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阿四，謝謝你
檯燈柔和的光芒罩著他微熏的臉，但那雙眼睛卻顯得無比空洞，哪怕是有人進來，他依然一無所覺。
唐沁輕手輕腳的放下包，喊了聲：「小叔。」
沙發上的人毫無反應，就像沉浸在自己的空間，或者是靈魂已經去了異世界，總之，他對她的到來全無知覺。
借著檯燈的光亮，唐沁看到茶几上擺著一個蛋糕，蛋糕上面插著二十四根蠟燭，蠟燭已經全部燒完了，只剩下根部的彩蠟殘留。
如果算起來，今天是唐沁二十七歲的生日。
唐沁想起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無論她工作到有多晚，只要她回到住的地方，無論是劇組的酒店還是紫禁之巔，都會有一個男人，擺好了蛋糕，插好了蠟燭在等她。
她當時嫌棄他總是把蠟燭的數量弄得那麼準確，她說，她只想越活越年輕，不想每個生日都在預示著自己又老了一歲。
所以，再過生日的時候，他總會在蛋糕上減掉一根蠟燭的數量，就像現在，他只插了二十四根蠟燭。
蛋糕一口沒動，旁邊倒著幾瓶烈酒，他穿著的白色襯衫，胸前的衣襟也被酒液浸染，邋遢的不成樣子。
而他那樣乾淨的一個人，無知無覺，只是靜靜的坐著，靜靜的守著這個永遠不會有人來吃的蛋糕，守著他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承諾……
唐沁再也控制不住眼底的淚水，任由它們決堤、翻湧、濺落，落在他有些枯瘦的手背上，落在那個已經被彩蠟破壞的蛋糕上。
她蹲下身，伸出雙手抱住了他。
阿四，我是唐沁啊，你準備的蛋糕我都看到了，謝謝你，阿四，我很高興，可是你啊，為什麼喝這麼多酒，你知道我會心疼的啊。
阿四，不要悲傷，不要難過，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的。
阿四，我愛你，一直一直都愛你，還會更加更加愛你，阿四，我愛你，真的很愛很愛……
被突然抱住的容熙川終於是有點清醒了，他並沒有急著推開她，而是緩緩抬起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原因，還是沒有睡醒，他看到了唐沁。
可他並沒有多少驚訝，只是沖她笑笑：「小沁。」
「嗯，是我。」唐沁低頭凝視著他的眼睛，臉上的淚水肆意流淌，「阿四。」
「你這次要呆多久，會馬上走，還是要多陪我一會兒。」他伸出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小沁，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樂。」
「謝謝。」她握住他的手，「阿四，答應我，要快樂，好不好？」
他說：「我每次都想答應你，可是，我做不到。」
他的目光帶著幾分委屈，「我真的做不到。」
她的心疼得就快要滴血了，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蹭了蹭，「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勉強。」
她的淚落在他的手指上，帶著燙人的溫度，「但是，不能再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了，煙要少抽，酒要少喝，工作也不可以那麼拚命，知道嗎？」
「好，我都聽你的。」他笑起來，眼中蕩漾著璀璨的波紋，「小沁，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唐沁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按在他的唇上，「阿四，等我，我會回來的。」
他驚訝的看向她。
「天大地大，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她挪開手指，在他的唇上印上自己的唇印，「阿四，我愛你，我們再也不會走散了。」
她的唇柔軟的如同棉絮，帶著股淡淡的香氣，那樣的感覺真是無比的美好。
他曾無數次在夢中夢見她，有時候是匆匆一瞥，有時候又隔著重重迷霧，她甚至來不及留下隻言片語，有時候，她會跟他一起說說笑笑，平淡的如同她還活著，有時候，她會告訴他，她很冷很孤獨……
但是沒有哪一次這樣的真實，他從靈魂深處感覺到了她落在唇上的似海深情。
他情不自禁的摟住她的腰，反客為主，纏綿的火苗伴著這個吻，瞬間將彼此點燃。
那份壓抑了太久的愛，在這個激烈到幾乎不太真實的吻中不斷的升華又破滅，彷彿被海藻纏住的兩個人，用力的掙扎，用力的呼吸，卻被越纏越緊。
索取有時也意味著分離，分離卻是下一次的相遇。
不知過了多久，容熙川徹底被酒勁扯進了夢裡，這一次，他是真的開始做夢了。
