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鈞一發 第十五節 跟班
上官忠頂著饑餓走了數日，路過的卻隻是一個又一個的荒涼。漫長戰爭帶來的蕭條，表麵上並未波及那些繁華城鎮，可是這些荒村郊野早已是一片淒涼。
??本以為天下一統後，時間會撫平一切創傷。然而在那歌舞升平下卻是蓄謀已久的暗潮，不知道這場新的戰爭還會給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家帶來多少災難。他不知道問題的根源是什麽，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裏，隻是麻木沿路前行，來遠離他要逃離的地方。
??遠處傳來了一陣騷動，他絲毫提不起興趣前去查看究竟。突然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孩左手死死護住胸口另一手著抓住了上官忠馬匹的韁繩“公子救命啊！”
??麵無表情的上官忠俯瞰馬下的女子，衣服被撕的破破爛爛都快趕上拖布了，清潔溜溜的一雙腿全靠衣服夠長才勉強遮擋住了私處。
??看來她一定碰上了山賊，可是怎麽會有如此禽獸會對這個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還未發育的小孩子下手。
??“哎~~”
??上官忠本來不想多管閑事，一路走來看夠了淒涼的他卻不由自主跳下了馬。他轉身準備拿出寶劍，好好教訓一下幾個毛賊。一支冷箭不偏不倚的射中了馬背，馬兒一吃痛居然丟下上官忠跑了。
??“小子，不要多管閑事！”
??尋著聲音望去，卻看見三個衣冠不整的士兵正向他走來，排頭的兩個一人拿著卷口的大刀，另一個則拿著一柄斷掉半截的長矛，靠後的人重新拉開了弓瞄著上官忠胸口。
??上官忠看著這幾個逃兵立刻燃起熊熊怒火，他諷刺著說“對老百姓動刀算什麽好漢，有本事上戰場殺敵啊！”
??“看你樣子是個逃兵吧！”拿刀的士兵率先發問。
??上官忠心裏冷笑了一聲，拿刀的士兵跟著拿出一個令牌說“我們奉文大將軍之命，負責各處征收糧草和緝拿你這種逃兵！”
??若不是上官忠和文泰熟得很，恐怕就把這令牌當真了，可是文家軍從來不會把這種令牌交到低階士兵手上。碰上這麽大膽的冒牌貨到讓他有了問個究竟的打算“既然你們是大將軍的特使，怎麽就你們三個丟盔棄甲的家夥？”
??“你算哪個蔥，膽敢質疑你大爺！”士兵惡狠狠的威脅他。
??“幾個品性頑劣的逃兵，用著偷來的令牌招搖過市，今天我就替文家軍將你們繩之以法！”上官忠嗬斥三人。
??“小雜碎，我看你是找死！”
??走在最前麵的士兵罵完一句馬上擰起大刀衝上來就要砍他，結果前麵兩個毫無戰鬥力的逃兵，很快被上官忠奪過大刀砍翻後瞬間咽了氣。後麵拿著弓箭觀望的人還沒回過神來，也被他狠狠一拳打倒在地。
??弓箭手滿嘴都是血，他用手擋住了臉喊著“好漢饒命！我全都說！”
??“說！”上官忠一腳踏在逃兵胸口，用奪來的大刀挑掉他身上任何可能的武器。
??“我們在伏龍城遭到慘敗後，在返回平昌城時又遭到了埋伏，上麵下令丟棄不必要的輜重沿大道快速西進，這個令牌就是那個時候撿到的。”
??“然後呢？”
??刀架在了逃兵脖子上，逃兵嚇得魂不附體的說“我們眼看無路可逃，就想借令牌搞點盤纏回家。我們本來不打算殺人的，好漢饒命啊！”
??上官忠怒不可遏的說“現在正值國家危難之際，你們幾個文家軍的敗類不知道精忠報國，卻在這裏當賊寇為非作歹，殺掉你們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當上官忠殺掉逃兵收起手上奪來的大刀，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呆住的女孩“穿上吧！”
??他脫下自己的衣服丟給女孩然後轉過身去。女孩穿上丟過來的衣服走到他身邊，寬大的衣服套在這個幼小的身軀上居然一直延伸到了膝蓋處。
??“謝謝你！”如同蚊蟲大小的聲音說著。
??上官忠踮起腳尖環看四周，居然一點馬的影子都找不到。
??“哎~~”
??他又歎了一口氣，看來接下來的路程隻能靠雙腿了。可是他剛邁出半隻腳就感覺到被一雙幼小的手拉住了，女孩紅著臉低著頭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小手卻死死拽著他腰帶。
??上官忠說到“你走吧，我早就身無分文，現在連馬都沒了，沒什麽辦法幫你了。”
??女孩也不說話，就像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上官忠本來就一路壓抑的心情，突然爆發出來“你拽著我幹什麽，已經說了幫不了你什麽了！”
??這一聲大吼嚇得女孩趕緊送開了手，但是依然埋著頭杵在那裏，隻是豆大的眼淚隨著幼小的臉頰滾落在地。
??淚水軟化了上官忠，他壓低嗓門盡量溫和的說著“你有話好好說，別哭了！好嗎？”
??女孩啜泣著用纖細的聲音說“剛才父母被這些人殺了，你能幫我埋葬他們嗎？我一個人做不到。”
??“哎~~”
??上官忠發出了第三次歎氣聲，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堂堂將軍怎麽就成了收屍人。料理完了這些事後他起身就走，女孩卻追了上來用比先前大一點的聲音說“公子請再等一等！”
??上官忠無奈的回頭，也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見女孩突然跪在地上向他磕頭“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如今了無牽掛，此生願意為奴為婢，懇求公子收留！”
