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騙子
北辰街1號的夜晚總是有一種特別的安寧，就好像所有的塵世喧囂都和這裡無關。
窗外，縹緲的蟲鳴聲傳來，靜謐，安逸。
簡寧寧睡得很香很沉，寇珺借著窗外的月光凝視著她模糊的輪廓，嘴角漸漸有了淺淺的笑意。
她在身邊的時候真好，彷彿心裡某個缺失的角落又找補回來了。
寇珺睡不著，索性起床給自己沖了一杯熱茶。
沖好熱茶的寇珺沒再回到卧室，而是去了書房。
在書房裡，寇珺打開了電腦。
電腦上有一份數據，是關於《D·P》升級的時間表。
接著，寇珺在《D·P》升級時間表的下端輸入了一排嶄新的數據。
寇珺輸入的是簡寧寧發生變化的時間表。
也可以換句話說，是簡寧寧升級的時間表。
寇珺想知道簡寧寧和《D·P》到底有沒有關係。
時間一一對照完成，發現《D·P》升級的時間和簡寧寧升級的時間並不一致。
而且，簡寧寧的升級時間總在《D·P》升級之後。
寇珺的腦子裡冒出一個猜想，難道簡寧寧是有意識地根據《D·P》的升級而升級？
她的存在究竟意味著什麼？
司空之前告訴他，簡寧寧是絕對可信的。
他從沒懷疑過簡寧寧，可如果簡寧寧被他人操控，被他人干擾了呢？
另外，司空的話值得相信嗎？
寇珺打開了電腦里的回收站，回收站里空空如也，可是，當寇珺點擊了一下撤銷鍵后，回收站里多了一個文件夾。
這是寇珺的爺爺告訴寇珺的方式，而這個文件夾可以幫助寇珺獲取到一些絕密磁碟里的東西。
更形象地來說，這個文件夾像一把鑰匙，通過這把鑰匙，寇珺這個不懂編譯的門外漢也能輕鬆打開加密磁碟。
寇珺現在要打開的，是他腦子裡的機械蟲。
機械蟲潛藏在簡寧寧腦袋裡的這些日子，必然記錄了她的一言一行。
寇珺想知道，簡寧寧背後的推手究竟是誰。
他也想知道，簡寧寧消失不見的這些日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寇珺腦子裡的機械蟲正處於安眠狀態，但如果要讓電腦和它建立聯繫，就必須把它從腦子裡取出來。
這……是一個手術過程。
寇珺來到電腦主機旁邊，摁動了牆面上一個按鈕，牆面便往後退了半米的距離，一個像手術台一樣的東西浮現出來。
手術台籠罩在一個圓柱玻璃罩裡面。
寇珺打開玻璃罩，躺了上去。
這種手術台，程序一旦啟動，就會自動進行手術，無需人工操作。
手術台的末端連接著電腦，機械蟲一被取出就會進入設定好的通道，其動作被限定后，很快就會被隱藏在回收站里的文件夾讀取所有內容。
寇珺第一次使用這種手術台，心裡並沒有底，他甚至不知道，《D·P》是否察覺到了手術台的存在並對它動過手腳。
總之——賭一把吧。
他的人生，早就沒有回頭路了，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手術台的程序啟動，寇珺的額頭上被切出一條口子。
機械蟲像是感受到了威脅，胡亂竄動。
寇珺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蟲子的每一下動作都會帶給他巨大的痛苦。
哐當一聲，機械蟲掉入了設定好的通道。
蟲子的觸角與通道四壁摩擦發出金屬碰撞聲，刺得寇珺耳朵生疼。不過，相比起蟲子在腦子裡翻江倒海的疼痛，這點疼並不算什麼。
很快，機械蟲消停了。
這端，寇珺的傷口已經被縫合好。
如果不是傷口上有一點點血珠，幾乎沒人能看出他的額頭上動過手術。
和肖衽的傷口相比，就如同一個遇到的是神醫，一個遇到的是庸醫。
寇珺從手術台里走了出來，頭有些暈，腳步也不穩，但他還是堅持著走到了電腦跟前。
用爺爺的電腦時，寇珺的心裡有一種特別的踏實和親切感，就好像爺爺並沒有離世，就好像家還是當年那個家。
