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歸途 第三節 假慈悲
饑餓的母親抱著懷中奄奄一息的嬰兒，由於缺乏食物，她擠不出一滴奶水來喂養嗷嗷待哺的嬰兒。
??尊貴的馬車載著尊貴的人物飛馳而過，沿途百姓被馬車嚇得不輕，慌亂中紛紛躲避。
??饑餓的母親已經沒有力氣跑開，來躲避迎麵撞來的馬車。
??她隻能用瘦弱的身軀護住懷中的嬰孩，幻想替孩子擋住無情的車輪。
??“找死啊！”
??車夫暴躁的揮舞著馬鞭，準備狠狠抽打這對不知死活的母女，急停的馬車一定讓車廂裏穩坐的大人顛簸得很不舒服。
??這輛馬車是攝政王墨允荀的專座，雖然沒有墨源苗那樣招搖過市，裏麵的裝飾依然比其他官員好很多。
??馬鞭高高舉起，卻被墨允荀攔住了。
??“為什麽攔住馬車？你有什麽冤情嗎？”
??墨允荀看上去宛如一個和藹的老者，他沒有因為自己差點撞了額頭而生氣，反而充滿愛心的詢問攔路女子。
??女子雖然不知道老人是誰，但是這一聲華麗的朝服告訴她，麵前的男人一定是個大官。
??她的嘴因為害怕而顫抖“大……大人，小女子……並沒有冤情。”
??女人想到丈夫被抓去了戰場，最後了無音訊不知死活。
??公婆帶著家當，連夜悄悄逃走了。
??隻留下自己和剛出生的嬰兒，在這座孤城內等死。
??她多希望找朝廷討還公道，把自己失去的丈夫還給她。
??但是她不敢說，因為她還必須想辦法讓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哪怕多一天也好。
??“你有冤情就說吧，我一定替你做主！”
??墨允荀看上去那麽有耐心。
??“你今天可是走了大運了！”車夫說完偷偷看了一眼墨允荀，見他並沒有半點怒氣，壯著膽子繼續說“你麵前的正是墨老爺，當今的攝政王！隻要老爺替你做主，就沒有做不到的……”
??墨允荀輕咳一聲，提示車夫趕緊閉嘴。
??“大人！”女人不敢去看墨允荀的眼睛，但是她還是決定說點什麽“小女子並非故意阻擋馬車，隻是多日顆粒未進，餓得實在走不動路了。”
??墨允荀上前撥開嬰兒的衣服，看見女嬰除了高高隆起的肚子，已經瘦得隻剩皮包骨頭。
??他知道那些躲起來的百姓都在暗中偷窺自己，於是拿出一塊碎銀子拿給女子，讓她去買些吃的給她自己和懷中的嬰兒。
??可是女人並不要錢，她告訴墨允荀如今的伏龍城，用錢也買不到食物。
??墨允荀假裝吃驚地說“事情居然到了這種地步，那些魚肉百姓的官吏都該殺！”
??“家仆們可有飯吃？”墨允荀詢問車夫。
??車夫回答道“托老爺的福，府內目前衣食無憂！”
??墨允荀點點頭，指著女人說“帶她回府吧，給她點活做，不能讓嬰孩餓死街頭啊！”
??墨允荀扶起磕頭的女人，看上去如同一切禍亂都是他人挑起的一樣。
??隻是剛回到府邸後門，又看見許多饑民都堆在那裏。
??“這又是怎麽回事？”
??墨允荀撩起車簾問車夫。
??“老爺，這些人每天都蹲在這裏，就等著搶奪府內吃剩丟出來的食物。”
??車夫如實回答。
??“真是朱門狗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墨允荀說得悲不自勝，他知道那些饑民都聽得見。
??墨允荀對著車夫大聲說道“你告訴官家，明天將府裏的糧食省出來熬成粥，盡量救助這些百姓！”
??離開饑民後，墨允荀揉了揉被折磨了一天的耳朵，單獨回到了自己書房。
??他必須趕緊想點什麽辦法，來阻止越來越瘋的顧太後。
??這個瘋女人居然想學李昰，將伏龍城燒成灰燼，讓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出城與宇文樓背水一戰。
??墨允荀知道，太後之所以決定燒掉伏龍城，很大原因是聽信了墨源苗的混賬主意。
??自己的殘疾兒子，除了在宮廷中勾心鬥角外，對軍隊簡直一竅不通。
??就連他這個文官出身的攝政王，都知道如今形勢多麽困難。