唐沁目光微柔的注視著沉睡的男人，手指輕輕落在他刀削般的臉龐上，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臉看起來更加的立體，但那緊皺在一起的眉宇卻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他經常做這樣的夢吧，夢到她回來的場景，所以，他才會說，你這次要呆多久。
他想她，迫切的想要夢到她，可是夢中歡愉不過須臾，夢醒后一室孤寂，反倒讓相思更重，讓孤獨更沉，只是在飲鴆止渴罷了。
也是借著他醉酒，她才敢這樣大膽的表露身份，不過她知道，等他酒醒之後，只會認為昨夜只是一個美好的夢，或者，他可能根本不記得昨夜的事了。
唐沁的猜想沒錯，容熙川從宿醉中醒來，頭還有些昏沉沉的。
家裡沒人敢驚動他，廚房裡做早餐的傭人都是輕手輕腳，恨不得徹底隱形。
他從沙發上坐起來，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等眼睛完全適應了光亮，這才看清茶几上的一片狼藉。
傭人不敢私自亂動，只能由著這些東西從昨夜一直放到現在。
容熙川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想不到，他昨天竟然喝了那麼多，怪不得直接醉到人事不醒了。
就在他要喊來劉媽收拾一下狼藉的時候，目光突然落在了那個蛋糕上。
蠟燭已經完全燒盡了，蛋糕也被彩蠟污染了，但本來完整的蛋糕卻整齊的缺了一塊，旁邊還放著吃蛋糕用的，粘了奶油的叉子和小盤子。
有人動過他的蛋糕。
聽到聲音的劉媽快步走了過來，「先生。」
「昨天晚上，誰來過？」容熙川臉色陰沉的盯著那個少了一塊的蛋糕，那是他為唐沁準備的，現在被偷吃了一塊。
其實劉媽在那個時候也睡著了，不過她知道唐沁沒回來，所以一直聽著門響。
「小小姐昨天和同學出去吃飯，大概十二點多才回來。」
「出去吃飯？」容熙川皺著眉頭，「大半夜出去吃飯？她知不知道她自己還是個學生。」
劉媽趕緊替唐沁解釋：「我昨天看到小小姐的同學來接她，還掛了汽球在車上，上面寫著『生日快樂』，昨天，應該是小小姐的生日。」
生日……昨天竟然也是她的生日。
容熙川心頭那股火，突然就晃動了幾下，最後悄無聲息的熄滅了。
她竟然和唐沁同一天生日。
「我知道了。」容熙川感覺頭更疼了，擺了擺手，「你去忙吧。」
劉媽在離開前，意味深長的看了容熙川好幾眼，最後還是忍不住說：「先生，您快洗個澡吧。」
並沒有把劉媽這句話放在心上的容熙川，在回到浴室后看到鏡中的自己，才理解了劉媽當時的表情。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將臉貼近了鏡子，在他的臉上、嘴唇上、額頭上，甚至是白襯衫的領子上，到處都是紅色的印跡，這顏色應該是……口紅。
雖然腦子還不是很清醒，記憶還是很模糊，但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卻十分的清晰。
那是一個無比真實的夢，就好像她真的回到了他的身邊，她說「天大地大，我們再也不會走散了」，她說，「阿四，等我回來」。
她還主動吻了他，那麼熟悉而又久違的溫度，而他，回應她的是更激烈更投入的吻。
這一切是夢又不是夢，因為夢中的唐沁就是唐梓汐，他在喝醉的時候把唐梓汐當成了唐沁。
那麼她說過的那些話呢，一定是他的夢吧，半真半假，半醒半夢，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
容熙川煩燥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再看臉上衣服上那些唇印，就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三下兩下扯掉了身上那件襯衫，赤著上半身的男人直接將它丟進了一邊的垃圾筒。
他到底幹了什麼，對方還只是個孩子。
對比容熙川此時的懊悔暴躁，唐沁哼著小曲，正往書包里塞書本。
古人說飽暖思淫慾，十幾天的假放下來，雖然每日都在堅持學習，卻不如學校那種大環境可以讓人徹底的靜下心，特別，家裡還擺著一個秀色可餐，讓她隨時都想撲倒的美男子。
想到昨天晚上趁著某人喝醉偷親他的場面，唐沁的嘴角爬上了大灰狼般猥瑣的笑容。
她知道，他一定發現了昨天那個人是她，因為，她故意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口紅印，說起這個口紅，還要感謝黃毛送她的成人禮。
她從不打算遮掩她對他的喜愛，想追他就得光明正大，而且看她家寶貝難得的囧態，真是件無比愉悅的事情。
唐沁背著書包剛下樓，就看到餐桌邊坐著一個許久未見的熟人。
「嗨。」完全把這裡當成自家的顧晏司拋了一個媚眼，「早啊，小汐同學。」
唐沁客氣的打了個招呼，目光落在正在用餐的容熙川身上，他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只是態度有幾分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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