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不用謝
顧恬恬離開一分半鐘后，簡寧寧就意識到顧恬恬根本沒有離開。
簡寧寧恢復了警惕心，把耳朵貼在門上，探聽門外的動靜。
伴隨異能而來的，還有她各個感官對於這個世界感知的敏銳度，她的耳朵可以很敏感地探知到房間外的細微動靜。
門外有腳步聲，來自三人，距離她大概有17.6米。
17.6米在空曠的地方算一段很小的距離，但在封閉的房間里可以算非常遠的距離了，中間不知道隔了多少間屋子，甚至還隔著走廊。
簡寧寧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她猛然意識到，寇珺也許是被顧恬恬控制起來了。她之所以忽然離開，也許是因為寇珺那邊出了小狀況。
簡寧寧握住門把手，想出去看看情況。可是，當她的手掰動了門把手后才發現房門被鎖死了。
簡寧寧出不去，也不知道寇珺什麼情況，心裡焦躁萬分。
簡寧寧長舒了幾口氣，讓自己恢復冷靜，尤其是讓大腦保持冷靜。
稍微恢復后，簡寧寧開始分析周遭的環境，從溫度到空氣成分濃度等等。
對於這處院子，她再熟悉不過，分析起來相比起陌生環境要容易得多，所以很快就有了結果。
二樓的古董收藏室的紫檀木椅上坐著一個人，從身體溫度不規則的狀態來看，他應該被麻繩捆住。
說來好笑，人們努力追求卓越的科技，可是又擔心別人通過科技手段破解他們的科技，所以反而多次使用傳統方式。比如鎖，比如監牢，比如捆人的方式。
簡寧寧只需要短短几秒鐘就可以判斷那人就是寇珺。
顧恬恬和另外兩個人正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走來，步子凌亂，顯得很急。看來他們遇到點麻煩事，需要她配合。
簡寧寧坐回到沙發上，靜靜等待顧恬恬的到來。
顧恬恬越接近簡寧寧時，步子越重。她身後的兩人，個子很高，肌肉壯實，應該是職業保鏢，他們的動作就機械多了。
一陣金屬的碰撞聲，房門打開，顧恬恬凝望了簡寧寧身影兩三秒後方才進屋。
「現在該你了。」顧恬恬的聲音透著一分無奈。
簡寧寧冷漠地轉過頭來，掃了一眼顧恬恬：「你是在為接下來要做的事感到於心不忍嗎？」
簡寧寧一語道破了顧恬恬的心思，讓顧恬恬為之一驚，回過神后，顧恬恬淡淡一笑，說道：「隨你怎麼說，我知道你很聰明，有些事情瞞不過你。」
簡寧寧面露苦澀：「如果我真的足夠聰明，你們就不會從樓上折返回來找我了。」
簡寧寧凝視著顧恬恬，問她：「我沒說錯吧，你無法從寇珺那兒得到你想要的，所以你才跑到我這裡來，試圖從我這裡找到突破口。」
顧恬恬仍舊只是故作淡然地一笑：「沒錯，相比起寇珺，你確實好對付得多。」
顧恬恬進入房間后，她身後的兩名壯漢直接把房門給關上了。
顧恬恬走向簡寧寧，隨意地在簡寧寧的對面坐下，說道：「房間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了，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坦誠一點，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對我會有好處？」簡寧寧冷嘲熱諷。
顧恬恬微微挑了下眉毛，說道：「至少我可以讓你死得更痛快一點。」
簡寧寧輕哼一聲：「都說到『死』這個問題上來了，你覺得我會開口？再說了，你不是很聰明嗎？何不靠自己的雙手去尋找答案。另外，你還真沒資格決定我的生死。」
顧恬恬拿出一把修長小巧的匕首在慢慢接近簡寧寧白皙的脖子，當匕首鋒利的尖端和皮肉接觸時，顧恬恬能清晰地看到刀尖下的肉起了幾個雞皮疙瘩。
看著簡寧寧分明緊張卻故作輕鬆的樣子，顧恬恬的嘴角暈開了一層笑意。
「從你這兒找到突破口，也算是憑我自己的本事找到答案。」
顧恬恬又道：「你不配合也沒關係，我本就沒有奢望你這麼狡猾的人能說出多少誠實的話。」顧恬恬眼露精光，道：「對付你，我自有辦法。」
說話間，顧恬恬的手上多了一枚黑乎乎的東西。
