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 1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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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嬤嬤是榮恩公主的教養嬤嬤,也是榮恩所居長樂宮偏殿的管事嬤嬤, 素來嚴厲。
若換了從前的榮恩, 多半就心生退意,不再堅持了。可這會兒輕城滿心的驚濤駭浪,早把屬於榮恩的那點怯懦壓了下去,聞言神情淡淡,聲音是一貫的輕柔動聽:「賴嬤嬤是你們的主子還是我是你們的主子?」
百靈心頭一凜,公主身邊原先的大宮女或杖斃, 或謫貶, 全軍覆沒,空出位置來, 各宮都想塞人過來, 後來還是淑妃娘娘發了話, 她們兩個才有機會從二等宮女提上來,正是戰戰兢兢,不敢造次之時。公主這話實在重,她不敢反駁, 只得恭敬地應下。
正要退出去, 輕城又叫住她, 「把帷帳放下。」
重重帷帳阻隔了內外視線, 寢殿里一時只剩了輕城一人。她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麼, 片刻后, 才將手探到身下摸索了番。
似曾相識的觸感叫她動作微微一頓,隨即繼續,取出一物。
熟悉的破舊竹簡,卻韋編斷絕,只剩下半卷,上面多了一灘凝固發黑的血跡。
她掌心汗出,不可思議地看向手中的竹簡。她在這張床上足足睡了三天,寸步未離,萬分確定床上原本並沒有竹簡。
所以,它是怎麼出現的?還有這血跡,上次並沒有,難道是她前世死亡時噴在上面的?
輕城心裡有些發毛,將竹簡拿近了些。沒錯,上面依舊是預告她前世死亡的一行字,不過墨跡已經陳舊,顯然已有了年月。
她倒吸一口涼氣,竹簡竟跟著她來到了這一世!究竟怎麼回事?
她抿了抿嘴,心中亂糟糟的,魂不守舍地重新將竹簡捲起。指尖忽然傳來刺痛感,她沒留神,被一根竹刺扎入了食指,鮮紅的血珠沁出,染紅了竹簡一角。
輕城蹙眉,伸手拔刺。再去拿竹簡時,忽然呆住。
血珠竟一點點在被竹簡吸收,隨即,原本在竹簡上凝固的發黑血跡也一點點消失,竹簡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變得光潔如新,露出下面一排字來。
這這這,也實在太詭異了!
輕城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忍不住低頭辨認,字的筆畫彎彎曲曲的,是她看不懂的古字體。她勉強認出第一個字上面有個「日」,第二個字像個「君」字?其它的實在認不出。
她只得放棄,小心翼翼地展開竹簡。
還好裡面依舊是端正挺秀的小楷,內容卻和她剛剛看過的全然不同。
第一根竹片上方畫了個瓶子模樣的圖案,下面寫著「一百」,第二根第三根竹片是空白的,從第四根開始,出現了一排字,開頭幾字就叫她目光陡然一凝:
桀帝諱璽,字爾玉,文帝之孫,成帝之子也……
輕城心頭大震:桀帝——璽?凶暴不仁謂之桀,這個謚號,一聽便知這位君王一生所為該有多殘暴。可,指的究竟是誰?
