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chapter 46
「啊——」隨著咔嚓一聲, 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痛讓鄭之南險些昏厥過去。
其實一開始,蘇燕豐只是想打一頓鄭之南, 警告他一番, 等看到鄭之南的手臂以一個扭曲的弧度呈現在他的面前時, 他才猛然清醒過來。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已經超出了教訓他一頓的程度。
可看他一臉痛苦的趴伏在地上,因為疼而凝聚了滿臉的汗,他終於覺得痛快了一些, 剛剛他是真的被鄭之南成竹在胸的樣子給氣到了, 然後便如著魔了一般想要狠狠收拾他一頓。
他怎麼敢這麼張狂?
他這麼張狂無畏,一定不是平白無故的,清醒過來的蘇燕豐忽然有些沒著沒落的惶恐,可是他覺得自己的惶恐很可笑。
鄭之南才是那個該不安該惶恐的人才對, 別說打斷他一隻手, 就算是打斷腿他都沒有什麼好畏懼的, 畢竟,他是真的幹了惡事,這個噁心的人,是他所見過最噁心的存在。
蘇燕豐擦了擦手,轉過身風輕雲淡的對一旁的人說了一句:「送他去醫院, 讓醫生好好給他接接骨。」語氣里還帶著一抹嘲諷的笑意。
只是蘇燕豐話音剛落, 就聽到那個剛剛還一臉痛苦的人咬牙發狠道:「蘇燕豐, 你今天沒弄死我, 下次我叫你生不如死。」
蘇燕豐瞬間覺得一股涼意從脊骨竄上來, 炸得他頭皮發麻,這個人怎麼到了如此狼狽無助的地步還敢對他放狠話?
他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人,為何如此篤定有一天能踩在他頭上為所欲為?
是誰給的他勇氣?他能有什麼依仗?費毓已經厭棄他了。
倍覺可笑的蘇燕豐攤攤手,連頭都沒回,非常藐視的離開了這間看起來十分破舊空曠的倉庫。
蘇燕豐雖然離開了,可他的打手們卻確確實實的被鄭之南兇狠的神情鎮住,本來想隨隨便便扔到路邊,但最後商量了下,還是規規矩矩的按照蘇燕豐的指示將鄭之南送到了醫院,還付了住院費。
接骨的時候鄭之南沒有讓麻醉師為他打麻藥,他要記住這疼,也記住蘇燕豐這個自以為是的賤人。
總有一天,他要蘇燕豐後悔對他做的一切。
喜歡費毓是嗎?
呵呵,就要叫你好好看看,你喜歡的人喜歡了你最討厭的人的滋味,叫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蘇燕豐離開倉庫后就去找了費毓,他知道費毓今天晚上回國,他更知道這種事兒,與其讓費毓從別人口中知道,不如自己先說清楚。
「你說什麼?」彼時的費毓剛從機場回來,還沒喝口水,蘇燕豐就找上他說忍不住去找了鄭之南麻煩,教訓了他一頓。
蘇燕豐看到費毓凌厲的眼神,心中一緊,繼續道:「我知道我背著你這麼做不對,可是我一想到他那麼噁心就忍不下這口氣。」
費毓脫下西裝外套,看一眼蘇燕豐,嘆了口氣,忍下翻騰的內心,語氣平靜地問他:「你對他做了什麼?」脫下外套后,費毓坐到了沙發上,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
「敲斷了他的手臂。」
費毓瞬時抬眸看向蘇燕豐,放下杯子站起來說:「你敲斷了他的手臂?你知不知道他這雙手對於他來說有多重要?!」費毓怎麼都沒想到蘇燕豐會這麼狠,他以為,頂多是不傷筋動骨的打他一頓,畢竟維維是他的孩子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也的確隱瞞了他。
蘇燕豐看到費毓不贊同甚至是惱怒的神情,不甘心道:「你覺得我惡毒?可他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更惡毒?簡直是沒有良知!而且他還特別有恃無恐,我一氣之下就敲斷了他的手臂。」
費毓拿起扔在沙發上的外套,對蘇燕豐冷冷地說:「燕豐,我感激你當初的提醒,讓我發現了我從未想過會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但關於鄭之南的事情,你以後不要再插手。」
看到費毓生氣了,蘇燕豐不敢反駁,聲音低低的回了一句:「好」然後看到費毓拿著衣服往外走,問了一句,「你要去哪兒?」
「去見他。」
去見他,為什麼?他都對你做了那麼噁心的事情,你還要去看他?他配嗎?
