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 106 章
寶貝兒, 訂閱比例不足,三天後解鎖內容~ 小少年一步步走到她床前,崩裂的傷口鮮血橫流,他卻毫不在意。琥珀色的雙目凶光隱隱,以一種令人膽寒的眼神慢慢掃過她。
那一眼, 如刮骨鋼刀,叫她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藏於錦被下的手反射性地哆嗦了下, 全身感知都在告訴她眼前人有多麼危險。她定了定神, 暗啐自己沒出息,竟然被一個剛到十一歲的孩子嚇到了!
宣武帝看向趙蠻, 沉下臉,厲聲道:「孽障,還站著做什麼?」
出乎輕城意外,趙蠻捏了捏拳,居然毫不反抗, 十分光棍地跪了下來。
宣武帝斥道:「還不道歉!」
趙蠻聲音有些生硬,卻還是飛快地說完了道歉的話:「皇姐, 趙蠻無禮,重傷了你,還請皇姐恕罪。」
這麼乖?輕城有些疑惑, 看他的模樣可不像。
她本來就不想和他繼續糾纏這件事, 正要開口揭過這一茬, 目光落到對面, 忽然一愣。
趙蠻不知什麼時候抬起了頭, 稚氣未脫的面上神情桀驁,目光兇狠,望著她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她心頭一跳,就見他置於膝上的手微微一動,做了一個掐喉的動作,嘴唇開合,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輕城瞳孔驟縮,辨出他分明說的是「走著瞧」。
他這哪是賠罪,分明是威脅!所謂的賠罪只是迫於宣武帝的威逼,裝模作樣演給宣武帝看罷了。
輕城手指不自覺地蜷起,饒是有些被他嚇到,也不由氣樂了:她稀罕他的賠罪嗎?不願意來,有本事直接對宣武帝說啊。來了又不甘心,表面道歉,暗中卻恐嚇她,真把她當軟柿子捏啊!
輕城的性子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很少主動生事。榮恩做錯了事,趙蠻報復了,出手太重也受到了懲罰。在她心中,這件事已經扯平了,原不想再和他計較。
可這小子實在太欠修理!
對於這種欺上門來的行徑,她再害怕也沒有退讓的習慣。說不得,她這個做姐姐的只好勉為其難做一次壞人,好好給他上一課了。叫他知道,這世上並不是拳頭硬就一定會贏。
主意打定,輕城的目光掠過一動不動跪著的趙蠻,霧蒙蒙的雙眸中氤氳出水氣。這並不難,榮恩的性子柔弱,本就容易被嚇到。
沒等趙蠻反應過來,她已如受驚的兔子般側過頭,本就細軟的聲音帶上顫音:「別!是我不好,你,你不必跪我!」
趙蠻一愣,脊背慢慢挺直,狐疑地看向她。
輕城眼尾染上紅色,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強忍著淚意看向宣武帝:「父皇,你叫三弟不要跪我。原是女兒做錯了事,不怪他。」
梨花帶雨,星淚點點,怯生生的模樣便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不由心生不忍。
宣武帝見她一副嚇壞了的模樣,先是驚訝,隨即彷彿明白了什麼,看向趙蠻的眼神驟利:「孽障,會不會好好說話?看你著凶神惡煞的模樣,把你皇姐嚇成了什麼樣?」
趙蠻霍地抬眸,不敢置信地看向輕城的方向:好,好得很,他還真以為她良心發現,害怕懺悔呢,原來在這裡等著他。
卻見少女粉面煞白,美目含淚,顫巍巍如風中嬌花,怯弱不勝:「不是的,真的是我不好,我……」
還裝!可……這個模樣,又像是真嚇壞了?看著好生可憐。
趙蠻自然知道她看懂了自己剛剛的威脅,想到她素來的軟弱性子,心中動搖起來。一時咬牙切齒,一時又心生猶疑,竟不知該不該信她。
宣武帝絲毫未起疑心,心疼地道:「榮恩不用為這孽障開脫,你是什麼性子父皇還不了解?連句重話都不敢說的人,若不是被這孽障逼急了,之前怎會不小心踩他一腳?你休要怕,有父皇為你做主,這小子以後斷不敢再找你麻煩。」
輕城長長的睫毛撲閃了下,感動地叫了聲:「父皇。」淚盈於睫,一臉孺慕地看向宣武帝。
宣武帝動容,不覺靠近一步,坐在了她的床邊。
高大的身形徹底遮擋住趙蠻,輕城吁了一口氣,素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抓住宣武帝的袖角,輕聲道:「父皇就答應我不要追究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三皇弟年紀小,我這個做姐姐的本該讓著他些,便是他有不懂事的地方,也該好好教導他,而不是和他置氣,反倒讓父皇擔心了。」
趙蠻看不見她可憐的模樣,清醒過來:他真是小看了這位皇姐,聽著句句都在反省她自己不好,可每一句都在指他「千錯萬錯」,「不懂事」。以前怎麼沒發現她有這樣的心機?
