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chapter 194
鄭海和陳秀有這樣的想法, 一部分是不了解網路,他們只知道年輕人, 特別是還在上學的孩子們都很喜歡這些東西, 大多數都沉迷其中, 總結來說,這倆人就是愚昧,雖然開了廠子,開了公司, 可歸根結底就是不了解, 想法淺薄,還有一個就是被親戚朋友們的閑言碎語所影響。
讓他們有一種危機感。
總覺得再這樣放縱兒子下去,他就會萬劫不復,變得和他們陌生, 更加的叛逆, 而逃課和撒謊只是一開始, 後面會越來越不受他們控制。
卻沒想過,當孩子被他們親手送到那樣猶如集中營的地方時,已經和孩子變得陌生起來了。
準確的說,他們一開始就沒有熟悉過,沒有真正的交過心。
鄭海脾氣比陳秀暴躁一些, 在廠子里說一不二, 誰都得聽他的, 家裡的親戚們, 因為他們家有錢, 什麼主意也讓他們兩口子給拿,每逢過年回家,他都是和長輩們坐在一起,長輩不在,同輩里,他就是主位。
被人這麼尊重,奉承,鄭海怎麼允許兒子這麼不聽話,甚至墮落。
在他眼裡,不聽話,撒花,逃課,都是墮落,這讓他很沒面子。
而陳秀雖然性格比鄭海好一點,可她學歷不高,對網路也僅限於用個□□和客戶聊一下產品,和員工聊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兩口子都忙,從沒關心過孩子真正需要的東西。
當初出來奮鬥說是為了孩子奮鬥,所以等穩定下來,在市裡有房有車后,就把兒子接了過來,平時三天兩頭見不到人,一見面除了給錢,生活費,零花錢,幾乎沒有怎麼溝通過。
在他們眼裡,問一下學習,也算溝通了。
沒有陪伴,沒有疏導,沒有心貼心的了解孩子。
和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有什麼區別呢?
是了,他們一開始就是陌生人。
強行將孩子帶離熟悉的環境,不顧他的意願在他學會上網后又把他送到寄宿學校,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
全部都是單方面粗暴的改變,沒有商量,沒有通知,只有執行。
所以孩子沉迷和網路世界上的小夥伴聊天,玩遊戲,有什麼意外的嗎?
他需要夥伴,需要能夠交心的朋友。
他們不了解孩子轉校后,因為是插班生,沒什麼朋友,甚至被人排擠。
孩子提了一下想回去,立即就說孩子太懦弱,適應不了環境,未來也沒什麼出息,強行讓他去適應。
和同學產生衝突,回來看到臉上的傷,問了原因,也只冷眼說一句:「你不招惹別人,別人怎麼會招惹你?肯定是你先惹事的。」
說這樣話的父母,孩子沉迷網路上的人和事,甚至遊戲,多正常啊。
不了解真正的原因,然後送到了聽說能把孩子教育的很好的地方,能讓孩子變成小時候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地方。
孩子心涼,和他們變得陌生,很正常啊。
鄭海和陳秀把鄭之南送到學校后,很快就繼續投入到了工作中。
等忙完已經過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鄭之南被有意無意折騰教訓了很多次,打其實不會打的很明顯,主要是讓你做各種超過極限的運動方式來折騰自己。
5000米,10000米,然後用棍子打,沒地方打了,就讓你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倒立,甚至整晚都只能站著不許睡覺。
後來鄭之南知道了,他的眼神太突出了,所以對方覺得他不服管教,想讓他露出膽怯恐懼的神情。
他如教官們所期待的那樣,在這一次次的折騰中,從淡漠的神情調整成了和大家一樣的麻木神情,而膽怯則是在看到教官們時才會露出來。
鄭之南的表現終於讓陳教官滿意了。
他覺得自己又馴服了一個硬骨頭。
陳秀打電話打到學校的時候,電話是開著外放的,他們的每一句話,旁邊監督的人都會一字不漏的聽完。
鄭之南在想,自己要不要和陳秀說自己在這裡的遭遇呢?
說了之後,他知道會迎來暴風雨般的教訓,可他還是想說一下。
他對陳秀說:「媽,我想回家。」
在旁邊的陳教官在旁邊皺了皺眉,直接劈手奪過鄭之南的電話,把電話掛斷了。
掛了電話后,陳教官對鄭之南說:「該怎麼說話,不是教過你了嗎?」
鄭之南說:「連想回家都不可以說嗎?」眼神膽怯。
陳教官心裡冷哼,你想回家了,我就要扣工資了,你要是真回家了,我就少了個人頭錢,學校就少了一筆進賬,萬一家長也想孩子,孩子退學了怎麼弄?
