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失去你以後

  夏錦辭職的那個晚上，唐燦約我和方夜爵在她家附近的咖啡館見面，我如約而至。


  「你現在已經成功地進入了夏錦的生活，也引起了夏錦對過去的回憶，是個不錯的開端。」我表揚了小鮮肉。


  「我好想知道，夏錦這些年是怎麼過的！17歲到34歲……為什麼，她笑起來還是那麼可愛，打起人來還是那麼用力……」唐燦陷入到甜蜜的情緒里。


  「你想快速瀏覽一下她的人生？」我倒是可以理解，因為每當我狂熱地迷戀上一個男偶像時，我也會去找他各個人生階段的照片和報道。


  「那我們可以去找奧蘭博士幫忙。」我突然想起來了，奧蘭博士說，他會我免費提供三次穿越時空的服務，要是這樣就用掉一次，太不划算了吧！


  「可惜，我的限額已經用完了，奧蘭博士不會再幫我了，草姐姐，你就幫我一次吧！」唐燦開始拿出撒嬌的本事來，嘟著嘴，咬著頭。


  方夜爵一副渾身上下起了雞皮疙瘩的動作。


  「好吧。」我恨我自己對小鮮肉的無法抗拒。我聯繫了奧蘭博士，然後三個人一起去了奧蘭博士的時空實驗室。


  「那麼，你想看哪一段關於夏錦的人生呢？」奧蘭博士問唐燦。


  「就從我車禍那一刻開始吧！」唐燦說著，看得出來，他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氣。


  「小屁孩，你是想知道，你的初戀，到底有多喜歡你，對吧？」方夜爵撇撇嘴：「就你這種小孩兒，才這麼幼稚，用生死一刻來驗證愛情。」


  奧蘭博士在「時空穿梭機」上設定好要「觀看」的時間，然後他按下了按鈕，顯示屏上顯示出了唐燦遇到車禍的時刻。


  「夏錦！」唐燦在馬路對面大喊，右手抱著一個漂亮的禮盒，左手抱著一束鮮艷的花。


  一輛大卡車把一臉興奮，橫穿馬路的唐燦咚一聲像拋物線一樣撞飛出去，那個禮盒也跟著飛了出去，灑落出一條紅色的裙子；那束花也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馬路那一側的夏錦被這突如其來的車禍嚇呆了。


  唐燦躺在馬路中間，一攤鮮血在他身下，就像一朵巨大綻放的花。夏錦瘋狂地奔跑過去，把滿身鮮血的唐燦抱在懷裡，一邊大喊救命，一邊嚎啕大哭。


  後來，救護車來了，警車來了，圍觀的人堵住了馬路，急救的醫生測試了唐燦的呼吸之後，無奈搖頭，警察一直試圖與夏錦溝通……世界一片混亂。但夏錦就是死死抱著唐燦的屍體不放，喊累了，哭累了，就沉默又倔強地抱著唐燦的屍體，無論全世界如何勸她放手，她就是不聽，像是一尊抱著唐燦的雕塑一樣。


  看到這裡，唐燦的眼淚默默地在臉上滑過，我和方夜爵也跟著紅了眼眶。


  奧蘭博士調節了時間，我們看到了唐燦死後的夏錦。


  她安安靜靜地上課，寫作業，參加考試；按時上學，放學，不參與任何課餘活動，沒有任何娛樂；她不穿任何鮮艷顏色的衣服，只穿她的「喪禮服」系列；她辭去了所有在學生會的工作；她不再打抱不平，不再可愛逗比；不再鮮活燦爛……


  度過了高中的最後一年，夏錦考上了大學，大學時光也是按部就班地上課，考試，實習，畢業，回到凌佳高中做了英語老師。因為她這死氣沉沉的氣質，她很少遇到喜歡她的男人，她也從來不主動尋找愛情。就這樣，一年託過一年，她慢慢奔三，被逼相親，又一次次被相親對象嫌棄……


  「為什麼……會這樣？」唐燦的眼淚已經遍布滿臉：「她不再穿顏色鮮艷的衣服，她家裡從來不擺花，她沒法好好愛別人，她的生活黯淡乏味，都是在對自己實施懲罰。」


  「因為她把你的死，當成是自己的錯。雖然，她總是輕描淡寫關於唐燦的事，但是，她的改變竟然和你的死有關。」我的手放在了唐燦的肩膀上，我想安慰他，但卻覺得很無力。


  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方夜爵先生也用心疼的眼神看著唐燦。


  「夜哥哥，你說，一個男人能為一個女人做的最好的事情，是什麼？」唐燦突然問。


  「17歲的時候，只希望和一個女生一起玩，玩得開心就好；27歲的時候，希望和很多女人玩，一場遊戲結束了，就換下一場遊戲；未來，37歲的時候，還是希望只和一個女人玩，玩一個叫做永遠的家的遊戲。這就是我規劃的人生，我都很自私，沒想過為一個女人能做的最好的事情是什麼。」方夜爵尷尬地笑了一下。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自己會死，要是像我這樣，知道自己會在某一天死掉，就會希望自己能在別人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記，就會希望自己能改變那個人的生活。」唐燦突然笑得燦爛，看得我卻想流淚。


  「我想，你能為夏錦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重燃她燦爛的人生，讓她找回那個當初的自己。」


