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初見，嚇昏你
電視劇里總有那種經典情節：無論男主，還是女主，如果深愛的人因為某種原因去世了，當他再遇見另外一個和先前的摯愛長得很像，或者姿態很像的人，他都會有某種程度的淪陷。淪陷之後，總有一天會驚覺，其實現在遇到的人，並不是過去那個離世的人，但是呢，因為相處久了，滲透了新的感覺和情誼，他也在很大幾率上會愛上現在遇到的人。結局時，總會說：我以為我愛上的是逝去那個人的影子，但其實，我愛上的，是真正的你。然後，倆人就徹底收穫愛情，終成眷屬了。
這個套路，我打算拿來用用，但我知道，放在古安諾和紀欣悅身上，未必好用。但我的初衷很簡單：至少先讓倆人有相處的機會，至少先讓患了嚴重「創傷后壓力症候群」的紀欣悅緩緩她緊繃的神經。
於是，我擬定了第一波愛情攻勢，並列印裝訂成冊，還打了電話，約了古安諾。坦白說，我不敢讓他來愛魔社找我，我怕他知道了我的地方，哪天夜裡來盜取我的腦子。
這一次我和古安諾見面的地點，是一家主打漫畫鑒賞的咖啡館，而這家咖啡館，也是方流川和紀欣悅初次邂逅的地方。古安諾穿了一本正經的灰色西裝，他的濃妝和他的西裝搭配起來，竟然也有一種怪異的反差時尚感。
古安諾接過我的方案，刷刷很快就翻到了最後一頁。我看了看錶，他只用了2分15秒就看完了多達56頁的愛情方案。
「你說的那個經典電視劇套路的理論，真的好用嗎？」古安諾一副治學嚴謹的態度。
「我不是在方案里列出了99部電影和102部電視劇的類似橋段了嗎？」我特意翻到方案列出例子的那幾頁。
「還有82個真實案例和205個公眾號採訪例子。我知道。」古安諾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噢……」我盯著他，沒想到，他還真是個學霸。
「你需要我回憶起方流川和紀欣悅最溫馨的3個情節？」古安諾的表情有點像偷窺情敵的吃醋男人。
「你的第一輪行動，需要幫她消除心理陰影，同時幫你自己建立好感度。」我直接點題。
「OK，儘管試試。」古安諾在紙上刷刷寫下幾句話，遞給我。
看到紙上記錄的3個愛情片段，而且嚴謹的古安諾，甚至標註了每個片段發生的精確時間。那些片段真是有趣甜蜜地讓人動容，要是古安諾能複製方流川的浪漫，紀欣悅一定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他。
「你也能感知紀欣悅的思維嗎？」我問。
「當然不能！要是能，我還找你幹嘛？我自己就能把她搞定，讓她死心塌地愛上我了。」古安諾嘴一歪，那副看不起人的姿態又出現了。
這個討厭的死殭屍！我心裡雖然罵著，但是手上卻飛快地給方夜爵發微信：我需要一個能速讀人類心思的魔幻使者。
很快，方夜爵回了微信：給我一個定位，我讓他去找你。
我發了咖啡館的定位之後，不到30秒，一隻小短腿的柯基犬走到我的座位旁，蹭一下跳到我旁邊的座位。
「哪來兒的狗啊？」古安諾一皺眉。
「我可不是什麼狗狗，我是來幫你的魔幻使者，你們可以叫我『柯吉』。」狗狗伸著舌頭，盯著古安諾。
「你們讓一隻狗來幫我？」古安諾沒好氣地問我。
「那個，我想，它可以速讀一個人的心思，知道那個人在想什麼。」我指指狗狗。
忽悠一下，柯基犬消失了，坐在我身邊的，竟然是一個矮萌的小帥哥。
「我是魔幻界的心靈大師，可以了解所有人類的內心所想。因為我知道你是個戀愛白痴，還是個高傲又討厭的古板男人，所以我旁邊的這位小姐姐不放心你單獨和一個女孩約會，她讓我跟著你，時刻讀懂女孩的心思，再傳達給她，好讓她幫你想對策。小姐姐預測你，多半會把事情搞砸。她內心，此刻，十分悲觀。」柯吉說得一針見血，他不僅毫不留情地諷刺了古安諾，也毫不在意地「出賣」了我。
「你真是這麼想的嗎？」古安諾臉色難看。
「那個……是的。」我滿腦門子冷汗：「實話，才是我們坦誠合作的基礎，對不？」
「我姑且原諒你對我的鄙視。但是，這個能變成狗的小孩兒到底要這麼配合我？」古安諾強裝鎮定，雖然臉上的黑色血管又爆出了。
「他會扮成你的寵物，你把他帶在身邊去見紀欣悅就好。」我馬上微笑。
「請你注意你的言辭！」柯吉也一臉不爽。「小姐姐其實沒覺得她鄙視了你，她覺得她所想都是實情。」柯吉繼續耿直。
「行了，今天就談到這兒。按照3個浪漫情節的約定，我明天上午就想複製第1個情節。但是，我要怎麼約紀欣悅呢？」古安諾發號施令。
「不用約，她自己會來。明天是他們兩個第一次邂逅的八周年紀念日。」我指了指古安諾自己在紙上標註的時間。
古安諾冷笑一下，不解地問：「這世上，真的會有人過這麼無聊的紀念日嗎？」
「告辭！對了，請記得，你一定要按照方流川的記憶，毫無錯落和誤差地複製那些情節。包括他的服裝風格，語言，動作，眼神和對白。」我起身要走，並給予仔細叮囑。