蘇燕豐有些不敢置信,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費毓腳步匆匆的離開。
費毓來到醫院的時候,鄭之南接完骨已經被送入病房休息,等待明天打石膏,費毓沒想到蘇燕豐會這麼衝動,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一邊覺得蘇燕豐也是為他出氣,只是太莽撞,可事實上,一切都是他自己調查出來,根本還沒有蓋棺論定,沒有道理不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雖然孩子是他的沒錯,可萬一有內情呢?
時至今日,費毓一想起從前他們的曾經,就無法把那個少年和心機深沉,惡毒沒人性聯想起來。
不應該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鄭之南看到費毓過來,眼神里都是恨意,毫不遮掩的恨。
費毓只看到了鄭之南眼裡的恨,那裡面除了恨,唯獨沒有愧疚和不安,這反倒讓費毓更加不敢確定這件事就如他一開始猜想的那樣。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費毓走到病床前,看到一臉蒼白,閉上眼睛不去看他的鄭之南。
費毓坐到床頭說:「你的手怎麼樣了?我剛知道燕豐找上了你,我很抱歉。」
因為手臂還在疼,鄭之南因為隱忍額頭滲出了汗珠,費毓下意識拿出紙巾去幫他擦汗,但被鄭之南躲開了。
費毓說:「之南,你怎麼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的對我?」明明,你隱瞞了維維是我孩子的事情,卻還如此強硬?費毓再好的脾氣也有些不解和惱怒。
明明他才是那個被欺騙被耍弄的人。
鄭之南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聞言勾起了一個冷笑說:「你以為在這件事上,只有你是那個一無所知的人嗎?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但應該是已經發現維維和你有血緣關係了對嗎?」
雖然鄭之南抗拒,但費毓還是一意孤行地將他額角的汗都擦乾淨,無聲的對抗,聽到他的話嗯了一聲。
鄭之南睜開眼,伸出完好的左手對費毓露出個淡淡的笑容說:「幫我剪一下指甲。」理所當然的像是他們之間根本沒有誤會,沒有恨。
該死的,雖然他臉色蒼白,但那笑容卻依舊奪目,讓人移不開目光,費毓沒有絲毫抗拒或者不悅的從抽屜里拿出修指甲的工具,為他剪指甲,雖然費毓在剪掉指甲的時候還沒明白鄭之南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以為這樣使喚他,只是為了解恨。
其實並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鄭之南捏起床邊上掉下來的指甲,交給費毓說:「拿去做我和維維的親子鑒定,現在你可以滾了。」鄭之南毫不客氣,讓費毓滾出去,根本不懼他高高在上的尊貴身份。
被如此對待的費毓竟然一點都不生氣,他甚至覺得鄭之南沒有了那層顧及他身份的客套面具,性情真實的他更加吸引人。
但費毓仍舊是不解的,他看看手心裡的指甲,問鄭之南:「什麼意思?」
鄭之南說:「或許等你做完我和維維的親子鑒定我們會更容易溝通一點,然後你會後悔你朋友今天對我的所作所為,我恨你的朋友,但更恨你,我的手斷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再也不能拉我的琴,再也不能做職業選手,我原本想畢業后再從事電競方面的工作,可現在一切都毀了,被高高在上自以為是,根本不給別人解釋機會的你們毀了,我的琴……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是你們……毀了這一切,愚蠢又自以為是的你們!」鄭之南只是為了挑起費毓的不安和愧疚才說這些話的,他不會拉小提琴,也沒想過畢業后要從事電競方面的工作,但原主很在行,表現的太無所謂反倒奇怪,那麼不如他利用利用也好。
「之南……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知道它對你來說很重要,我一定給你找最好的醫生,可……維維是我的孩子,為什麼你要我做你們兩個的親子鑒定?」
鄭之南惡狠狠地說:「因為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也是維維的爸爸!他不是你一個人的!他是我生的,害怕嗎?覺得我瘋了?是怪物?我這麼說,你滿意了嗎?」
「之南!」費毓震驚地看著神情癲狂也悲傷到無以復加的鄭之南,有那麼一刻他是真的覺得鄭之南因為手臂斷了而被刺激的語無倫次了,可看他篤定的神情,他想起他之前覺得關於維維的事情會不會有內情的心情,所以,這就是他問心無愧的面對他的原因?