??陸當這次若果能僥幸守住城池，就算是天大的奇跡了。
??這兩個想當然的白癡，居然指望城裏那些飯都吃不到的老弱病殘，會為了他們戰鬥，還是主動出城對強敵發起進攻。
??他墨允荀必須打消兩人的幻想，或者.……除掉太後和不聽話的兒子。
??自己作為托孤大臣，帶著兒皇帝勝利或者死去。
??他絕不會讓自己落入宇文樓之手，因為那樣的話，求得一死都變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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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墨允荀費勁口舌，終於讓顧太後放棄了燒城的打算。
??畢竟先前焚燒周圍村莊的事，就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雖然顧太後並不在意“刁民”們有什麽意見，隻是那些來自村裏的士兵都跑去投靠了宇文樓。
??顧太後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她讓人偷偷打造快船，好在城破之時，帶著兒皇帝和重要臣僚逃回目前還在顧家手中的暹州。
??暹州不屬於中原，那裏的人一不對勁就會鬧事，勁頭一點不亞於毒州那些部落。
??兩州唯一的區別，就是暹州的人也穿著衣裳、耕著農田。
??他墨允荀絕不會去那種地方苟延殘喘！
??為了穩定軍心和惶恐不安的百姓，墨允荀當眾摧毀了顧太後即將完工的船隻。
??還沒收了所有官員的車輛，防止他們趁亂逃走。
??至少墨允荀認為，這樣能顯示自己與城共存亡的決心，也可以適當提高守軍的士氣。
??顧太後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
??因為那些士兵看見自己逃生的快船被燒掉後，個個都歡呼起來。
??她也隻好裝作深惡痛絕的樣子，親手往殘骸裏丟了一把火。
??顧太後雖然短視，卻知道宇文樓缺乏水軍的事實。
??伏龍城有一條水道直通怒濤河，乘船逃走是最佳方案。
??她隻好找來絕對信得過的奴才，進入宇文閣陵墓，將裏麵騰空後，偷偷造船。
??她相信，在這種地方動工，他墨允荀總不敢亂闖禁地吧。
??就算是皇陵，裏麵的空間也十分有限。
??工匠們沒法製作出更大更結實的船隻，隻能在重量上做文章，以求能在水中快速航行。
??顧太後為此氣的咬牙切齒，她開始後悔當初選擇與墨允荀合作，甚至開始考慮現在除掉墨允荀算不算太晚。
??官員們也對墨允荀恨之入骨，攝政王之前拿他們的糧食去救濟百姓，好名聲還落在了這個混蛋頭上。
??如今墨允荀還斷了他們求生之路，讓他們必須和這些屁民一起等死。
??所有官員都恨不得將墨允荀剝皮吃肉。
??雖然百姓為墨允荀喝彩，可是他們因為缺乏食物，已經在餓死的邊緣徘徊。
??除了看見那些官僚們也插翅難逃外，這些作秀隻不過滿足了百姓們一點點幸災樂禍的心態。
??最讓墨允荀心態炸裂的是，自己那個殘廢兒子一天無惡不作，幾乎“敗壞”了自己多年以來辛苦賺來的名聲。
??這一次更是背著自己，偷偷收取官員們的好處，讓他們贖回被收繳的車輛。
??事情傳出去後，失望的百姓紛紛傳言，攝政王不過是裝模作樣。然後借機撈一筆好處費，好逃離皇城去外麵繼續過逍遙日子。
??如今太後開始抵觸和他見麵，群臣也遠遠避開墨允荀另走他路。
??如果他墨允荀還想挽救危機的話，首先得除掉自己的兒子。
??雖然這麽做肯定會引來夫人和他的決裂，甚至墨家都會拋棄他這個糟老頭子。
??可是他顧不得那麽多了，畢竟如今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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