也是,自己就是被她派去的人坑得團團轉的,居然還不長記性,一廂情願地以為她是受人擺布。原來她從前小可憐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宣武帝看著輕城神色卻越發憐愛:「原來榮恩是因為這個才覺得錯在自己。豎子頑劣,豈能怪你?不過,朕的榮恩果然是個好姐姐,能有這個心,朕心甚慰。」
回頭見幼子神色陰晴不定地盯著輕城的方向,他不由勃然大怒:「逆子,你想做什麼?你但凡有榮恩半點懂事,豈會將事情鬧得如此難看!」
輕城躲在宣武帝身後,趁別人不注意,探出手來,挑釁地做了一個與趙蠻先前一模一樣的掐的動作。
趙蠻瞳孔一縮,瞬間全明白過來。他雙拳緊握,牙齒咬得咯咯響,望著床上少女柔弱堪憐的模樣,心裡真恨不得一口咬死她。卻也知今日這一番你來我往是自己輸了。
由於他的輕敵,這一遭負荊請罪全為對方做了嫁衣,反讓這個扮可憐的死丫頭得了宣武帝的好感。
輕城愉快地欣賞了一番趙蠻憋屈的模樣,心裡的一口惡氣總算出了,估摸著差不多了,決定見好就收。
她晃了晃宣武帝的衣袖,柔聲勸道:「父皇,你別怪三皇弟,他也是一時衝動。他……」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驀地一陣眩暈襲來。
樂極生悲,她暗叫不好,再要說什麼已來不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
醒來宣武帝和夏淑妃等人都已不在,只有白鬍子的王太醫坐在床前,慢條斯理地從她人中部位拔出一管針來。
見她睜開眼,旁邊傳來一個陰柔的聲音:「好了好了,公主總算醒了,陛下這下該放心了。」
輕城循聲看去,就見一個面白無須,眉目清秀的中年太監站在一旁,面現喜色。她認得那人正是宣武帝的大伴,現任司禮監掌印太監韓有德,在宮中權勢赫赫。
輕城有些迷糊:「韓公公?」他怎麼在這裡?
韓有德笑容可掬地道:「陛下擔心公主,特命咱家在這等太醫的消息。公主如今平安無事,咱家就先告辭了,早些稟告陛下,也好叫陛下放心。」
輕城剛醒,腦中兀自嗡嗡作響,聞言下意識地露出笑容,說了聲:「有勞公公了。」
印象中,韓有德對他們一向客氣而疏遠,她還是頭一次看到他如此和藹可親的模樣。這自然是因為如今宣武帝對她態度不同的關係。
說起來還該感謝趙蠻做了墊腳石,給了她與宣武帝拉近關係的機會。輕城想著,如果她以這個為理由,給趙蠻送一份謝禮,會不會把趙蠻氣暈?
