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樹下琴語
唯希回城後就直接去到阿依沙公主那裏,阿依沙茶飯不思,擔心了幾天,見她平安地回來了,而且還是跟她朝思暮想的紮菲爾中尉一起回來,心裏別提有多高興,嘴裏不住感謝安拉胡,讓自己最愛的兩個人同時回來,一切平安。
“唯希,你偷偷跑出城為我買藥,為什麽不事先告訴我一聲?”阿依沙擔心了這麽久,此刻見她回來,心裏難免有些責怪她。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很抱歉,沒能幫你把藥買回來。”
“你們能平安回來就是對我最好的藥。”阿依沙天真爛漫地笑著,對她沒有一絲懷疑,好奇地問:“你是怎麽碰到紮菲爾中尉的?”
“說來話長,那個劫持我的穆薩,他是‘YSL真理軍’頭目‘哈木紮’的哥哥,他劫持我後直接把我帶到哈木紮那裏,沒想到哈木紮那時剛好襲擊了德爾古正府武裝部隊,無意找到了紮菲爾中尉,幸好克馬裏的隊伍突然趕到,打敗了哈木紮,救出了我和紮菲爾中尉。”唯希內心不願騙公主,但怕與她生出嫌隙,就隻能如此哄她了。
“哦,太驚險了。”公主睜大眼睛,認真聽著,聽完後深信不疑,為他們在外吃的苦頭感到深深難過,嫉惡如仇道:“那些壞人真可惡,安拉胡將來一定會懲罰他們。”
“阿依沙,你太善良了。”唯希望著她那張天真如雪的臉龐,心裏五味雜陳,不禁上前抱住了她,憐惜道:“將來你一定要幸福。”
“當然,我們都要幸福。”阿依沙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溫暖地朝她笑著,對未來充滿無限遐想。
萬裏晴空,望不到邊際,和暖的風吹拂著草地,綠浪如海,碧色連天,一條溪流蜿蜒著從遠方流淌而過,發出細碎如夢的聲響,吸引著牛羊駐足,繾綣消磨水草時光。
伴著鳥雀呢喃,草疏溪響,一串飄忽如風的口琴聲從溪旁的一顆大樹上悠然飄出,徐徐穿過樹冠蓬鬆的枝葉,朝周圍四溢散開,猶如春天的撫摸,所到之處百花綻放,生機盎然。
一曲吹畢,樹冠裏傳來一聲輕歎,一個二十八九歲的東方青年正悠閑地靠在枝冠叢中,兩眼望著被枝葉撕碎的天空,沉浸在眼前斑駁的夢裏,一隻手若有所思地持著口琴,另一隻手散漫地枕在腦後,享受著午後飯飽的快樂時光。
見日頭漸已西斜,差不多該回營報道,收起口琴後,縱身一躍,從樹上穩穩跳下。
瀟灑地抖抖身子後,剛一轉回頭,驀然發現一個身著黑袍的女人突兀的站在眼前,讓他很是驚愣了一下。
隻見那女人容貌極美,白裏透紅的肌膚吹彈可破,一雙大眼如兩汪冰泉,剔透得纖塵不染,獨立在樹下,儀靜體閑,如一朵安靜的百合,散發著一股非比尋常,無與倫比的氣質。
“哦,你好!”吹口琴的青年見她正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心裏不明所以,局促且禮貌地向她問了聲好。
“城中不允許吹奏音樂。”那美貌女人不苟言笑,冰冷的樣子,好似被墨雲黛山罩住頭腳的天山積雪,中間一處華麗留白,美得不可方物。
“嗬嗬,抱歉,我剛來這裏,還不太清楚這裏的規矩。”吹口琴的青年窘得舉手撓了撓後腦勺,衝她靦腆笑著。
“你……不是穆教徒?”美貌女人見他麵容扁平,一副東方人麵孔,好奇的神色中帶有一絲明顯的抵觸。
“我已經入教了,雖然有點晚,但隻要安拉胡認可我,我就是一名合格的穆教徒。”吹口琴的青年似乎對教義了解不多,心虛得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既然你也是穆教徒,以後就別再做有違安拉胡旨意的事情了。”美貌女人沒與他嬉皮笑臉,非常嚴肅地說道。