鄭之南話音剛落,陳教官就直接抽了鄭之南兩巴掌,打的鄭之南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這是鄭之南第一次接家裡的電話,陳教官打定主意給鄭之南一個教訓。
然後鄭之南聽到陳教官說:「去做100下蛙跳,100下俯卧撐,然後把他關禁閉室去,只給水,其他不要給。」
然後鄭之南就被兩個比他高的學長給強行架了出去。
等陳秀再打過來的時候,是陳教官接的。
他用抱歉的語氣說:「之南媽媽不好意思,剛剛突然斷電了,這會兒孩子們到了睡覺的時間,已經回去了,之南的表現?雖然剛開始很抗拒,但是經過一個月我們老師的安撫,教官們的開導,同學們的幫助,他已經改了一些,但還是有些壞脾氣,偶爾還和老師犟嘴,不過你放心,我們有信心將他培養的更好,年底的家長會您一定要來看看孩子們的表現。」學校每學期都有一次家長報告會,那個時候,學校會營造一種特別和諧美好的氛圍給家長們看,每個孩子都跟小白兔一樣乖巧可愛,甚至還有孩子痛哭訴說自己當初的叛逆行為是多麼的不好,以後會如何如何的聽話。
現在在電話里保留一點他的壞毛病,或者是捏造一點他的壞習慣等到開家長報告會的時候,家長才能從中看到差別,會更加信任學校。
鄭之南被打了兩巴掌,兩張臉立即就腫了起來,在老生的看管下,做了一百次蛙跳,又做了一百次俯卧撐,等做完這些,鄭之南兩條腿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酸脹疼痛。
這些沒有人理會,他被人拖著扔到了禁閉室。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禁閉室,鄭之南忍不住想。
倘若真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被這樣一次次的毆打,超出負荷的懲罰,甚至沒有吃的,只有一碗水關在這樣充滿腐朽和惡臭味道的地方,會如何?
他慶幸自己是個意志力堅定,有成熟心智的人,雖然肉體備受摧殘,可他心裡還是能夠讓自己不至於崩潰。
回到禁閉室后,他稍微躺了一下就站起來活動身體,劇烈運動后,不易立即就躺下來,這樣高強度的運動,非常傷身體,需要做一些緩衝,放鬆一下四肢,他知道,第二天自己的腿一定會比現在還要痛。
他甚至還打了一套拳,這套拳不是加重身體負荷,而是緩和身體的。
雖然臉上紅腫,火辣辣的疼,鄭之南也神情清明。
他向系統提出了一個申請。
錄下他這段時間在戒網學校的生活,老師和教官們都做了什麼。
還有之前那些領導們來檢查,教官們對每個孩子說的話。
「不許說平時沒有肉菜,不許說要回家——那些領導們問問題的時候,亂說話會有什麼後果,你們可要想清楚了,只不過是走個過場,可不會真的就能把你送回家。」說話的時候,還把手裡的教鞭甩得啪啪響,從頭到腳都透露出威脅。
被教過該怎麼說怎麼做的孩子,想一想亂說話的後果就縮起了腦袋,什麼都不敢再做。
所以鄭之南眼睜睜的看著寫衣著光鮮的領導們看著被重新妝點過的學校,看著食堂豐富的餐點,看著老師溫和的眉眼,看著孩子們臉上的笑容,心滿意足的離開。
送上一面獎勵下來的獎牌,上買你寫著:某某區優秀學校……以資鼓勵。
提出申請,自然是要做任務的。
而這個任務系統說會隨著劇情觸發,到時候會提示鄭之南。
既然鄭之南已經主動發出了申請,那麼到時候的任務肯定是要做的,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鄭之南也接了下來。
第二天,鄭之南只獲得了一碗水。
學校知道餓一兩天,靠著水,也不會死人,而且孩子說的話,家長不信,這讓學校更加肆無忌憚的折騰懲戒學生。
也或者是家長覺得,只要學校不讓孩子斷胳膊斷腿甚至鬧出人命,學校想怎麼打怎麼打,想怎麼虐怎麼虐。
這才是最讓鄭之南難怪的地方。
怕就怕,這種行為是被家長默許的,他們只要成品,而成品是怎麼出爐的,他們不會去在意,不會去關心。
饒是鄭之南是個活了很多世界,經歷了很多事的人,也感覺到了心涼和深深的難過。
被孩子們最信任最親密的人背叛的滋味是什麼樣的?
沒有體會過的人,大概永遠也無法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