簡寧寧看不出那東西有什麼古怪，只覺得長得挺奇特，像機械蟲，身體修長，4隻前腳往前延伸，與軀幹緊緊貼合在一起。4隻後腿往後延伸，與軀幹同樣緊緊貼在一起。
如果不是簡寧寧看得夠仔細，說不定還會誤以為這銀白色的蟲子是一把匕首。
顧恬恬眸光一冷，問道：「你是想自己說，還是讓我把這蟲子放進你腦袋裡，讓它來幫我找答案。那樣的話，你就沒有幾天日子了。」
顧恬恬的眸光雖冷，卻讓簡寧寧捕捉到內心深處的不忍。
莫非這個女人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心狠手辣？
簡寧寧的視線中，顧恬恬的耳朵里有兩團散發著紅光的東西，是耳麥。
此時，一個男人的聲音正通過耳麥傳入顧恬恬的耳朵。
「按我的指示做，不要廢話，直接把蟲子放進她的腦子！立刻馬上！」
簡寧寧聽到這聲音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還沒等顧恬恬開口，她便先發制人地問道：「是D背後的幕後推手吧？怎麼樣？他比D是不是更難伺候？」
顧恬恬沉默了剎那，說道：「既然你知道他不好惹，為什麼不主動投降？你現在舉白旗還來得及。」
簡寧寧心裡叫苦不迭，但表面上還是盡量裝出鎮定的樣子，她略帶諷刺道：「他的話已經很明顯了，不管你拖延多久，他都會命令你把蟲子放進我的腦子。別說舉白旗，就算我現在把一切都告訴你們，他還是不會相信，最終還是會讓我吃這蟲子的苦。」
「慢著！」
簡寧寧忽然一驚，讓顧恬恬一頭霧水。
「他的聲音……」
簡寧寧猛然發現，與顧恬恬說話的人，所發出的聲音震動頻率，與面具人說話時的聲音震動頻率是一致的。
簡寧寧瞳孔微縮了下，問顧恬恬：「你是不是收到過一封古怪的信，見過一個身上有面具碎片的人？是他在控制你對不對？也是他在控制D對不對？」
顧恬恬道：「就算是這樣又怎麼樣？是誰在幕後操控這一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活下去，而且要得到《D·P》的力量。」
簡寧寧面露苦澀：「說出來也不怕嚇到你，當時我和寇珺也都收到了一封古怪的信，各自在不同的時間、地點見了不同的面具人。你知道嗎？通過DNA數據分析，他們是同一個人。」
簡寧寧的話讓顧恬恬感到頭皮發麻，簡寧寧問道：「和這樣的人共舞，你就不怕鬥不過，反而丟了小命吧？」
簡寧寧用手指了指顧恬恬的腦袋：「你想在我的腦子裡放蟲子，卻不知道自己的腦子裡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蟲子吧？」
顧恬恬下意識地感到頭皮陣陣發麻。
「不可能。」
簡寧寧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D分明癱瘓在床，渾身都不能動彈，卻還能在幕後布局，就是因為腦子裡的蟲子在起作用。」
顧恬恬抬手打斷了簡寧寧的話，反駁道：「我記得你當初說的是，D之所以擁有操控一切的能力是因為他把自己的腦袋和大腦進行了特殊鏈接。」
簡寧寧說道：「我當時確實是這麼說的。人腦和電腦連接，總得依賴外物。當時在雪山上的時候，時間緊迫、形勢危急，我在察覺到D的腦子裡有東西時，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是連接電腦的媒介。可是，在看到你手上的蟲子和你腦子裡的蟲子時，我才徹底明白過來，這玩意兒不僅僅是連接人腦與電腦的媒介，還是幕後大玩家控制別人的工具。」
簡寧寧垂眼看了看顧恬恬略微有些顫抖的手，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既然你不忍心對我下手，為何不選個更溫柔的解決方式？」
簡寧寧的話讓顧恬恬變得很緊張，如果被Ω聽到這些話，她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簡寧寧看穿了顧恬恬的心思，說道：「你不用太緊張，我已經幫你屏蔽掉了那個人的監聽。」