維維也是他的孩子?維維是他生的?
這對於從未接受過這方面信息的費毓來說太荒謬了,怎麼可能?
男人怎麼可能?
就在他茫然的時候,鄭之南掀開上衣給費毓看他的肚子。
「看到了嗎?這個地方就是當年有維維的時候留下的疤痕,在你覺得我是不是瘋了之前,請先去做親子鑒定,我現在不想見到你,我需要休息,謝謝。」鄭之南語氣冷冷的拉下衣服,讓費毓識趣的離開。
費毓不僅看到了那疤痕,還看到了他肚子上的淤青,那是被重擊后出現的痕迹,他那麼瘦,拳頭打上去的時候一定很疼很疼,沒有人幫他的時候,一定很無助,眼睜睜看到自己的手臂被敲斷又是怎樣的心情?
費毓看到閉上眼睛的鄭之南眼圈發紅,眼角滲出晶瑩的淚珠,一滴滴如斷了線的珍珠,彷彿砸在了他的心上,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疼痛。
有那麼一刻,費毓甚至不敢去做這份親子鑒定,他怕,他怕事情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複雜,那樣他會譴責自己對鄭之南的所作所為。
可是他又不能去責怪蘇燕豐,畢竟蘇燕豐作為他的朋友,這麼衝動完全是為了他,所以他只能譴責自己。
這個時候的費毓已經把鄭之南斷臂之痛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畢竟是因為他,鄭之南才被如此傷害。
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鄭之南所遭受的傷害,費毓就沒有辦法再想下去,因為太難受了,這傷害完全可以避免的。
他要真相。
費毓用紙巾將鄭之南的指甲包好,深深地看了一眼鄭之南後起身離開。
離開的費毓滿腦子都是曾經的記憶。
那個少年沉默的神情,偶爾被他逗笑后露出的羞赧笑容,看到他過來的雀躍模樣,為他解圍時的依賴神情,天真不諳世事的神情。
然後是如今他充滿恨意的眼神。
費毓不能否讓,那一刻,他的心真切的為此變化而疼了一下,然後便是更多的憐惜。
與此同時,醫院裡的鄭之南的腦海里響起了一聲提示音。
系統:攻略對象好感度已達65。
鄭之南在心裡問系統:是費毓嗎?
系統:是。
其實鄭之南已經猜出來了,但還是想跟系統確定一下,ok,是他,很好,那種盡在掌握的感覺又回來了。
還真是要多謝蘇燕豐出來刷了一波存在感,不然他還真不好意思對費毓張牙舞爪。
當然,感謝歸感謝,弄蘇燕豐還是照弄不誤,雖然現在還不是時候。
蘇燕豐知道自己不能安排人跟著費毓,但安排人盯梢他什麼時候從醫院出來還是可以的,聽到線人說費毓大概待了20分鐘就離開了醫院,表情也沒什麼特別的,蘇燕豐才鬆了口氣。
他怕就怕鄭之南利用自己的手被打斷這點去費毓面前博取同情,看來費毓並沒有上他的當。
至於費毓去了哪裡,蘇燕豐不敢派人跟著,但猜測了一下應該是回住所了。
想到這裡,心情不錯的蘇燕豐讓人都散了,自己喝了幾口酒便睡下了。
依照費家的能力,外界要加急三天才能收到親子報告,費毓第二天晚上就拿到了親子鑒定結果。
上面顯示的和他與維維得到的鑒定結果一模一樣。
這更加確定了鄭之南的話不是胡言亂語。
他拿到報告后就立即驅車來到醫院見鄭之南。
他想,這個時候,鄭之南應該會告訴他一切了吧?