「小姐姐認為，你這種無聊的人才會覺得這樣浪漫的紀念日是無聊的。」柯吉跟隨我一起走的時候，還不忘繼續耿直地出賣我的真實心思。
我覺得，我這次真是被這個魔幻使者給坑透了！
「柯吉，拜託你，能不能不要在古安諾面前說出我的想法？」我雙手抱拳。此刻，我倆已經走到了一個人少的分岔路口。
「我知道不該說，可我看到他高傲的氣勢，我就是有打擊他的慾望。」柯吉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手上瞬間多出一條柯基犬形狀的胸章。「拿去。你對著它念著『柯吉』，它就會投射出監控古安諾的影像，還能與我聯絡，我會實時傳達讀到的紀欣悅的心思。」
「謝謝。」我畢恭畢敬地接過了狗狗形狀的「魔幻投影儀」。
第二天上午9點30分，我們的殭屍古安諾先生來到漫畫咖啡館，穿了一身粉色的運動裝，坐在八年前方流川坐的位置，身邊還放著一隻可愛的小短腿柯基犬。
我們的紀欣悅果然因為懷念摯愛，也走進了咖啡館。她臉色晦暗，眼圈發黑，表情沉重，環視一圈之後，她發現最想坐的位置被人坐了，但她還是走了過去，禮貌地詢問：「你好，我可以坐在對面嗎？」
「可以。」古安諾也禮貌地回答。
紀欣悅坐下來，點了一杯檸檬水，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面坐著的男人，只是自顧自陷入到回憶里。古安諾拿出寫生本，刷刷在本子上畫著什麼。他時不時抬頭凝視紀欣悅的頭，偶爾舌頭還舔舔嘴唇。
雖然並沒有在意對面的男人，但是他一直盯著自己的腦袋，還做出怪異的動作，還是讓紀欣悅感到不舒服了。
「請問，我的頭，是有什麼問題了嗎？」紀欣悅掛著兩個黑眼圈，看著古安諾。
「其實，我有一份禮物送給你。希望你喜歡。」古安諾面露微笑，單眼眨動，調皮又撩人。他雙手奉上剛才他畫下的一幅畫。
古安諾送出的畫上，畫著一團色彩鮮艷的大腦，而且腦子足夠大，褶皺溝回也足夠多。腦子上還有鮮血低落。十分體貼地，腦子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你是我的原動力。
「啊！」紀欣悅驚叫一聲，當時就昏死過去。
「喂，小姐，你怎麼了？」古安諾完全沒料到紀欣悅會是這個反應，他的手扒開紀欣悅埋在桌上的頭，使勁拍著她的臉。
「殭屍大哥！你就不能尊重一下原版劇情嗎？」柯吉瞪著狗眼。
「你在和我說話嗎？」古安諾揪著一隻狗耳。
在愛魔社監控的我，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我們的原版劇情明明是這樣的：方流川對進入咖啡館的紀欣悅一見鍾情，紀欣悅也一眼就愛上了坐在角落位置的男孩，所以故意過去坐在他的對面。然後方流川畫了一張素描，那是一塊心形的巧克力，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你是我的巧克力。紀欣悅立刻心領神會，明白對面的男孩對自己十分來電。
現在，這經典的一見鍾情的搭訕情節，全部被古安諾搞砸了！
我的手機呼呼響起，古安諾急切的聲音傳來：「我明明在示愛，她卻昏倒，現在怎麼辦？」
我心裡大呼「傻X」，但我還是努力鎮定了情緒，回答他：「你總不能把她扔在那兒，你送她去找她的心理醫生吧，我發你地址。」說完，我掛了電話。
當古安諾抱著紀欣悅上了他的車子，按照地址狂奔在路上的時候，他發現恢復了人形的柯吉一直在後排位置一邊偷看他，一邊偷笑。
「你到底笑什麼？你別以為你是魔幻使者，我就不能吃你腦子。」古安諾一臉不自在。
「我給你轉譯一下紀欣悅剛才遇到你的想法吧，哈哈……」柯吉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笑得一發不可收拾，笑得眼淚鼻涕都流出來。
古安諾黑血管爆出。
「他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的頭看？這男人好像是日本AV里的變態，他一直在舔嘴唇。」「腦子？我靠！是腦子！方流川的腦子沒了！」
「這就是她心裡的聲音，第一，她覺得你是色鬼變態；第二，你的腦子素描，刺激了她看到方流川屍體的那一幕，所以嚇昏了。」柯吉如實告知。
「是這樣嗎？」古安諾因為被嘲笑的憤怒在這一刻變成了沮喪，他的深灰眼皮垂下：「變成殭屍以後，我總是無法控制對別人腦子的渴望，所以當一個人吸引我的時候，我會不自覺地感到，她就是那顆我需要的腦子。腦子對我來說，是比巧克力更重要的東西啊！」
看到悲傷的古安諾，柯吉動了惻隱之心，一隻手搭在了古安諾的肩膀，表示安慰：「雖然我還是想笑，但是，我對你的渴望表示同情。」
「滾！」古安諾回頭怒吼，殭屍的樣子完全暴露，滿臉黑色血管，嚇得柯吉也嗷一聲縮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