??上官忠本想拒絕這個奇怪的請求，可是把她丟在這裏萬一再次碰上這些敗類恐怕她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還是等到下一個城市再趕走她吧。於是他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隻是自顧自的往前走去，女孩也小心翼翼的跟了上來。隻是他一回頭，女孩就趕緊離開兩步，滿懷忐忑看著他，等到感覺不到上官忠怒氣後，才再次鼓起勇氣追上來。~~~~~~~~~~~~~~~~~~~~~~~~~~~~~~~~~~~~~~~~~~~~~~~~~~~~~~~~~~~~~~~~~~~~~~~~~~
??羞澀的行囊隻剩下了一小塊又幹又硬的糙餅，換做平時上官忠碰都不想去碰。可是現在他已經饑腸轆轆，他的劍沒了、他的馬沒了、他所有東西都沒了。他身上穿著死人的衣服，而自己的衣服還套在身後那個跟班身上，就連這塊他嫌棄無比的糙餅，還是在那三個死在樹林等待腐爛的逃兵身上搜來的。
??手指摸索著觸碰到糙餅後，極不情願拿了出來。本來奇怪難聞的味道，此時此刻居然讓上官忠胃口大增。餘光瞟到了身後跟班那饑瘦的影子，他用手掰掉一小塊放入嘴裏，一股又酸又鹹的味道充斥著他的口腔。
??他將剩下的遞給女孩“你先把東西吃了，再跟我說說你的名字。都這麽多天了，我還不認識你。”
??“父母是在雅江邊上撿到我的，所以我叫小雅。”女孩如是說來。
??“你是父母撿來的？”上官忠懷疑其中的真假，也許這隻是女孩父母羞於啟齒而說的謊話，畢竟不少父母都這麽開過玩笑。
??女孩相當認真的點了點頭，接過糙餅在手中輕輕撫摸了一陣。然後小心翼翼將它還給了上官忠，生怕碎屑掉入泥土被浪費掉。
??“公子您吃吧，小雅不餓。”
??上官忠用手背抹了抹嘴巴假裝已經吃飽了，反手把餅擋了回去“我已經吃不下了，現在聞到吃的就想吐，你趕緊把剩下的吃了。”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以後別叫我公子了，聽起來很別扭。”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小雅邊說邊掰掉一小塊餅拽在手裏，然後將剩下的堅持還給上官忠“小雅人小，吃不了那麽多，公子不餓的話，剩下的後麵再吃吧。”
??上官忠也不再推來推去，直接將餅收入包中。目前他不想在這個特殊時期，隨便讓人知道自己真實姓名。
??“隨你怎麽叫吧。”
??他大步流星的走向遠處，小雅也堅持著腳步，在他身後如影隨形。~~~~~~~~~~~~~~~~~~~~~~~~~~~~~~~~~~~~~~~~~~~~~~~~~~~~~~~~~~~~~~~~~~~~~~~~~~
??山間小路崎嶇難行，上官忠又餓又累。心急趕路的他，腳下卻磨出了幾個大血泡。身後的小雅更是狼狽，早已浮腫的雙腳拖著形如枯槁的軀殼卻始終形影不離。
??上官忠幾次驅趕小雅離去都未成功，回頭想想這荒郊野嶺，她一個人走動也不安全，不如就這麽讓她跟著。
??終於他還是找到了遠處嫋嫋炊煙。“看見遠處的煙了麽？”順著上官忠冷冰冰的手指，小雅對他點頭表示自己看見了。
??“趕快過去給我找點吃的來，帶著你這個累贅我都快餓死了。”上官忠依舊冷冷的，就如他冷冷的眼神。
??“遵命，公子！”
??小雅順著方向沒走出幾步，突然收回了腳步回頭疑惑的問著“公子為何不一同前往？”
??上官忠顯得有些不耐煩“大爺累了，在這裏歇歇腳，趕快去那邊討些吃的東西。”
??可是任憑上官忠如何叫罵，小雅還是一動不動的杵在原地，紅紅的眼睛順著臉頰不斷將眼淚擠在地上隨後消失不見。
??上官忠猜測計劃被她識破，內心驚歎著她居然有如此細微的觀察能力，隻能歎息著說“我是個通緝犯，不能去有官府的地方。”
??“公子人這麽好，犯的什麽罪？”
??“殺人！”上官忠用手比較了一下“有一個和你大小相仿的女孩，本大爺一時興起強奸了她，她不斷掙紮呼救，還咬傷了我的手，於是我親手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她咽氣。”說著他向小雅靠了過去。
??女孩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後卻反而閉了眼，她兩隻手死死摳著套在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那是上官忠在她衣衫襤褸的時候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的，於是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著“公子救下小女子並埋葬父母的時候，小雅就是公子的人了。”
??然後聲音變得大聲起來“不管公子要做什麽，小雅既不會反抗也絕不呼救。”說完小雅朝他走了過去。
??意料之外的情況讓上官忠不得不趕緊後退了兩步“夠了，你這麽醜的女人，本大爺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小雅聽見他離去的腳步，趕緊睜開雙眼緊追上去“小雅知道公子是好人，公子有何難處不妨告訴小雅，讓小雅一同分擔。”上官忠揮刀劈開了路邊的一塊石頭，四濺的火星嚇得小雅跌坐在了地上，亂石堆砌的路麵立刻磕破了她的皮膚，鮮紅的血液暴露在空氣中。
??上官忠壓製住心中的憐憫之心，輕飄飄說了一句“我有我的使命，你暫時去炊煙那裏等我，我完成任務後自然會來找你。”
??小雅看著離去的背影，這次她沒有倔強的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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