手術剛結束的混沌感讓寇珺深埋下了頭，緩了一陣后，他才抬起頭來操控電腦。
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頁頁代碼，黑色的背景，藍色的字元，各自賣力地跳動著。
當黎明的第一縷晨光穿過窗戶落在寇珺臉上時，寇珺才終於結束了手上的事。
一夜的查詢，他終於明白了幾個問題：
簡寧寧之所以性情大變，是因為機械蟲被植入大腦後，讓《D·P》察覺到了簡寧寧的存在。《D·P》對簡寧寧進行了清除，就像電腦清掃病毒那樣。
簡寧寧被肖衽抓去后，其注射的化學藥物並沒有對簡寧寧起到控制的作用。肖衽搞得十分疲憊，卻只是一場庸人自擾。
南門想讓簡寧寧交出從秦漠等人身上獲得的代碼，簡寧寧並沒有照做。
簡寧寧給出的編譯者名單是正確無誤的。
寇珺走向卧室，眉頭緊蹙的他仍舊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D·P》那麼急切地想要對簡寧寧下手？而且是將她視為死敵，而非傀儡。
難道，簡寧寧的存在之於《D·P》，就如同病毒之於軟體系統？
寇珺推開卧室的房門，想抱著簡寧寧休息一會兒。
房門推到一半，他的手便僵硬在了空氣中——床上空空如也。
「寧寧！」
寇珺眼裡瞬間有了淚光。
寇珺把北辰街1號找了個遍，卻仍然沒有找到簡寧寧。
寇珺通過虛擬系統來查看簡寧寧的蹤影，想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卻發現虛擬系統沒有捕捉到她的任何蹤影。
是啊，北辰街1號是她修復的，她怎麼可能讓這個環境捕捉到她的蹤影？
「寧寧，難道你一直都在騙我？」
寇珺的心和靈魂都在進行著某種痛苦的撕扯！
做了手術，又勞累了一夜的寇珺，本就十分虛弱。現在看到簡寧寧不在，心中大動，腦袋暈沉沉的，剛想支撐著牆面往沙發走去，整個人就如一片枯葉一樣栽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寇珺，在暈厥前，痛苦地緊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上午10點30，江言離給寇珺一連打了四五個電話都沒人接聽，江言離不得不闖進北辰街1號去找寇珺。
一進入北辰街1號，江言離的身體就開始出現各種不適。
冷，刺骨的冷，他奔跑的速度越來越慢，彷彿有人給他的雙腳套上了鐐銬。
江言離一連推開了好幾扇們，最終才在卧室發現了他。
「寇珺！」江言離不敢在北辰街1號多待，趕緊扶著寇珺往外走。
江言離渾身直哆嗦，幾次攙扶寇珺都沒能把他的手臂牢實握住。
江言離一半攙扶一半拖拽，才勉強把寇珺從房間里拖了出來。
宅子再大，也不過幾十米的距離，可江言離卻覺得這段距離有馬拉松那麼長。他渾身直冒冷汗，牙齒不住地打顫，眼看就要走完最後一步樓梯，卻忽然膝蓋一軟，整個人跪在了地上。
寇珺的頭也磕在了大理石鋪就的階梯上。
「寇珺！」
江言離這時候才發現寇珺的額頭上有一條疤痕。
「你怎麼樣？」江言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掙扎著爬起來，拼盡全力把寇珺往外拖。
終於，江言離吧寇珺拖出了北辰街1號。
金橙在門口等著，一見江言離和寇珺便衝上前去，「你怎麼樣？」
「把他……把他弄上車。」江言離窒息得滿臉通紅。
好在，走出北辰街1號后就好多了。當他們齊心協力把寇珺弄上車后，江言離也休息得差不多了。
「他怎麼了？」金橙疑惑。
江言離也是一頭霧水，說道：「應該是寧寧又出事了。」
金橙沉默了片刻，隨後說道：「有句話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我覺得作為朋友，有必要提醒你們。」