簡寧寧見顧恬恬終於鬆了一口氣，又問：「他是誰？」
顧恬恬眉頭微蹙，原本性感嫵媚的臉顯得很糾結，短暫的糾結后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Ω。」
簡寧寧陷入了沉思。
「怎麼了？」
「我只是好奇，為什麼他們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號，就跟D一樣。他這麼做，是為了掩飾真實的身份？」
簡寧寧拋出的這個問題，顧恬恬也回答不上來。
對於這個無解的問題，簡寧寧沒有繼續糾結，而是問顧恬恬：「你有沒有想過，D走的路也有可能就是你即將要走的路。薄情寡恩的人不可跟，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顧恬恬面露苦澀：「你是在為我著想嗎？」
簡寧寧卻道：「如果不是想到你剛才對我動了惻隱之心，我絕對不會跟你說這些。」
「那我應該說聲謝謝嗎？」
「謝就不用了。如果我是你，就會認清眼下的現實，究竟跟著誰才是真正的出路。」簡寧寧想把顧恬恬拉為戰友，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她的心眼兒才不會大到和情敵共進退，但是眼下情勢特殊，加上顧恬恬也不是真的壞得不可救藥，所以才有了這個念頭。
當然，拉攏顧恬恬，也是為了通過顧恬恬探知到更多關於面具人的消息。
為了說服顧恬恬，簡寧寧主動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據我現在掌握到的信息，幕後大玩家Ω很有可能正遭遇了一些古怪的事，也就是說他現在正是虛弱的時候，我們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時候攻破。」
顧恬恬則道：「不可能，你根本不知道Ω有多麼強大。」
「他再強大我們也要放手一搏，不然呢？受他控制，然後像D一樣莫名其妙地死去。兔死狗烹這四個字，放在D身上再合適不過。」
簡寧寧說著，目光變得空洞起來。
「其實我知道你和D打過交道，所以你應該很清楚D的情況，他之所以會受Ω的脅迫來做這些陰暗的事情，並不僅僅是我為了得到《D·P》，還因為他懷有身孕的老婆被Ω帶走了。」
簡寧寧凝視著顧恬恬的眼睛，說道：「D並不是自殺，而是因為腦子裡的工具程序被啟動了。沒錯，一旦發現棋子沒有任何用處，Ω就會毫不猶豫地犧牲掉棋子。至於D的家人，就更別想了，他早在半年前就殺了她。」
顧恬恬聽得震驚。
「如果D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經被Ω所殺，他還會繼續為他效命嗎？」簡寧寧的每一句話對顧恬恬來說都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
顧恬恬收回了匕首，陷入了沉思中，手指伸入濃密的栗色頭髮中。
「你以為我有回頭路嗎？被他盯上，我就只有做傀儡的份兒。」
顧恬恬抬起頭來，目光變得狠了幾分，匕首的鋒利尖端再一次比在了簡寧寧的脖子上。
「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你連我都不如。至少我還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判斷。哪怕是屈服，所有的內心掙扎和糾結都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感受。你呢？」
顧恬恬的話讓簡寧寧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顧恬恬繼續說道：「你現在的情況是什麼？你的一切都被他人操控，你的想法不是你自己的，是別人想灌輸給你的。你所謂的感情，也許根本就是別人用來讓你接近寇珺的一種手段。你的悲喜毫無意義，就跟代碼中的模式一樣，固定、機械。可你呢？還深情地以為這一切都有著非凡的意義。」