關於孩子為什麼和他們兩人都有親子關係,孩子是他生的是什麼意思?通過外界因素來植入人造子宮孕育孩子?
關於這項研究,費毓知道外國有人在研究,但那只是個例,並不是誰都可以,況且,那項研究是卵子和精子的結合,而他們兩個算什麼情況?
當費毓再次出現的時候,被安排到新醫院的鄭之南的胳膊上已經打了石膏,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
因為手受傷的事兒,鄭之南不得不對孫秀林撒了個謊,說工作上有事臨時絆住了,過段時間才能回去看他和維維。
孫秀林沒有任何懷疑,她一向信任鄭之南。
鄭之南看到費毓手裡拿的東西就看出來他已經知道維維和他也是父子關係。
因為只是手比較嚴重,打了石膏后鄭之南就沒有整天躺在病床上,費毓進來的時候,他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了一本雜書看,看到費毓走過來,把書放到了一邊,露出個涼薄的笑容,慢條斯理地說:「怎麼樣?現在還覺得昨天晚上的我瘋了嗎?」說話的時候臉頰微微揚起,不去看他眼裡的冷意,其實這笑容足夠暖人心的。
費毓站在鄭之南的對面,凝視著他說:「為什麼會這樣?」語氣里是滿滿的不解,饒是他見慣世面,也茫然了。
這句話似乎激起了鄭之南的回憶,他靠在沙發上,微微垂眸看著自己的右手,雖然只是胳膊上打了石膏,但因為斷裂的緣故,他的右手還不能隨意的動,皮膚看起來要比左手透白一些。
「當年……」
費毓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陷入回憶的鄭之南,平心靜氣等待他說出真相。
「你大概不知道吧……當年我喜歡你,但你離我太遠了,我不敢奢望太多,加上即將面臨高考,那天晚上鬼迷心竅,你為我解圍,我送你回房間,在房間里,當你抱住我的時候,我沒有推開你,如你猜的那樣,我們做了,後來我懷孕了,可笑吧?我一個男的,竟然懷了你的孩子,當我外婆發現我的異常后,我才從她的嘴裡知道,我媽媽那邊的男孩子是一支特殊的族群,他們可以如女人一樣,和男人結合后孕育出孩子,而我對此一無所知,他們以為我是正常向的男孩子,所以一直沒有告訴我,而當時我們做的時候,因為我不知道內情,沒有採取任何措施,意外之下才有了維維,當我知道真相,萬念俱焚,很多次都想著不如死了算了,太像個奇怪的怪物了,特別是看著自己肚子越來越大,四肢越來越僵硬臃腫,像電影里才會出現的異形……總感覺在某個時刻,肚子里會鑽出來奇怪的東西……好多次……」說到這裡,鄭之南彷彿共情了原主當初的心境,聲音哽咽地說:「好多次都想從高處跳下去,可是我一想到我的外婆,我外公離開了她,然後是我的母親,如果我再走了,她該怎麼辦?大概根本沒有人再支撐她活下去,我不想她如行屍走肉的生活在這世間,我想她不再為我憂愁……」鄭之南撐住頭,落了淚。
費毓越聽越心疼,他走過去半蹲在鄭之南的面前,攬住他的身體,無聲的給予安撫。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如果我能早點知道,許多事情都可以避免,可這世上沒有早知道。
千金難買早知道。