“音樂是溝通世間萬物的語言,跟人的語言沒什麽區別,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吹口琴的青年不認同這一禁令,內心雖感謝她善意的提醒,但還是委婉地堅持自己的觀點。
這時,在溪邊嬉戲的羊群吃飽喝足後正好朝他走來,繾綣在他身邊,嗅前嗅後,好似支持他的觀點,給予鼓勵一般,讓他很是欣喜若狂了一把,高興叫道:“你看,我的音樂感染到它們了,他們看起來很喜歡我。”
“可我不喜歡它們。”美貌女人沒想到眼前綿羊越聚越多,嚇得花容失色,想要離開時卻被羊群阻擋著離開不得。
“看來它們也很喜歡你。”吹口琴的青年非常享受這樣的熱情,將雙手插在腰間,鶴立羊群的朝她明媚笑著。
“喂,你快幫我把它們趕走。”美貌女人立在羊群中身不由己,急得直跳腳。
“他們非常熱情,你應該好好享受才對。”吹口琴的青年起先沒覺得這樣不好,直到美貌女人真招架不住了,被羊角拱得差點摔倒,他才有所反應,趕快跑過去幫她解圍,哄走了圍在她身邊的綿羊。
可被哄走的綿羊仍舊不死心,相反越哄越勇,一個勁地想反撲回來靠近他們。吹口琴的青年見狀,再也消受不起這樣的熱情了,不得不想辦法抽身離開,陡然拉住身旁美女的手,一路驅羊往前狂奔,為身後跟隨的美女開辟出一條幹淨的道路。
“喂,你放開我,放開我。”美貌女人見他有此失禮的舉動,嚇得一邊被他拉著往前跑,一邊強烈反抗,想要掙脫他的手。
直到被他帶到安全的地方,她的手才被他放開。
“剛才好驚險呀!不過挺有意思。”吹口琴的青年喘著大氣,意猶未盡地笑著。
“你剛才冒犯我了,知道嗎?”美貌女人隻覺受了委屈,憤憤不平。
“冒犯?我隻知道我剛才救了你。”吹口琴的青年眉頭一蹙,隻覺莫名其妙,沒覺得自己有冒犯過她。
“你剛才碰觸到了我的身體。”美貌女人氣得舉起自己那隻被他牽過的手,惡氣不消。
“哦,抱歉,當時我隻想救你,沒想太多。”吹口琴的青年大大咧咧的,經她一提醒,才想起這裏的法律,不禁羞愧地低下了頭,請求原諒。
“你平時也是這樣莽莽撞撞的嗎?”美貌女人見他一臉無辜地低頭認錯,樣子看起來滑稽且可愛,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很多人都這樣說,但我自己不覺得。”吹口琴的青年見她破怒為笑,雖不明所以,但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是哪裏人?”
“我是越南人,不過已經不會說越南話了。”
“哦?”
“我出生在越南,生長在中國,母語早已轉變成漢語了。”
“忘記家鄉的語言,應該很遺憾吧?”
“語言是一種人與人交流的工具,我越南老家已沒有親人,當然,中國也沒有。”吹口琴的青年想著自己從小漂泊在外,孤苦無依,眉宇間不禁露出一絲傷感,但很快用自己最擅長的笑臉所掩蓋了。
“但願‘拉胡爾’能給你帶來家的感覺,希望你能喜歡這裏。”美貌女人從他細微的神色中覺察到他命運的坎坷,衝他微微一笑,給予無限安慰,並由衷祝福。
“當然!”吹口琴的青年深深望著她,被她的笑容所打動,感到無比溫暖。
“我還有事,先走了。”美貌女人怕與他獨處久了,會被人非議,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就先行一步離開了。臨走前,似乎想到什麽,衝他目露欣賞地笑道:“你的口琴吹得很好聽。”
“謝謝!”吹口琴的青年見她轉身離開,心裏竟起了一絲失落,不舍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在她身後大叫起來。“我叫阮安晴,你呢?”
美貌女人本已走遠,聽到他在背後詢問,不禁駐足轉身回望了他一眼,忽想到什麽,眉頭蹙起,流露出一絲無奈,什麽也沒回答,就飽含心事地轉回頭,黯然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