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讓變態代替回憶
「誒，凌淺草，你要我做的事，真的必須繼續做嗎？」柯吉化作狗狗，鑽到我懷裡撒著嬌。
「必須繼續做！我們總得搏一搏。」我一邊摸著他的毛，一邊幻想著方夜爵的腦子被古安諾挖走的情景，哇，那畫面實在令人不爽。
「你發什麼呆呢？」方夜爵的一張大臉突然映入我眼帘，雖然他的臉很帥，我還是嚇了一跳。
「我在構想你的腦皮被切開，頭蓋骨被鋸裂，腦子被挖走的死狀。」我如實回答。
「你是瘋了吧？」方夜爵整個人都不好了，還馬上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哈哈，古安諾把你搞瘋了吧？」Easylove又抱著一大包薯片吃。
我盯著Easylove的天使般美貌，頓時在幻想里給他替換了一張殭屍臉，我發現，我竟然可以接受他變成殭屍的樣子，怎麼樣，也比方夜爵沒有了腦子的樣子看起來舒服些。
我頓時有了信心，舉起小短腿的柯吉：「帥哥！繼續行動吧！」
「OK！」柯吉伸出狗舌頭。
我們繼續監控紀欣悅的變化。
許戀戀的心理診所。臉色蒼白，沒精打採的紀欣悅正在和許戀戀傾訴困惑。
「我已經兩次遇見那個變態了！他的樣子真可怕……」紀欣悅說著。
「上次送你來的那個男人？」許戀戀也一撇嘴。
「對，就是他！」紀欣悅露出困惑的表情：「不過，我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他。而是，每當我特別想念流川的時候，我就無法抑制地在腦中出現他死亡時的樣子。那一幕的記憶根本就是揮之不去。」
「所以，你的思念和恐懼，完成糾纏在一起了……」許戀戀思考著。
「以前不是這樣的。這種狀況就是在遇到那個變態之後，才出現的。不僅如此，還有更糟糕的……」紀欣悅嘆一口氣，臉都皺巴到一起了。
「你在電話里說過，你看到了幻覺。」
「就是幻覺！我想念流川，然後出現他沒有腦子的死亡畫面，然後還有他以沒有腦子的姿態出現在我的生活里。無論是我吃飯，睡覺，刷牙，洗臉，看電視……他都出其不意地現身，陰魂不散的……」紀欣悅顯露出驚恐的眼神，好像許戀戀的辦公室里也徘徊著沒有腦子的方流川一樣。
「應該是你的創傷后壓力症候群加重了。能具體說說，方流川的『陰魂』都會做些什麼嗎？」
「總之很怪！過去我們有很多甜蜜的時刻嘛，比如他親吻我，他送禮物給我，他為我加油打氣……這些畫面全部換成了他沒有腦子，滿臉是血的他了。」
「這是一種錯誤聯想的模式：你們甜蜜的回憶畫面——方流川死亡的一刻——回憶被恐怖的方流川替代。」許戀戀站起來，走到白板前，拿起筆寫下了一個模式圖。
「不懂。」紀欣悅搖頭。
「簡單地說，方流川死亡的一刻成了你的刺激源，你的大腦就把所有回憶里的方流川都變成了他死亡時的樣子。打個比喻，如果回憶是一部電影，後期製作人員用技術手段把男主的形象全部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明白了！可我要怎麼做才能擺脫這荒唐的聯想模式呢？」
「你能停止思念方流川嗎？」
「不能。」
「遺忘一段深情，是需要時間的……恐懼又強化了你的記憶……這個狀況確實棘手。」許戀戀凝神而思，她突然露出了一絲欣喜的表情。
「你有辦法了？」紀欣悅也跟著欣喜。
「那個變態！」許戀戀走到紀欣悅身邊：「聽你的傾訴，那個變態應該是對你有好感，你可以試著接受他。」
「不！那怎麼可能！我愛了方流川八年，我們無話不談，一直很有樂趣。我沒法再愛上別人！即使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我都不想再愛，別說是一個變態了！」紀欣悅十分激動。
「聽我說，讓你接受他，是為了幫你替換回憶里的形象，用那個變態，去替換方流川的形象。」許戀戀拉住紀欣悅的手，她安慰著她。
「真的管用？」紀欣悅半信半疑。
「管用！用建立的新的回憶，去替換舊的回憶。用新的形象去覆蓋舊的形象。」
「可為什麼一定是他？」
「這個，我也不能明確回答。我只知道，是你遇見他之後，開始了恐怖的記憶畫面，他一定對你有一定的觸動作用。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能觸動你。」
「那我跟他一起，要談戀愛嗎？」紀欣悅顯得為難。
「不是。既然是回憶替換，那就重複你和方流川的模式，你們曾經做什麼，你就和他做什麼。」
「明白了，這樣，記憶畫面就會覆蓋，我也不用再被思念和恐懼折磨。」紀欣悅有點開竅了：「可我去哪裡找他啊？」
「上次他送你來的我診所的時候，我的助理留過他的地址和電話。」
「好。我去找他。」紀欣悅像是下了決心。
看到這裡的時候，我的內心大呼：我是傳奇！我是高手！我是大咖！
「我靠，你居然做到了？」柯吉砰一下變成人形，瞪著驚奇的眼睛看著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夜爵和Easylove一起問。