因為憤怒和悲傷而緊繃著身體的鄭之南慢慢軟化,他靠在費毓的懷裡,淚越流越多,邊哭邊說:「因為覺得自己像個怪物,不想去找你,更不想告訴你我的遭遇,怕你可憐我,畢竟……你那時只是像逗貓逗狗那樣逗我笑,我怎麼敢覺得你會因為維維而和我在一起?我也不想你可憐我,看在孩子的份上對我做出什麼補償,所以一直沒有告訴過你維維的事情,何況,我們家的事情一直是個秘密,我又怎會輕易的告訴別人?我不會也不敢,在俱樂部的時候其實我認出了你,可我不敢和你相認,你依舊是人群里的焦點,而我是個未婚爸爸,我們中間有一道鴻溝,我依舊離你很遠很遠,所以我裝不認識你,裝初次相遇,而且……如我所料般,你也沒有認出我來……呵呵……」而現在是告訴你這個真相是被逼無奈,已經沒有法子了。
費毓緊緊抱住鄭之南的身體,他露出個苦笑說:「你真的是個傻孩子,我喜歡過你的……只是你那個時候那樣小,還在上學,如果和那樣的你在一起,我會覺得自己很卑鄙,很無恥,所以從未想過會和那個時候的你發生點什麼,你那麼可愛,你的小提琴拉的那麼好,就像個小王子,你應該站在乾淨,漂亮的城堡里,和你的公主在一起,明明應該天天露出沒心沒肺笑容的你卻總是沉默,總是一個人站在角落裡,不苟言笑,眼裡彷彿有一層迷霧,讓人想將那迷霧撥開。」
鄭之南抓住費毓的衣服,搖了搖頭說:「我不要公主。」
費毓看到鄭之南的情緒穩定了下來,聲音低低的在鄭之南的耳邊問:「那你要什麼?嗯?」充滿了磁性的聲音就在耳邊,如此誘惑溫柔。
鄭之南喃喃地說:「我不知道……」
就在費毓想說點什麼的時候,鄭之南將他推開了。
彷彿剛剛的無助痛苦,悲傷淚水都是假的,他冷冷的看著費毓說:「我再也不能拉小提琴了,是你們親手毀了我……」原主因為喜歡小提琴,但因為小提琴總是讓他想起許多事,想起逝去的母親,想起那個總是逗他笑的男人,所以不想再碰,可不代表他不再喜歡那琴,正因為喜歡,才不敢碰,那裡面有太多記憶啊。
費毓伸手去握鄭之南的手,鄭之南任他握著,沒有甩開,因為剛剛哭過,他的睫毛濕漉漉的,像陷入迷宮的小鹿找不到出口,難過的哭了一場。
費毓說:「可以的,只要你好好休養,一切都會恢復,抱歉,是我沒有讓燕豐控制好自己。」
「騙人。」
「我沒有騙你,不信我讓醫生親自和你說,因為你的傷口斷裂的並不複雜,恢復到從前雖然不可能,但恢復到9成是絕對可以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從不騙人的之南。」
鄭之南垂眸說:「我這個樣子,等出院該怎麼見維維和外婆,我不想他們擔心,卻也沒有地方可以去。」
「如果可以,住我那裡,我親自照顧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可以嗎?」費毓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彌補,所以昨夜他離開后就讓人給鄭之南換了新的醫院,叫來了最好的骨科專家給他檢查。
鄭之南看向眼神認真的費毓,眨了眨眼。
費毓看著眨眼睛的鄭之南,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知道這個曾經的少年已經成長為了一個男人,但他的身上卻還揉搓了旁人無法擁有的純粹和澄澈,像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生怕沒有拿好然後摔壞了,只想好好的捧在手心,不想看到這塊水晶有一絲一毫的損害。
「給我個機會,之南,天知道,你會擁有生子的能力,如果是你站在我的角度,也會和我想的一樣,以為你……」
「以為我用孩子算計你。」
費毓坦誠的頷首應下說:「你知道的,站在我這個位置,有太多接近我的人,他們的心思並不純粹。」
這次輪到鄭之南嘆氣,久久后他說:「好,反正我也沒有地方可以去。」剛剛的一番欲情故縱,就是為了順利的住到費毓的住所,住到裡面幹什麼?當然是要刺激蘇燕豐了啊。