  「你會幫我的，對吧？」唐燦認真：「我現在，希望夏錦能恢復到17歲那時的她，倔強，永不妥協，敢想敢幹，思維活躍，又十分有趣。因為我已經死了，我不能再為我的初戀做什麼了，我想在這有限的時間裡，能幫她改變她現在的人生。」


  我腦中快速回憶了一遍唐燦記錄的關於夏錦17歲時的那些生活片段，我的內心倒是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升騰出來，我激動地一把拉過唐燦：「還記得夏錦轉學之前的高中嗎？」唐燦點點頭：「記得，可為什麼問這個？」


  我挑了一下眉毛：「記得就好。我整理好方案，就會發你郵箱，你要配合方案去做，OK？」


  唐燦「哦」了一聲。


  我們從奧蘭博士的實驗室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清晨5點多了，伴著升起的朝陽，唐燦回到了夏錦的家，一路上，他都心事重重。


  唐燦按響了夏錦的門鈴，夏錦開門，頭髮亂蓬蓬，眯著沒睡醒的眼睛，打著哈欠：「你昨晚去哪了？」


  唐燦卻一把將睡眼朦朧的夏錦抱在懷裡，任憑夏錦怎樣掙扎，他都不放手。


  「喂！臭小子！你怎麼了？」夏錦捶打唐燦。


  唐燦越抱越緊。


  夏錦一把猛力終於推開了唐燦。


  啪，一個巴掌打在唐燦的臉上：「你幹什麼！唐燦！」夏錦大喊。


  夏錦看到唐燦通紅的眼圈和蔓延在臉上的眼淚，還有那個鮮明的五指印。


  「你……你怎麼了？」夏錦驚訝又愧疚，連忙用手去摸那個五指印：「對不起，對不起……」


  唐燦完全沒有在意那個巴掌，他只是緊緊盯著夏錦的臉，再一次把夏錦緊緊地攬在懷裡：「抱一分鐘就好，求你，別推開我。」


  夏錦頂著亂髮，一臉懵逼又內疚地被唐燦緊緊抱著，一直抱著。


  他們這個漫長的擁抱，終於被我發過去郵件之後在手機上的提示音給打斷了。


  唐燦放開了夏錦，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了看，對夏錦說：「我很累，我想休息一下。」


  夏錦放唐燦進屋，發現他自顧自像個行屍走肉一樣移動到沙發上，然後一下子倒下去。夏錦關了門，拿出一條毛毯給唐燦蓋上。


  「你回你姐姐那兒了？你的姐姐和姐夫又虐待你了？」


  「你得絕症了？」


  「你竟然哭了？」


  ……


  夏錦試探地問。但是無論她問什麼，唐燦就是盯著手機，不再理會她。


  直到夏錦又一頭栽倒在地，呼呼大睡起來，唐燦才突然「啊！」地大叫一聲。


  「啊！」夏錦也大叫一聲，被唐燦的叫聲驚醒了，一下子坐起來。


  「夏老師，你有新的工作了。」唐燦從沙發上蹦躂起來，忽一下躥到夏錦身邊，摟過夏錦的肩膀，舉起手機給她看。


  「奇炫高中的校長給我發來了入職通知書？」夏錦揉揉眼睛，完全不明白這從天而降的工作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這裡，我要插播一下劇情背景。奇炫高中，城中最爛高中，沒有之一。那是一所惡名遠揚的混亂高中，一群群嗜好打架的不良學生在奇炫高中形成各種幫派，每天就以打架，爭鬥為主題地生活著。而這所高中，也是當年夏錦轉學之前的母校，她在「幫派林立」的混亂局面中，竟然保持著生活安好，讀書有序的狀態，也是當時一個傳說。我聯繫了奇炫高中的校長吳投瞳，還把夏錦的入職申請表也遞交了過去，當然，我是以夏錦本人的名義，而且還使了點魔法的小手段。


  「回到母校去做老師，收拾那幫愛打架的兔崽子，怎麼樣？」唐燦一臉興奮。


  「我——不——去！」夏錦一把打掉手機，怒目圓睜：「誰給我遞交的入職申請書！」


  鈴——————


  手機鈴聲持續不停地響著，夏錦瘋了一樣在房間里四處尋找手機，終於在一雙襪子下面找到了充滿遭遇的手機。


  「喂！哪位！」夏錦橫得要命。


  「夏錦啊，我是吳投瞳校長啊！你還記得我嗎？」


  「噢，吳校長啊……」夏錦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狂躁。


  「明天來學校報道吧，孩子們都等著新老師呢！」


  「抱歉，校長，謝謝您的抬愛，但是我真的還不想工作。」


  「啊——————」校長在學校里大哭起來。


  「怎麼了？」


  「已經走了第249個老師了，再走一個，學校就成了250了！我的頭好痛啊！你還記得嗎？當年可是我推薦你轉學的，你才能去了那麼好的高中，你現在要報答我這個老頭子啊！」吳校長開始軟磨硬泡。


  「好，我答應你，吳校長，但是，我只能教一段時間，你找到了新老師，我就離開。」夏錦終於就範。


  「夏老師，找回燃燒的熱血吧！」唐燦舉起拳頭，一副演講姿態。


  「是你給我投的簡歷？」夏錦叉腰，瞪著眼睛，一腦門子就朝著唐燦的腦門撞了過去，唐燦被撞得頭暈腦脹，一臉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