「請允許我這個高手向你們傳授一下我的高明……」我詭異一笑：「我讓我們的魔界大神柯吉帥哥在紀欣悅的記憶里植入了方流川沒有腦子的死屍形象。」
「所以，遇見古安諾之後，紀欣悅一思念方流川，就他媽想起他沒有腦子的恐怖狀態？」方夜爵像看怪物一樣看我：「你他媽也真是個奇葩的變態啊！」
「這不能怪我啊，這也是古安諾把紀欣悅嚇得去了心理診所之後，她的心理醫生許戀戀給我的提示啊。她說她有非一般的創傷后壓力症候群啊！」我理直氣壯。
「今天你的變態，讓我第一次深刻地感到，我來到人間玩一回，特別值得。」Easylove一下子擁抱了我。
「別這麼崇拜我嘛……」我呵呵笑著。
感到驚喜的，不僅是我們幾個人，還有身在考古博物館的殭屍古安諾先生。因為，他竟然接到了紀欣悅打給他的電話，她表示，她要來考古博物館見他，當面向他表示感謝。
我們的古安諾先生掛了電話之後，心裡頓時開了花，他打開了音響里的一首舞曲。
「well，我的舞姿真帥！我就是那麼有魅力嗎？才見了她兩次，她就喜歡我了。」
古安諾對著辦公室里的一面古銅鏡子跳起舞來，不對，應該是做起了第六套學生廣播體操，只不過是他加了伴奏，做得快了一些。
在魔幻投影里看到古安諾廣播體操式的舞蹈，我也真心為他高興，讓一個古板的考古學家能這樣跳舞，我的成就感爆棚。
下午兩點，到了紀欣悅約定好的時間。我們的紀欣悅帶著精心化過的妝容，站在了考古博物館的門口。她發現，那是一家不用花錢買票就能進的博物館，只不過，雖然免費，但依然沒什麼人來參觀。
「開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又佔了這麼一大塊面積，這老闆很有錢嗎？」紀欣悅看著猶如歐洲古堡外形的博物館，看到華麗的拱門，紀欣悅試探著走進去。
「歡迎你到來，紀欣悅小姐。」
大廳兩旁站著兩行畢恭畢敬，向她問好的人。
那些人穿著家僕的統一服裝，眼窩深陷，嘴唇發黑，臉色蒼白，還有隱約的黑色血管凸起。但他們都伸出手，以邀請和歡迎的姿態，向紀欣悅問好。
「我的媽，他們都長得好特別啊！」紀欣悅還是試探得繼續向里走。
「你來了……」古安諾穿著一身合體又帥氣的黑色禮服，領口還戴著一個小殭屍頭。
「你好。」紀欣悅禮貌地伸手。
「你好。」古安諾也伸手。兩個人彷彿兩個偉人會面一樣，握了握手。
「你是這裡的？」紀欣悅不知道古安諾的身份。
古安諾紳士地從禮服的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紀欣悅。
「你竟然是這個考古博物館的投資人和老闆。」紀欣悅看過名片，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像嗎？」古安諾深灰色的眼窩凸顯出他皺眉時的與眾不同：殭屍新郎的既視感。
「考古，是一門研究『古老』的學問；可你的妝容和舉動一直很『前衛』。」紀欣悅尷尬地聳起肩膀。
「我還用更『前衛』的，準備給你看。」古安諾傻傻一笑，舉起手指，打了一個響指之後，大廳里響起了快節奏的音樂。
聽到這首音樂，我就有不好的預告，那不是他在辦公室里跳著的廣播體操舞的音樂嗎！
果然，古安諾帶領他的家僕們，一堆穿著人類衣服的殭屍們，伴隨著舞曲，跳起了第六套學生廣播體操——他們稱之為舞蹈的體操。
紀欣悅被眼前的舞蹈驚呆了，她詫異地看著他們跳著怪異的「舞蹈」。但是漸漸地，她的眼睛濕潤了，她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微笑，她竟然聚精會神地看完了他們表演的一整套廣播體操。
「這是我，精心為你，準備的舞蹈，希望你喜歡。」古安諾一字一字說出自己的心意。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紅色玫瑰，遞到了紀欣悅的眼前。
「流川……」紀欣悅接過了那支玫瑰，眼淚一下子順著臉頰滑落在古安諾凸顯黑色血管的手背上。
「啊？」古安諾聽到方流川的名字，一下子愣住了。
「對不起，我想起了我男朋友向我求婚的那天，他也是跳了一支舞，還有他的粉絲們給他伴舞。然後，他就遞給我一支玫瑰花，單膝跪倒，向我求婚了……」紀欣悅帶淚的眼睛深情地凝視著古安諾的臉。
古安諾單膝跪倒，伸出自己的手，輕聲問到：「你願意讓我陪伴你未來的每一天嗎？」
「天啊，你們連說的話，都一樣！」紀欣悅驚喜地眨眼，眼淚繼續掉落。
「你願意嗎？」古安諾灰白色的眼睛滿含期待。
紀欣悅點了點頭。
這一幕真的好浪漫啊！我看得好感動。這本來是古安諾選出來的方流川和紀欣悅最浪漫的三個情節中的最後一個情節，在前面兩個情節都被複制失敗了之後，第三個情節竟然被這個廣播體操舞蹈出其不意地弄得成功了！
其實，古板殭屍，也有古板的好處啊！我對古安諾的排斥感也減少了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