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展行歌親自端著茶水輕手輕腳地進來,展希城、展無憂注意力皆在展老太爺及周晉身上。
周晉絲毫不受影響。
“去!”
周晉以炁禦劍,雖僅一步之遙,劍尖直指展老太爺眉間之處。
“好劍法!”展無憂、展行歌皆為習武之人,完全看得出來這一劍的功力之深,不禁感歎周晉對於劍的精妙控製。
而扶著展老太爺的莊嚴,感受更為強烈:一痕沙!
這劍招看起來平平無奇,但莊嚴還是當即認出了,這就是這兩日師兄與自己修習的《佚名劍招》的第一式:一痕沙。
雖劍招的招式完全不同,卻處處都有一痕沙的影子。
師兄對劍招的感悟之深入,已經到此地步了麽?
周晉保持著真炁的注入,在他將真炁導入的第一時間,他就感受到了展老太爺眉間黑色死氣的恐懼。
沒錯,就是恐懼。那是一種黑暗終要被光明驅散的天然恐懼。
而房內的諸人,望著籠罩劍尖的白光,竟有心為之動,神為之奪的感覺。
明明白光的光芒並不熱烈,卻有溫暖之感。
就在周晉聚精會神專心祛除黑色死氣之時,一聲淒厲的哀嚎自展老太爺體內傳出。
一個黯淡的黑影自展老太爺眉間衝出後,連片刻都沒有存活,隨即如陽光下的泡沫一般,破裂開來。
莊嚴也是被嚇了一跳,但卻依然保持扶著老人的姿勢。
而屋內的其他三人,麵麵相覷。
此時周晉的腦海中傳來了動靜,周晉掃了一眼,無定玄功的進度條又漲了。
雖然很少,但確實漲了。
這也算我消滅的?不過周晉來不及細想,繼續聚精會神祛除剩餘的黑色死氣。
大約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周晉收起法劍。
此時他已確認,這展老太爺轉危為安了,因為體內死氣去了大半,生機占了主導。
隨後讓莊嚴將展老太爺重新扶下躺好,並將法劍背好。
“淵霄賢侄,如……何?”展希城眼睛中飽含希冀,又用不敢確認的語氣問道:“方才那個叫聲是……”
“是老太爺體內的死氣。隻不過體量非常之小,完全不成氣候。現在我已將展老太爺眉間的死氣祛除了。”周晉微笑解釋道。
“周……掌教,想必勞累了,請喝茶。”展行歌將端起一杯茶,送至周晉麵前。
周晉也不客氣,直接一飲而盡,放下茶杯示意足夠了,“謝辛禾姑娘。”
特定將辛禾二字咬得重了些。
展行歌微微赧然。
這場景令展無憂感覺非常神奇,他的堂妹,在他印象中,赤手搏猛虎一般的人物,竟然露出小女兒狀。
不過他好像又想起了什麽,連忙說道:“淵霄道長,方才那個黑影,我看得仔細,狀如一個雞頭人身的怪異之物,這個怪異,我……之前見過。”
“怪異?你在哪見過?”周晉和展希城幾乎同時出口相問。
“我沒見過,不是,是爺爺他見過,他跟我說過。”展無憂撫了撫自己的額頭。
“什麽時候?”
“就在牛爺爺家中,那日牛家回煞,爺爺看著牛家布置完準備回去之時,突然指著一堵牆跟我說,有個東西立於牆下,人身雞頭,身形高大,顏色是青色的。”
“我當時就打了一個激靈,不過我看過去之時卻什麽也沒看到啊。然後爺爺也說,那怪異轉瞬即逝。已沒了蹤影。而且父親、辛禾你們都知道的,爺爺近些年寒毒發作愈發頻繁,目力也是每況愈下,我隻當是爺爺眼花。此事也就沒當一回事。今日見淵霄道長為爺爺驅除死氣時幻化出的黑影,我才想到此節。”展無憂陳述完來龍去脈後不禁又感慨一番。
展希城聽完不無擔憂道:“莫非是衝撞了煞神?才招此劫難。淵霄賢侄,此事可解麽?”
“世伯,無需擔心,既然死氣已祛除大半,說明此事已解。今日我已經將老太爺眉間的死氣祛除完畢,明日晚間我再來祛除玄宮中的死氣,如是,最多再消三次,則死氣盡除了。”周晉微笑說道。
周晉發現自己與展希城說話時,展行歌總是偷偷看自己,自己看向她時,她又趕緊避開目光。
“那說好,那就好。大恩不言謝,無以為報,真是無以為報啊。”展希城聽完如釋重負,感激道。
“世伯不必客氣。對了,老太爺身子骨正是虛弱之時,萬不可大補,每日進食一些米粥即可。”周晉囑咐道。
“好的好的,記下了,我這就吩咐下去。”展希城連連點頭。
“還有,老太爺體內的寒毒已是宿疾,我對於治療這方麵並不擅長,等老太爺體內死氣祛除完畢,身體恢複了,世伯再延請其他名醫醫治吧。”
周晉這方麵還是要說清楚的,而且有個事情他沒說透。
這個寒毒確實是多年累積的舊病了,再加上此次死氣趁虛而入,二害並發,在展老太爺體內簡直是摧枯拉朽。
這次僥幸生命無礙,修為雖然沒有盡廢,但也差不多了,十不存一。
這對於一名一生修煉,以武立家的人來說,可能比一死了之還痛苦。
時候不早,周晉又簡單叮囑了幾句,什麽室內每天要通風半柱香時間,若風大則通風時間減半之類的,然後約定了明日晚間再過來,隨後與莊嚴告辭離去。
展希城帶著展無憂親自將周晉、莊嚴送出府外,又千恩萬謝一番,囑咐管家一定親自將二人送至觀中。
……
周晉二人回到顯濟觀,時候已經不早了。
夜空似也困頓了,隻睜著似朦朧睡眼的點點繁星。
“師兄早些休息。”
“師弟也早些休息。”
周晉關上房門,當即沉入識海,仔細查看了確認無疑,無定玄功的進度條又漲了。
以前大約60%,現在大概65%,意外之喜。
這展老太爺的病情也算是穩定了,有一種莫名的巨大成就感。
這種成就感,在他滅殺了製造渙然鎮血案的聻之後,並沒有那麽強烈。
一是後怕居多,他知道當時他魯莽了。二是他隻是殺了聻,並沒有救下那些村民。
這一次,卻是生生將一位將死之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這種成就感,是巨大且持續的。
說實話,這個世界明顯更加光怪陸離,也更加危險。
但這三年以來,他已經有了很深的羈絆,已無法割裂,這些羈絆需要他盡心守護,不能因為危險就躲避。
周晉習慣將焦灼隱藏在自己內心的,不想表現出來。
他現在內心的焦灼主要表現在,目標一是盡快提升修為境界,獲得法位承認,將顯濟觀保住。
保住顯濟觀,也是保護師弟的基礎條件,否則二人可能連最基本的居所都沒有。
二是打聽師父的下落,不能這麽不明不白地失蹤,音訊全無。
想通此節,周晉盤腿打坐,繼續修煉起了無定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