先帝的謚號正是文帝,這成帝難道指的是當今宣武帝?可宣武帝只有三子,沒有一個名字中有璽。
長子趙昶乃皇后所出,聰明仁孝,自幼立為太子,地位固若金湯;二皇子趙榮乃鄭麗妃所出,先天不足,體弱多病,成天泡在藥罐中,不見世人;三皇子趙蠻,就是被她腳踩的那位,血統不純,地位卑賤。可以說,除了太子,另外兩人都絕無繼承帝位的可能。
這個桀帝璽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她心跳如鼓,正要再看下去,帳外傳來百靈的聲音:「公主,楚國公夫人和姜家姑娘前來看你。」
她迅速將竹簡收起。
這些天,還是第一次有人來探病。
她被趙蠻咬傷腳踝,掐住脖子,又後腦著地,受了重傷,暈迷了整整一天。醒過來后,哪裡都疼,還頭暈噁心,只能卧床休息,受傷不可謂不重。結果,除了福全過意不去,派了手下的宮女過來送葯;皇後娘娘職責所在,命人來問了問傷情,此外竟沒有一個人過來看她,連夏淑妃都只在她昏迷時來過一次。
輕城不由同情自己:可真是慘,空有公主的名頭,混得比她前世寄人籬下時還差。
儘管如此,也還是有人真心對她的,其中就包括現在來看她的兩位,楚國公夫人夏氏和姜家姑娘。
夏氏乃夏淑妃的嫡親姐姐,榮恩公主的姨母,嫁給了楚國公姜顯為妻,為姜顯生下兩子一女。跟她一起過來的姜家姑娘則是她唯一的女兒姜玉城,今年剛滿十六,也是榮恩的伴讀。
輕城心中一動,姜玉城這個名字倒和她本名類似。不過,楚國公府姜家可比她出身的寺丞姜家要顯赫多了。
印象中,夏夫人進宮的次數並不多,可每次來都會來看她,對她又溫柔又體貼,比夏淑妃還要寵她。玉城也是個溫柔端莊的姑娘,平時雖然常常對她怒其不爭,卻也一直很維護她。
百靈進來掛起帷帳。輕城如今還無法下床,便直接說了「請」,由教養嬤嬤賴嬤嬤陪了夏夫人和姜玉城進來。
夏夫人保養得極好,已經四十的人了,看上去不過三十許人的模樣,柳葉眉,桃花眼,下巴尖尖,生得極美。
輕城昔日在閨中時便曾聽說過她的名聲。夏夫人出嫁前便是京中最出名的美人之一,據說先帝在位時,曾有意為當時的太子,也就是今上求娶,可最後還是選了武英殿大學士兼兵部尚書褚時休之女為太子妃。夏夫人也在不久后嫁入了楚國公府,楚國公姜顯終身只娶了這一個妻子,再未納妾,在京中傳為佳話。
沒想到這個傳說中的人物竟成了她的姨母。
此時夏夫人眼睛紅紅的,看到輕城臉色蒼白,渾身是傷的模樣就眼淚撲簌簌而下,心疼地喊了聲:「公主!」跪下要行禮。
輕城有榮恩的記憶,心中對夏夫人母女倍感親切,不願長輩對她行禮,開口叫免了。
不料賴嬤嬤虎著臉,一臉肅容:「公主,禮不可廢!」
輕城皺了皺眉,望向賴嬤嬤。賴嬤嬤面無表情,目光毫不退縮。
熟悉的畏懼感浮上心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憤怒與委屈,這是屬於榮恩的情緒。
夢中,榮恩的怯懦除了夏淑妃的忽視,一大半的責任都在賴嬤嬤身上。這個面容嚴肅的婆子,從小就仗著教養嬤嬤的名義,用各種條條框框縛住她,這也不許,那也不行,一旦做錯一點,便是疾言厲色。堂堂公主,她想說就說,想罰就罰,從不給小姑娘留情面。
就像現在,自己免了夏夫人行禮,於禮雖然不和,於情卻是可緣,又是在她自己的宮室中,但凡賴嬤嬤有一點維護主子體面的意識,就不該當面駁斥。
顯然,在賴嬤嬤心中,並不當她是主子,而是一個可以任她搓圓搓扁之人。
夏夫人見勢不對,知道她的處境,不忍心她被刁難,忙帶著姜玉城行了大禮,又息事寧人地勸輕城道:「嬤嬤說得對,禮不可廢。公主的恩典臣婦心領了。」
輕城垂下眼,不置可否,只柔聲道:「嬤嬤,我想和姨母,表姐單獨說說話。」
賴嬤嬤臉色變了變:「公主!」這是在趕她走了?