韓有德笑容越發親切:「公主不需客氣,為陛下分憂,原是應該的。」
等人走了,王太醫立刻吹鬍子瞪眼地道:「公主要愛惜自己的身子,本就體弱,又受了重傷,更要少思少慮,卧床休息,別的事什麼也不要管。否則,再來幾次,臣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治不了公主。」
王太醫是太醫院的傷科聖手,醫術高明,脾氣卻不是太好,一直不得升遷,也只能幫榮恩這等不受寵的公主或得臉些的太監宮女看看病。輕城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也不辯駁,乖乖應道:「好。」
她這樣乖順,王太醫倒不好發作了,冷哼一聲:「一個兩個都這麼不省心,外面那個也是。」
輕城心中一動:「你說的是誰?」
王太醫氣哼哼地道:「還能是誰,自然是三皇子。受了傷也不敷藥,跑出來亂來。」
趙蠻?他還沒走嗎,怎麼會在外面?輕城詢問地看向一旁侍立的布穀。
布穀稟告道:「公主先被三皇子所傷,后又被他驚嚇暈迷,陛下震怒,下旨從今日起,三皇子每日在公主寢殿門口跪足一個時辰,向公主賠罪。公主什麼時候痊癒,三皇子什麼時候可以免跪。」她頓了頓,歡喜道,「公主,您這一暈真是及時,陛下可算是為您撐腰了。」
輕城:……
暈倒還真不是她故意的。她當時雖然沒安好心,有意給趙蠻一個教訓,卻心中自有分寸,並沒有想給他再多安一個嚇暈皇姐的罪名。
哪料人算不如天算。
她感到了一點點過意不去。趙蠻再兇悍,也是比她小的孩子,她這樣由著性子欺負弱小,真的好嗎?每天跪一個時辰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會兒,舊仇未解,趙蠻的心裡只怕又記上了她一筆。
輕城想著小少年漂亮的臉上兇狠的表情與勃勃的怒氣,抖了抖,隨即自我安慰道:天意如此,反正都把人得罪了,得罪一次或是得罪兩次應該也沒太大區別吧?
百靈看看四周無人,湊近輕城耳邊,悄聲道:「我聽說姜王妃是被一個湯圓噎死的。」
輕城怎麼也沒想到竟是這個答案,不由一呆。
百靈已掩嘴笑道:「公主,你說好不好笑?這個死因實在丟臉,英王府自然不能對外明說。」
輕城沒有答她,心頭彷彿有涼水漫過,渾身發冷:她的死和趙勰脫不了關係!否則,他根本沒必要遮掩她的死因。
素昧平生,他為什麼要娶了她,再殺她?
她想不通,問百靈道:「那第二任王妃呢?」百靈既然說了他定下兩任王妃,卻婚事不順,後面自然還有另一位倒霉催的。
百靈說得興起,竹筒倒豆般繼續八卦:「英王殿下的第二任王妃就更慘了。要說第二任王妃,身份可不得了,是庄閣老的嫡孫女。公主您知道庄閣老吧?」
輕城搖頭。她現在心亂如麻,腦中混亂,根本無法搜索榮恩的記憶。
好在百靈也就是順口一問,繼續道:「庄閣老乃三朝元老,聖上還是太子時就是他的老師,從先帝時期起一直到宣武八年,一直是內閣首輔。當年權傾天下,連聖上都要讓他幾分。」
輕城詫異:「莊家姑娘出身如此尊貴,竟肯當填房?」以她祖父地位之尊,權勢之煊赫,她想嫁什麼人不成?
百靈道:「公主你有所不知,這位莊家小姐才貌雙全,和英王殿下青梅竹馬,兩人感情甚篤,偏偏被一道賜婚的旨意將兩人分離開來。姜王妃意外離世,英王殿下尊重髮妻,守禮三年不娶,庄小姐就苦等他三年,一片痴心終於感動了陛下,為他們賜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