費毓聽到他的話,心滿意足的鬆了口氣,他細細看著鄭之南的臉,還有那顆淚痣,彷彿被洗過一般,那淚痣越發的明顯,在眼睛的襯托下彷彿印在了他的心尖上,剛剛倔強的傢伙,收起身上的刺后現在看起來是那麼脆弱,讓他想去吻他的唇,他的眼,還有臉。
但他知道,這太唐突了,不應該,也不是時候,他需要休息。
費毓看著鄭之南回到床上睡下后才離開,在費毓離開之前,鄭之南讓費毓不要將孩子是他生的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更不能把有關於他們族群的消息透露出去,費毓知道這件事的隱秘,自然不會當長舌的人告訴其他人,也是為了尊重鄭之南。
兩人都沒有提維維接下來要怎麼辦,是繼續跟著鄭之南,還是被費家的人接走。
此時此刻,只有彼此。
兩天後,鄭之南出院,住進了費毓的住所。
蘇燕豐是在鄭之南被費毓接到住所后才知道這件事的。
他不相信,甚至想親自過去看看,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暴露了他對費毓的想法,他想打電話問費毓是不是真的,又怕如果是真的,自己會崩潰。
他整個人都是凌亂的,他又想起了那晚在倉庫里,鄭之南發狠的樣子,還有那如冰刀刺來的話。
「我要叫你生不如死……」
他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費毓會把那人接到家裡?
只是因為他的手是要拉小提琴的手,就可以忽略孩子的問題,然後原諒他的所作所為嗎?
他的心那麼骯髒,根本不配得到原諒的啊。
完全想不通的蘇燕豐從未如此痛苦過,他一想到未來有一天,費毓會和別人攜手一生就無法自持,在蘇燕豐的想象中,費毓總有一天會發現,最好的還是身邊的那一個,可是現在……這一切都因為孩子的出現,還有那個人的出現被打亂了。
蘇燕豐慌亂的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他必須去見見那個人,他要知道,他是怎麼把費毓哄騙過去的。
當蘇燕豐內心各種掙扎的時候,鄭之南正在利用兩人住在一起這個機會,獲取更多的好感度。
他發現個問題,似乎他的眼淚要比任何手段都有用,那天在醫院他說出真相,痛哭一場,直接讓好感度飆升到了80,不過他也知道,眼淚多了就沒啥價值了,不會因為哭了一場長了好感度就天天哭,這得需要氛圍,還有得看在什麼場合下才行。
不讓費毓跟過來的鄭之南假裝在浴室里摔倒了,等費毓過來的時候,他額角紅紅腫腫的,然後露出倔強又冷淡的眼神說:「我沒事兒,我一個人可以,不用你過來,你出去。」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上身光裸,打石膏的手臂上還套著隔水袋,頭髮濕淋淋的盯著泡沫,讓人又想笑又覺得可愛,還有一點心疼。
費毓走過去,態度強硬地說:「我不出去,你一個人根本做不了這些,我來幫你。」
「我一個人可以!」鄭之南假意堅持,其實就是在給費毓機會讓他來幫他洗頭,但同時還要保持那種我不會輕易原諒你帶給我的傷害,鄭之南頭一次有一種,演戲真累的感覺。
「不是你需要我,是我需要你可以嗎?」說完這句話,情難自控的費毓湊過去親了下鄭之南的唇,然後看到鄭之南的臉頰迅速浮起紅雲,他的皮膚本來就白,如羊脂玉,此時臉紅紅的特別明顯。
故意掐了自己一把製造出是因為突然的親熱而臉紅的鄭之南迅速頭往後仰,瞪著眼睛看著費毓說:「你做什麼……」雖然心裡挺排斥的,費毓喜歡他,他看好感度就知道,但他並不喜歡啊,一個不喜歡的人親你,要裝作欣喜真的挺難,還好臉紅也可以用疼來製造出騙人的假象。