輕城依舊不抬眼,聲音柔柔細細的:「嬤嬤,這也有違禮數嗎?」
少女低垂著眼瞼,無力地靠在大紅織金雙魚紋蜀錦靠墊上,似是弱不勝衣。話中之意卻彷彿藏著譏諷。
賴嬤嬤心裡起了一點違和之感:公主向來性子綿軟,這不像是她會說的話啊?可再看對方,連眼睛都不敢和她對上,依舊是一副怯懦的模樣,又把那點疑惑拋開了去。自己應該是想多了,公主向來軟弱,大概只是想和夏夫人母女說點悄悄話。
可心中到底不忿,她咬了咬牙:「禮數自是不違……」
輕城依舊輕言悄語的,截斷她的話:「那便謝過嬤嬤體諒了。」
賴嬤嬤噎住,卻拿不到她的錯處,又有夏夫人母女在場。她忍了又忍,不情不願地行了一禮:「老奴告退。」退了出去。
輕城靜靜地注視她離開,這才轉向夏夫人,靦腆而親昵地叫了聲:「姨母。」
輕城現在理解福全對他咬牙切齒的感覺了,如果有機會,她也恨不得抽這混蛋一頓。
姜玉城見她神色不佳,皺了皺眉,擔憂地問道:「公主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輕城搖頭:「已經好多了。」她說的是實話,王太醫脾氣雖硬,醫術卻確實高明。幾天下來,她已經好轉了不少,只是還不被允許下床罷了。
姜玉城放下心來,這才憂心忡忡地開口道:「關於三皇子的事,咱們談談?」
寢殿侍候的宮女依次退下,很快只剩了她們兩人。姜玉城這才開口:「二弟告訴了我幾件三皇子不為人知的事。三皇子這個人,年齡雖小,卻是性情暴烈,睚眥必報,行事又不計後果,公主與他結怨,只怕並非好事。」
輕城想到想到趙蠻滿身戾氣的模樣,那宛若刮骨鋼刀般的一眼,頭痛起來,手指不自覺地蜷了蜷:「什麼事?你且說來聽聽。」
說來慚愧,榮恩從前過得實在閉塞,以至於和趙蠻雖然是姐弟,對他的了解卻少得可憐。
姜玉城問她:「你還記得小時候南越國進貢了兩隻雪兔的事嗎?」
記憶中確實有這回事。雪兔生得可愛,幾個皇子皇女都十分喜愛,卻只有兩隻。太子是長兄,謙讓沒要;福全可不知道客氣,直接搶了一隻;剩下的一隻給誰,讓宣武帝犯了難。最後還是皇後娘娘拿了主意,說趙蠻年齡最小,賜給了趙蠻。
趙蠻當年才七歲,十分寶貝那隻兔子,親自餵養,恨不得吃飯睡覺都抱著。榮慶看著眼饞,福全那裡她不敢打主意,便去和趙蠻商量,要用一斛明珠換兔子。趙蠻不肯,榮慶便天天帶著胡蘿蔔、白菜葉子往他那裡跑,兔子吃了榮慶帶來的食物,漸漸和她親近起來。
後來有一天,趙蠻不在,榮慶趁宮人不注意,偷偷將兔子抱回了毓秀宮。趙蠻回宮發現了去討要,榮慶也不肯還他。結果也不知是不是換了環境不適應,沒過幾天,兔子就死了。榮慶還為此大哭了一場。
姜玉城道:「那隻兔子,是被三皇子活活摔死的。」
輕城被姜玉城陰森森的語氣嚇得哆嗦了下,哭笑不得地道:「表姐,你故意說得這麼嚇人做什麼?」
姜玉城正色道:「我不是故意嚇你。旁人若是搶不回兔子也就罷了,三皇子卻狠心得很,竟然偷偷潛進毓秀宮摔死了兔子。而且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養過任何寵物。」
輕城有些恍惚,一言難盡地道,「看他現在這種討人嫌的脾氣,誰能想到,他小時候居然喜歡過兔子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
姜玉城無語:重點不是這個啊喂!重點是這位自己的東西寧可毀了,也不拱手讓人的可怕心思啊!
輕城卻不等她多說,問道:「第二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