的危險。
安靜版戚亦萱就像當年一樣，跟著上了救護車，看著醫生如何搶救歐俊，歐俊依然在生死邊緣體會到巨大的痛苦。區別是，上一次，是別人給他砍刀；這一次，是他自己給自己插刀。上一次，他為了心愛的女孩而奮不顧身；這一次，他為了錯失心愛的女人而自我懲罰。
搶救病房裡，歐俊因為失血過多，需要有人給他輸血。小萱二話不說，為他獻血。看著自己鮮紅的血液輸入了歐俊的體內，小萱明白一件事：她能為他做的，其實只有這麼多。獻血，可以；獻命，不行。獻出前途，也是不行。
獻血完畢，看到依然在病床上昏迷，臉色蒼白的歐俊，小萱留下一個字條，安靜地離開了歐俊的病房，也永遠安靜地離開了歐俊的生活。
看到這裡，我和方夜爵，Easylove，都明白了一個殘酷的道理：在愛情面前，永遠沒有強大的理智。當人還能用理智來做出決定，只能說明，愛得不夠深。
我對方夜爵說：「該你出馬了！勸勸你朋友。」
「我要怎麼『出馬』啊？」方夜爵一臉迷惑。
「哎呀，不用你真的出去了，你只要進入歐俊的『意識世界』就可以了。」美惠子被Easylove召喚出來。
第二天上午，昏迷不醒的歐俊終於醒了過來，他看到了床邊桌上，安靜版戚亦萱給他留下的字條。
親愛的歐俊，對不起：
我一直以為，我可以代替你老婆，陪伴你走過下半生的歲月，因為我們有動人的初戀，有志趣相投的現在。但通過綁架事件，我明白了，我愛你，卻永遠到達不了為你放棄一切的地步。我依然是我，我不能為你失去自己，我不能為你讓自己生活得不好。我對你的愛，永遠也達不到你對我的愛。你可以為我不顧一切，甚至失去生命，甚至離開深愛你的老婆，這些都是我永遠做不到的！
我不配得到你的感情，也沒有勇氣用自己的命換你的身家，我只能選擇永遠離開你，消失在你的生活中。只有這樣，我的靈魂才不會意識到我的羞恥。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後會無期。
小萱
歐俊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的腦中回想起了瘋狂版戚亦萱在高三那年的暑假遇到他的樣子：她是個書獃子，她局促不安，她對他一見鍾情，看到他時，眼前一亮。她從此變成了另外一個女孩，整天泡吧，狂打遊戲，只為和他在同一個遊戲的世界里，只為得到他的稱讚，只為她和他有共同的話題……
看完了字條的歐俊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有個人敲他病房的房門，進來的人，是方夜爵。
「其實，你已經看出了兩個女人的不同了。」方夜爵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歐俊就像知道方夜爵在說什麼一樣。
「很神奇，我第二次被綁架的時候，竟然還有同樣一次被綁架的記憶存在。」歐俊說著。
「你老婆，拜託我們愛魔社，來撮合你們的感情。」方夜爵直接回答。
「為什麼？」
「她說，你們不愛彼此了。」
「她只是以為，她不愛我了；但是，生死關頭，她還是愛我。」歐俊皺眉。
「那你還愛她嗎？」方夜爵問。
歐俊抬頭看方夜爵，沒有回答。
「你需要做一個決定，但不要想得太久。」方夜爵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歐俊的病房。
幾天以後。歐俊在病房裡。
他撥通了打給瘋狂版戚亦萱的電話。
「亦萱，是我……」
「別掛！我知道你在聽……」
「我現在才知道，瘋狂的你，為我付出了一切；我卻為安靜的你，付出了一切。你變成了今天的你，是我塑造了那年的契機。如果不是我，你還是那個安靜的小萱，理智的小萱，不夠愛我的小萱。我卻希望，我卻希望……你能夠配合我的步伐，變成一個不夠愛我的你……」歐俊說著說著，眼淚一滴一滴流淌下來。
病房的門，被吱嘎一下打開了。瘋狂版戚亦萱走了進來。她站在歐俊的面前，眼角含淚。
「是我不好，不知道隨著歲月的變遷，我應該調整自己，跟上你的改變。我還一意孤行地沉浸在自以為，你會滿意的世界里。」瘋狂版戚亦萱悠悠地說著，她一改往日的語氣，這一次顯得格外莊重。
歐俊下床，來到戚亦萱面前，伸出雙手，緊緊擁抱著她：「是我不好，不知道你的瘋狂，都是為了愛我。」
兩個人盡釋前嫌，熱烈擁吻起來。
親完之後，歐俊動了動自己的肩膀：「哎？怎麼肩膀不疼呢？我不是自己給自己扎了刀！」
「你幹嘛扎自己？」戚亦萱問。
「後悔啊！因為沒有好好珍惜你！我們還一起被綁架了！」
「綁架？」戚亦萱撓撓頭：「我們不是這些天，一直莫名其妙暈倒，住進了醫院的加護病房嗎？」
「啊？」
「但我也有被綁架的記憶，而且還是從我大一讀書那年開始……可我明明就沒去讀大學啊……」
倆人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我們愛魔社的魔幻使者們做了什麼，我也又貢獻了一個怎樣精彩絕倫的劇本。
兩個月以後。
愛魔社的辦公室。
一個梳著黑色長發，身穿白色長裙的女人，安靜美好地走進了我的辦公室。
「你好。」女人彬彬有禮打招呼。
「戚亦萱？」我瞪大眼睛，因為眼前的她和過去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我是來交服務費的尾款的……」戚亦萱遞過一張支票給我。
我看了上面的數字，十分滿意。
「你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你。」我也微笑。
「安靜版戚亦萱嘛！」戚亦萱接過我遞給她的一杯熱茶，慢慢品嘗起來。
「以前我喝啤酒，現在我喜歡喝茶。」戚亦萱看著我：「謝謝你，凌淺草。我很喜歡你寫的『安靜版戚亦萱』的記憶劇本。你確實很了解18歲之前的我。」
「嗯，我也十分滿意，我塑造的，另一種最有可能的你，不走『歧途』的你。」我也絲毫沒有謙虛。
「所以，你們愛魔社的服務費，值這個價錢。」戚亦萱又和我講出了一長串商業理論。
「啊？」這次輪到我發獃了。
「我報讀了商業管理碩士的學位，而且，我被錄取了。」戚亦萱詭異一笑：「我要做回安靜的戚亦萱，書獃子戚亦萱，既然歐俊和那樣的我，如此合拍。」
「噢噢噢……」我兩手一攤，露出一笑，內心感慨：這個戚亦萱是有多愛她老公歐俊啊！他喜歡瘋狂，她就瘋狂；他喜歡安靜，她就安靜。
「我自己打敗了我自己版本的小三；但是現在，我自己版本的小三不滿意了，要絕地反撲！」戚亦萱走之前，對我眨了眨眼睛。留下這樣一句奇怪的話。
我看著她的背影，捂著臉：唉呀媽呀！她又要開始玩獵夫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