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母親之怒
這日晚間,衛相夫婦二人並長公主一行人便來了成都。
長公主因為夫婿留在京都,這次也沒有伴駕來成都避暑。自知道了華瓊小產這個消息,便十分著急,加上駙馬也十分心急,便陪著公婆二人一起來了。這小姑子今年似乎有些不太順當,前些日子剛剛遇上刺客,雖然無礙,還是修養了好些時日。這次更是令人擔心,竟然好好地便掉了孩子。
也不知道華瓊該如何傷心呢?長公主想著華瓊的性子,歎了口氣。
她的小女兒年紀雖小,卻知道母親不怎麽開心,摸著她鬢邊的頭發,嘻嘻樂著。章華長公主微微放下心事,陪著小女兒拆著九連環。
這麽一來,這一路便安定了許多。長公主不願意去想衛相夫婦的馬車裏是何氣氛,隻是想著夫君剛知道消息派人去請慕宏一同去成都時,卻被告知,慕宏前日已經出發去烏江堤壩時那憤怒的臉色。
衛華章乃是書香傳世的衛家第十二代孫,國中赫赫有名的才子。三歲能吟,四歲能誦,五歲便能寫詩。他比章華大上兩歲,或許是緣分使然吧,陛下的長公主出生後定下的封號竟然與他同字。當時衛相尚是禮部侍郎,上書請罪,要替長子改名。
當時的聖慈太後聽說了,卻覺著有趣。見著了那粉雕玉琢的小童更是心生歡喜,有心讓他尚了公主。陛下不敢違逆自己母親的意思,卻也沒有立時下旨,直說要再看上幾年。可是朝中各家早就得了風聲,好些有閨女的人家也都跟著觀望。如此便是十幾年的時光,那個總角小童文采斐然,才名日顯,漸漸竟有了些年輕儒生之首的意味。每次入宮,太後與皇後皆要見見他。眾人如何不知其深意,隻歇了結親的心思。
當初,衛華章十七歲時參加科舉,一舉拿了一榜第二名。在金鑾殿上,他更是鎮定自若,一身紫衣玉帶,襯得整個人豐神俊朗,且才華出眾,令人信服。誰也不會想到,最為得寵的大長公主便躲在那後麵,悄悄的看這個祖母給定下的夫婿。隻那一眼,她便知道,這個溫文爾雅的少年是她的緣。
可是,如今,這麽個最講究氣度的夫君卻被慕宏氣的幾次失了風度,不顧形象的要如武夫般去同妹婿動手。
哎,也不知道這慕宏怎麽回事,平日裏待華瓊十分體貼,這些日子竟然是全然不顧了。再有長公主多有眼線,早就知道安王妃這些日子同華瓊不太對付,竟然連旭兒也抱走了不與華瓊一塊。
長公主不願去婆母跟前多嘴,隻是暗暗想著,若他們到了成都,安王妃還是如此作為,那可就不怨自己的婆母要發作了。
這母女見了麵自然又是一番心疼,長公主並不跟上前去,隻是將幾個丫頭問了個清楚,這才知道華瓊已經是好幾日沒有看見旭兒了,那日昏倒也是一時氣憤難當才如此的。這些丫鬟都是華瓊自娘家帶過來的,自然毫不隱瞞,且還都有義憤,直說,若不是那樣,小姐這一胎怕是也不會保不住。
章華聽到這裏有些出神,她身邊的春儷便揮手讓丫頭們退下。
“春儷,你也是見過安王妃的,你說這事怎麽就透著些古怪?”章華轉頭問。
春儷心中一緊,連忙說:“公主,依奴婢看,這裏麵怕是有些別的因由。”想了想才說:“公主莫要擔心,待奴婢再去打探一二。”
章華隨意的點點頭,眼睛卻看著那紫檀香爐,麵色有些凝重。
春儷就是在宮中長大的,自然有許多的故人在這裏。不出半個時辰,便麵色有些焦急的回來了。她揮手讓服侍的丫鬟們都退下了,輕聲在章華耳邊說了幾句。
章華當時麵色就有些不好,轉頭看著春儷,眼神幾乎有些凶狠了,“當真?”
春儷慎重的點點頭,跪在她身旁說:“千真萬確。那日確實有幾個人見著了。據安王妃身邊的丫鬟說,安王妃那日也見著了。自此,才疏遠了侯夫人的。”
章華一想到剛剛春儷說的那些話,便覺著誅心。竟然有這樣的謠言,竟然將弟弟與華瓊牽扯到一處了,真不知是仗了何人的指使,連天家之事都敢拿來嚼舌根子。
“你去找燕清姑姑,將這些話一五一十的告訴她。”章華冷著臉吩咐道。
看著春儷遠去的背影,心中仍是安定不下來。這事,一般人還真不敢議論,即使這樣,也有的是法子堵住這些人的嘴。可是,那些不曾注意過的細節都紛至遝來。
章華一時之間愣了神,若是,那些都是真的,該怎生是好?
華瓊幼時,弟弟就念叨著要來找她玩耍;後來華瓊常居江南,才慢慢淡了下來。後來華瓊十三歲的時候,因為外祖母去世,便回來京中住了大半年。那時候,弟弟還未登基,因為在弘文館讀書學習,所以經常住在太子別院,不怎麽在宮中居住。後來,便是父皇身染重疾,給弟弟指定了太子妃。也便是那時,弟弟便有些鬱鬱寡歡,都以為是因為父皇駕崩的緣故。
後來母後便有些擔心,因為弟弟對於女子似乎是無甚興趣,隻每月裏依著規矩去皇後宮裏過夜。後來又添了幾位新人,還是沒有什麽改變。這些年來,弟弟一次選秀也無,隻在前年的甄選中親自點了淑妃進宮。都說這是因為淑妃的家世之故,可是如今看來,皇上最喜歡的便是這位淑妃。
難道這裏麵真和華瓊有些牽扯?
章華長公主從未覺得這世上有什麽為難之事,這下,她卻是覺得無從下手。也罷,或許隻是自己的猜測,當不得準。有空還是要親自尋了弟弟問上一問才好。如今,還是看看春儷能打聽出一些什麽。
算了算時刻,華瓊怕是已經睡了。章華進了房間,見自己的婆母正悶悶坐在一邊,麵色發愁。見到她進來,側了側頭,示意她出來說話。章華點點頭,兩人相攜而出。
“你還要瞞著我嗎?”衛夫人聲音裏卻是掩不住的焦急。
章華並不驚慌,看著婆母說:“母親,您可錯怪兒媳了。兒媳開始得了信息,還以為是哪個小人胡亂說的。剛剛春儷才說了確有此事,您看媳婦這就想同你說上一二呢?”
衛夫人一向是冷靜自持之人,聽了這話,也靜下心神,“你莫和母親生氣。倒是母親的錯,給你陪個不是。”
章華與衛夫人較為親近,且衛夫人本就不是不講道理,隻是一時著急才如此的。
“母親言重。華瓊妹妹出了這樣的事,家中哪個不是心急如焚,心痛難忍?媳婦隻怕說了那無影之事,惹得大家更加憂慮。既然母親知道了,待媳婦和母親說個仔細。”
誰知這樣一說,衛夫人卻是忍不得了,“我的華瓊想見見旭兒。我今天就是豁了這張臉麵,也要讓我兒舒心。”
章華哪裏攔得住,廊外的仆從又有幾個敢上前攔阻?
章華緊緊跟在身後,竟是追不上衛夫人的步子。眼睜睜見衛夫人掀了那水晶簾子,衝進了東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