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審判團內部
若朋克少年在江夜死之前來救場、江夜應該死不了。可偏偏事實是——
江夜死了,千秋才來。大家都知道這人和城四角的炸彈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現場,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還得給他讓開路。
萬年不變的誇張服飾,警察一散,他看見江夜了。聲音和表情劇變,嘴裡的棒棒糖都掉在地上,然後他飛快跑過來——
「你們把小哥哥怎麼了!」
他跑到我面前時一把推開我,抱住了江夜。記得上次他喊的是Angel,這次卻只呼「小哥哥」。
「小哥哥!」
「小哥哥!」
千秋這麼喊了兩聲,把被腐蝕后的手放在了江夜鼻下……
而我剛才拿面具時,就試過了江夜的鼻息,他已經死了。
發現這事實的千秋和那日失控的我一般,仰起頭放聲嘶吼著、一聲長嘯:「啊——」
粗狂的嘶吼從千秋沙啞的喉嚨里吼出來,多悲愴,多難熬,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看了看周圍,周圍的無數槍口雖然指著他,可誰也不敢動。
「小哥哥……」千秋吼完了,原本就沙啞的聲音更嘶啞了,「你放心,我很快,就讓他們陪你。」他說完后,緩緩的放下了江夜,丹鳳眸再看我時,滿是殺光,「是誰幹的。」他冷冰冰的問我時,我豈敢說是陸晉,也慶幸此刻我把陸晉藏了起來,不然陸晉很可能站出來。
我搖頭時,千秋看向面前的警察:「是誰!」
他詢問時,自然沒人回答,但眾人都怕他,往後縮了縮。
我怕事情敗露,也怕陸晉醒來,率先道:「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再說。」從朋克少年來幫忙看,他應該是江夜後援。
而千秋大約也感覺到了危險,把滿身是血的江夜抬起來往外走。他目光冷的可怕,一邊走一邊看著周邊的警察,重複著對死去的江夜說:「小哥哥,你別怕。我很快就要他們來陪你。」
周圍警察個個面色慘白,卻沒有人發號施令,只能眼睜睜的讓他走。
我在後頭緊隨而上,沒人攔住我,朋克少年也是翻牆過來,牆邊兒有放哨的莫安,從我的角度看,監控攝像頭已經被他打滅了。
想不到,從敵對到朋友,原來只有記憶之隔。和莫安千秋走在一起時,我覺得命運甚是荒謬,前段時間還恨不得打死他,現在已經走在一起……從牆上下去時,莫安問我:「他死前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我還沒搞懂江夜話里的意思——
HOT、hot。
英文是熱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這是否是暗語,於是搖了搖頭,道:「他什麼也沒說。」
莫安沒做聲,拿出手機發送了信息,我沒看見他發送什麼,只看著千秋懷裡的江夜,抿抿唇道:「面具拿不下來嗎。」
莫安收回手機,輕掃我一眼:「人只有戴上面具,才能釋放真我。」
我稍稍詫異了一下,心裡第一個想法是——
莫安有病,且得不輕。
一般來講,高智商罪犯都有一定程度的心理疾病,越嚴重、越變態,反之亦然,越變態、越嚴重。試想正常人,哪會殺人無數?