「喜歡你,所以想親親你。」費毓不虧是個過來人,坦坦蕩蕩的撩撥鄭之南。
鄭之南心裡感慨,果然是經驗豐富的貴公子,感情經歷幾乎是空白的原主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淪陷只是早晚的事情。
鄭之南知道這個時候無聲勝有聲,聞言只淡淡的說了一句:「請費先生控制一下自己」便靜靜地讓費毓給他洗頭。
費毓給鄭之南洗完頭還親自吹頭髮,完事,兩人在餐桌前一起吃了夜宵。
這樣寂靜獨處的時光,費毓很少有,更別說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
吃完東西后,費毓帶鄭之南去書房,他處理公事,鄭之南坐在單人沙發上看書,從費毓的位置看過去,剛好看到鄭之南如雕刻出來的完美側臉,卷翹濃密的睫毛隨著眨眼睛的動作而微微顫抖。
看的費毓根本沒辦法專心處理公事,最後他索性支著下巴認認真真的看起鄭之南來。
一開始,費毓心疼他多過喜歡他,不可否認他曾經的確對曾是少年的他有一絲好感,但那裡面包含的更多的是欣賞,沒有男歡女愛,更沒有情色,而現在,他沒有想到,闊別多年後,知道了他在這四年裡的遭遇,他的心會那樣痛,那是玉瓶因我而碎的難受,然後因為他的一舉一動,他的倔強可愛,這份複雜的感情漸漸地衍生出了其他的情感。
這一次,關乎了情愛,已經不是從前那樣純粹的欣賞,他想保護他,他想那雙眼眸里出現他的身影。
他可以肯定自己確確實實的摸到了那份喜歡,但他不希望這份喜歡只是單方面的,他想得到回應,然後有了浴室里的那個清淺卻甜蜜的吻,帶著試探,當鄭之南只是因為他突然的舉動露出詫異的神情,除此之外沒有噁心,討厭時,費毓是欣喜的。
他知道鄭之南曾經喜歡他,但他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喜歡他,但那個吻讓他可以確定,這不是一份單方面的喜歡。
他們互有好感,這點發現讓費毓看鄭之南看到忘神。
其實鄭之南一開始就發現費毓在看他,畢竟那目光太熾熱,根本無法忽視,但他故意任他看了一會兒才假裝才發現他在看他。
鄭之南抽出紙巾揉成團去砸費毓,費毓回過神來,精準的接住了紙團,順勢站起來朝鄭之南走過去,氣勢洶洶,彷彿要把鄭之南生吞活剝。
鄭之南故意說了一句:「我手還受著傷……」意思是,你不要亂來。
費毓被鄭之南的緊張逗的們笑出聲,他挨著鄭之南坐下來,一隻手攬住他,低聲問道:「你在想什麼,嗯?」
鄭之南假意慌張的站起來說:「我困了,我回房間休息了,晚安。」表演了一把落荒而逃,給費毓更多的錯覺。
費毓則撐著腦袋看著落荒而逃的鄭之南笑。
三天後,蘇燕豐特意挑了費毓休息的時間,前往他的住所,沒有一點意外,看到了坐在花園裡和費毓喝茶聊著什麼的鄭之南,看到他清淺的笑容,從容的姿態,蘇燕豐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人緊緊攥著,險些喘不過氣。
這畫面太刺眼。
鄭之南看到蘇燕豐沒有冷下臉,反倒還笑吟吟的,正是他這樣的神情才更叫蘇燕豐覺得扎心,不舒服,難受的整個人都彷彿要爆炸。
而鄭之南等了這一刻等了很久,為此還住進了費毓的房子里,就是要讓蘇燕豐知道這一切,然後看到這一切,扎他的心。
看到了嗎?你喜歡的人現在坐在我身邊,你又能奈我何?
而這僅僅還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