「你住嘴！」簡寧寧激動起來，她的脾氣不算古怪，甚至多數時候脾氣比較好，像這麼激動的時候實屬少見。
顧恬恬微微一怔，問道：「難道我有說錯什麼嗎？」
簡寧寧心中一痛，近乎祈求一般，喃語：「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我這次來找你的目的並不是嘲諷你，畢竟，我的目的就快達到了，不需要像之前那樣，以為只要鬧出幾場誤會就能讓你和寇珺因為感情生變而分開。」
簡寧寧聽后恍然大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恬恬湊近了簡寧寧的耳朵，小聲卻語調強勢地說道：「因為我比你更有資格愛他，當然，我現在所接收的任務之一也是讓你們分開，永遠的那種。」
顧恬恬抬起頭來，坐直了身體。
「雖然我現在的處境有些麻煩，但並不代表我一輩子都深陷在泥潭中。我相信，我和D不一樣，終有一天我會獲得自由和新生，到時候我可以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寇珺地面前，以一個完整獨立的人的身份向他靠近。」
顧恬恬說的每一句話對簡寧寧來說都是一種重創，她氣得渾身發抖。
「好！」簡寧寧忽然喊出的這一聲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達什麼，憤怒，還是嘲諷，亦或者咒罵？
顧恬恬嘴角微微上揚，故作雲淡風輕地說道：「其實我知道，我的生命會終結在我停止執行任務的那一刻。即便如此，我也要做接下來的事。」
顧恬恬把手中的蟲子拿向簡寧寧的腦門。
看著那古怪又渾身鋒利的機械蟲，簡寧寧的心跳徹底亂了。
「你別亂來！」簡寧寧心慌意亂。
可是，不管她說什麼，都無法阻止顧恬恬把機械蟲放入她的腦子裡。
說來也是古怪，簡寧寧並不覺得痛，反倒有一種冰涼的感覺。
當那蟲子觸碰到她的皮肉時，身體里有某種燈光亮了起來。簡寧寧的腦子一片空白，如同宕機一樣，讓她完全失去了思考力。
「快停下！」簡寧寧氣得渾身發抖。
顧恬恬卻只是微微揚了揚眉毛，說道：「已經由不得你了。」
簡寧寧調整著呼吸和思路，不讓自己的思維混亂。待終於恢復冷靜后，她看著正在快速操控電腦的顧恬恬，說道：「你膽兒比我想象中肥，在Ω的監控之下還敢私自竊取我腦子裡的東西。」
顧恬恬一邊忙碌一邊回應：「還得謝謝你幫我屏蔽了他，如果不是你這麼做了，我也不會想到這一招。」
「我能屏蔽他，自然也能連接上。」簡寧寧眼含怒意。
顧恬恬輕鬆回應：「你不會這麼做的，因為我可以讓你的腦子死機，記住，你和一台機器沒什麼區別。」
顧恬恬話音剛落，簡寧寧就感覺大腿處傳來一陣疼痛。
顧恬恬居然對她扎了一針，她整個人立即陷入了僵硬狀態，什麼也做不了，和宕機沒什麼區別。
「你還是安分點好。」顧恬恬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地敲擊著。
「寇珺難道沒有告訴你，太聰明的女人其實沒那麼可愛。」
顧恬恬說完這句便陷入了沉思中，簡寧寧本想反駁她，才剛張嘴，還沒來得發音，顧恬恬便向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我會很快。」顧恬恬話音剛落，簡寧寧就陷入了沉睡中。
Ω對她的監視被切斷，簡寧寧又處於宕機狀態，這種安全的氛圍反而讓顧恬恬有些異常激動，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強有力的心跳。
當然，這和她馬上就能接觸到簡寧寧腦子裡的《D·P》有關。
理論上，有了這蟲子，她可以竊取簡寧寧腦子裡的一切信息。
很快，顧恬恬的電腦屏幕上歸於一片黑暗，黑暗中漸漸有了湛藍色的光芒，光芒中央是一本散發著微光的書。
「就是它，《D·P》。」顧恬恬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