又走了幾步后,我問他。
「我們要去哪。」
莫安再度抬起槍又打滅了一個監控后,拿出根黑色綁帶對我道:「你轉過去。」
我看著那綁帶,抿了抿唇。其實,莫安給我的感覺和江夜完全不同。
他冰冷,且防備,不像是江夜對我的熟悉感。
但我已經走到這一步,沒法回頭。
我轉過去了,沒有任何掙扎,任由他給我綁上眼睛后,接著雙手也被綁上,他牽著我往前走。左三十步、右拐;右二十五步、左拐;再左十七步,左拐……
我在記路子,但明顯感覺到他在故意阻撓我,他不想讓我記。而這麼左拐右拐的交叉,我的確是記不牢了,索性就放棄了。而莫安仍舊防備心很重,他足足轉了十分鐘才帶我上了車。
而這二十分鐘,可笑的警察一直沒有來……
車行二十分鐘后,停了。
這一路上,千秋一言不發、莫安也是。
而當我再度被帶出去時,我覺得耳邊很嘈雜……在這嘈雜聲中,莫安似乎和千秋說了什麼,嘈雜中,我根本聽不清……
直到莫安走到我面前對我道了句:「跟我來。」
然後,我明顯感覺這段路,只有我和他在走,我們應該是進入了某個地下室之類。嘈雜聲遠去了……
「到了嗎?」我問時,他說句「快了」加快了腳步。腳下是木地板,約莫三分鐘后,他終於鬆開我繩索,解開我眼帶——
「這裡有你以前的衣服,換上。」
他聲音冰冰的。我則心下一沉……我以前的。
我看了一眼那邊兒的衣服,的確有些熟悉感。
只是——
「我這衣服也是才換……」
「別讓我說第二遍。」他冷冰冰的說完,我抿了抿唇說,「那好吧,你是不是要出去。」他點頭出去的時候,我迅速看向這間屋子,看了兩眼我又笑,就算這裡有監控又如何,我現在是砧板上的魚肉了。
不過,我沒想到我一件件換好,到最後時,發現衣服下面壓著一個面具。
那是個很漂亮的藍色面具。
藍色粉色交織,眼睛處點綴著碎鑽和羽毛,面具被特意打磨過兩腮,很消瘦,十分妖嬈。
而我的記憶,突然像是嗷嗷叫囂的野獸,衝突了催眠的柵欄。
記憶中的畫面再度沖了出來——
「這是我親手做的,不難看了吧?」
記憶中的江夜仍舊面容模糊,但他遞過來一方羽毛面具,正是我見到的!
「不錯,比你那個強多了!」
我說完,戴上面具,搖頭晃腦的沖他笑:「好看嗎好看嗎?」
「好看。」
他說完,我記憶的畫面突然消失后,而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握著面具的手在發抖,「江夜……」
我和江夜,過去也會有很多回憶嗎?
我低頭看著面具時候聽到叩門聲——
「叩叩叩。」
門口傳來叩門聲,是千秋:「小姐姐,你換好了嗎。」
我打了一個機靈后,說,「就來了!」迅速戴上面具后,我已經到門口,打開門時,發現千秋也帶了面具,半張臉的銀色面具,露出的左半張臉——
「小姐姐,小哥哥死了。」
他語氣哀傷,我點頭說,「我知道。」
「小姐姐,你真不知道是誰殺的嗎?」千秋丹鳳眸裡帶著楚楚可憐,和方才的狠勁兒完全不同,這般反差,讓我想起了四個字——
「多重人格。」我心裡冒出來這四個字時,突然想到了井然。
他也是這般,時而冰冷憎惡,惡言相加;時而又甜美一笑。
但區別是井然沒病!前面走來了兩個帶著蝴蝶面具的男人,他們認得千秋,與他打招呼:「千秋哥!」千秋擺擺手:「嗯吶!我今天心情很不好,臭貓害死了小哥哥,這幾天,我會製造一起爆炸案,你們記得來幫我!」
聞言,我心跳一頓,目光更一緊。
他們竟然就這麼簡單的……製造殺人案?
那邊兒兩個蝴蝶男點頭,抬手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沒問題。」
然後千秋忽的笑了——
他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笑聲低低的,「嘿嘿,其實,小哥哥早就想死了,對他來說,死是種解脫!能死在小姐姐的懷裡,很不錯啦!」那邊兒兩個蝴蝶男互相看看,聳聳肩,「我們先去玩,千秋哥,回頭聯繫。」
千秋沒有回答,他只是低頭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笑聲越發恐怖……
「嘎嘎嘎……小哥哥,你說,你要多少陪葬?」他說話間,旁若無人,轉身面對了牆,對著那面牆又哭又笑,「哦,你要所有人啊,好、好啊,那就所有人,嗯,反正小姐姐回來了。那就炸所有人!」
「小哥哥,你說什麼?」
「哦,好……好……」他又哭又笑的說話時,聲音干啞,「哈哈,行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你想要,我就給……」
「因為我們是好兄弟啊……」
他對著牆說著,彷彿江夜就在面前。我想,在他的世界里,江夜的確在他面前。
無視他干啞的笑帶起的一身雞皮疙瘩,我瞄了瞄走廊左右,正想著看看周圍環境,卻間走廊的另一端走來的快步如飛的莫安!