江言離意識到金橙想說關於簡寧寧的話，因此保持了沉默。
金橙說道：「簡寧寧的身份有多複雜，可能是我們想象不到的。和她這樣的人為伍，你們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江言離沉默了很久后才淡淡一笑，說道：「有些事情就算錯了，也就讓它繼續錯下去吧。萬一，錯著錯著就成對的了呢。」
這番完全不理智的話根本不像是聰明狡猾的江言離說出來的，金橙側過頭來，問：「你喜歡她？」
江言離微微嘆息一聲，隨後故意做出不在意的語調，甚至還帶著一點紈絝子弟的語氣：「她那麼漂亮的女孩，本來就有很多人喜歡，多我一個也沒什麼吧？」
金橙恢復了沉默。
江言離和金橙把寇珺送到了醫院，醫生對寇珺做完全面檢查后說並無大礙，江言離才稍稍放心了點。
病房裡靜悄悄的，金橙和江言離並肩坐在一張沙髮長凳上。
「簡寧寧怎麼又走了？她不是答應寇珺不再離開的嗎？」金橙把憋在心裡半天的問題終於問了出來。
江言離回答不上她的問題，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使他痛苦，他低著頭，把十指伸入頭髮中，胡亂地揉搓著頭髮。好端端的髮型被他揉出了一個雞窩。
當寇珺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太陽正盛，病房的窗帘不得不拉上大半。
江言離拉上窗帘后，剛轉身就看到寇珺的眉頭動了動，睫毛似在顫動。
「你醒了？」江言離有些激動。
金橙瞪了他一眼，小聲埋怨道：「小聲點，醫生說他焦慮過度，身體虛弱，需要靜養，你這樣是讓他靜養嗎？」
江言離連連點頭，「還是金橙懂事。」
江言離總是把金橙當成10歲小孩，可金橙總是會強調一句：「不要用對孩子說話的口吻和我說話。」
寇珺睜開眼，剛好看到二人在拌嘴。
寇珺看了一眼四周，才意識到自己身在醫院。又聯想到早上發生的事情，方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寇珺看向江言離，江言離立即安靜下來，不再和金橙拌嘴。
「你想辦法聯繫寧寧，告訴她，一定不要亂來。」寇珺十分著急。
江言離一臉泄氣，糾結了一陣后，不得不說道：「我早就給她打過電話了，可是，電話都要打爛了她都沒接。你說，寧寧她能去哪兒啊？」
寇珺忽然從床上爬了起來，嚇得江言離和金橙急忙攔住他：「你現在是病人，快躺回床上靜養。醫生說你再操勞下去，身體會徹底垮掉。」
寇珺直接把江言離這句關心的話給過濾掉了，說道：「寧寧應該是去找南門去了。」
江言離攔著他，道：「你先躺下來休息，寧寧的事有我和金橙。」
金橙沒吱聲，她只是暗暗在心裡想，如果鹿九也能這麼對我的話，那該有多幸福？
寇珺異常固執，說道：「我們現在就去找寧寧。」
「何必呢！」金橙終於開口了，「她想獨吞《D·P》，就算你找到她又能怎麼樣？再欺騙你一次嗎？難道你還要江言離用半條命為代價把你從你家拖出來？」
「不許你這麼說寧寧！」江言離憤怒了。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如果她的心真在你們這兒，怎麼會一次次欺騙你們？她哪一次欺騙，沒讓你們付出慘重的代價？你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金橙怒道。
江言離氣得雙眼發紅，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許你污衊寧寧！」
「隨便你們，傻子！」金橙氣得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