他臉色陰沉又冷酷,在與我對視時,殺光畢露。我被那眼神嚇到,而他已經到我面前,直接一把卡住我喉嚨把我按在了牆上,隨著「咚」的一聲,伴隨著劇痛,我後腦勺狠狠撞在牆上,人也被他拔地提起來。
「說!到底是誰開的槍?是不是你!」
我被他卡的喘不過氣,那邊兒千秋仍舊在囈語,「小哥哥,那邊好玩嗎?如果很好玩的話,我也想去……你知道的,我早就想去了。」
此時此刻,一個痴傻笑陷入病態的幻想;一個卡住我喉嚨……
我真真正正的感覺到了恐懼。
「不……」不是我。我試著張開嘴,卻只能發出「呃」的聲音。
「回答我!」
莫安顯然也是有病的,他用力卡著我,絲毫沒發現我根本發不出聲音!
而他的臉,乃至千秋的聲音都在模糊……
我可能快要死了。
我想著,也許,就這樣死了也好。
負了陸晉的,來世若還有可能,就讓我清清白白的還他……而不是以一個罪犯的身份。卻是,意識模糊到不清時,身子一輕,好像……讓人給救了。
意識仍舊模糊著,只能隱約看到那人背影很高大、很高大……
這邊兒莫安被踹開躺在地上,似乎也失去意識,千秋蹲在牆角還在囈語……而一回頭,那邊兒莫安清醒了,見他醒來,我一個哆嗦。
我脖子上還疼的厲害。
對莫安這種特種兵,我根本沒有勝算!
「是不是你開的槍。」
他還記得!卻沒有再動手,我撥浪鼓一樣的搖頭,「不是。」
他站起來,用力的扭了扭脖子,眼神兇惡:「最遲明天我就能拿到答案,如果是你,我會讓你去陪他。」
莫安說完,就往前走去,也不管我了。
我鬆了口氣,直接又癱倒在地上,一身的冷汗!而這邊兒千秋伸了個懶腰:「行啦!小哥哥,你快去買房子吧!記得買大一點的!我和你一起住!不……以後,還有莫安,還有小姐姐,還有我們審判團所有的人!要買一排的樓才行!」
他說話間,我又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犯罪者不分敵友的事兒屢見不鮮。有些人的世界只有他自己創造的世界,像千秋這種,屬於病入膏肓,無葯可醫。
若僥倖被捕,斃了也就沒事。而像莫安這種還有意識的,半醒半不醒的最可怕!
摸了摸脖子上還隱隱作痛的地方,我望著莫安離去的長廊,調整著呼吸。而千秋回頭,看見了,快步走過來——
「你的脖子怎麼了?」他說話間,眼底劃過一抹嗜血,「我答應過小哥哥,會對你好!誰傷了你?」
我再度微微一怔。
江夜和千秋說……要對我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江夜已經死了,加上剛才的記憶,我有些難受。尤其我從千秋的眼裡看到自己的面具……
我移開視線,面具下的聲音有些悶沉:「沒事,是我自己掐著玩。」我不好、也不敢說是莫安,免得再途生事端。
卻是面前千秋笑了:「嗯吶,我也干過這事兒!有一次,沒注意炸死了一個小孩兒,我覺得自己挺混蛋的,就想掐死自己一了百了。可掐到最後,我的手就不聽使喚了,小哥哥說,這是人體的自然反應!人不可能掐死自己。除了跳水淹死,跳樓摔死,割腕什麼的……可這些死相多可怕啊!屍體腫的……嘔,說不下去了,好噁心。」
他自己乾嘔了一下后,抬手撓撓蓬鬆的發,又歪腦袋看我,丹鳳眼眸里很是認真:「小姐姐,不如等爆炸一結束,我們去找小哥哥吧?到時候,我們互相掐死對方,就可以了。」
我頓了一頓后,深吸口氣道:「你錯了,還有一種死法,可以吃安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