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歸途 第二十三節 女皇歸來（終章）
馬背上的霍繼憂心忡忡，從收服的義軍中拉來的人馬，沿途逃散了不少。
??再這麽下去恐怕自己的人馬都會受到逃兵影響。
??霍繼悔不當初，真不該去貪圖這些本無心作戰的匪徒們。
??霍繼無可奈何的找來荀羽，希望這個老將能為他出謀劃策。
??霍繼請求荀羽幫助，並告訴他，自己希望在全軍約法三章，嚴格軍隊紀律。
??荀羽告訴霍繼，這些人就是厭倦了打仗，才會想法逃走，嚴厲處罰隻會適得其反。
??兩人又是意見不合而爭論不休.……
??已經焦頭爛額的霍繼隻好下令全軍集合，讓荀羽按自己的辦法處理。
??全軍集合完畢，麵對眾目睽睽，荀羽卻並不急於開口。
??他將目光掃視了每一個角落後才緩緩說道“兄弟們，我們一起經曆種種磨難！如今有跟隨多年的老兵，也有千裏之外的西域戰士，還有才加入不久的熱血男兒。看著歲月靜好就在眼前，卻有不少人想回家了！”
??將士們都陷入了思考，每個人都在回味著荀羽的話。
??荀羽頓了頓接著說道“然而傾巢之下豈有完卵，如果我們就此放棄而回家，國家就會繼續動蕩，而我們不過是比別人多過幾天安逸日子。既然選擇了戰鬥，我們就應該一鼓作氣消滅叛亂，讓國家安定，讓天下太平，之後卸甲歸田不是更好的選擇嗎？請眾將士與我一道消滅叛賊，還太平於天下！”
??人群依舊沉默……
??荀羽有些難過，難道自己也看錯了？
??“天下太平！”
??突然有人喊了起來。
??在這一聲呼喊的鼓動下，官兵們情緒高漲，大家都爭相向荀羽歡呼。
??隻剩下霍繼一人冷冷地看著眼前一切。
??他的心裏感受到了荀羽對自己的嚴重威脅，也許這麽下去這支部隊都會歸荀羽所有了吧。
??大軍已經接近泗水城了，荀羽看見了遠處天邊的火光，立刻告訴霍繼“驃騎將軍，前方有火光，很有可能是女皇正在與敵人交戰，我們應該立刻前往支援。”
??“車騎將軍多慮了，興許隻是一次山火罷了。”霍繼毫不在意地說。
??“不管是不是山火，隻要有異動，就應該派人查看！”荀羽簡直無語。
??霍繼已經非常厭煩身邊這個人了，好歹自己才是大將軍臨終前任命的總指揮，如今眼前這人卻有取而代之的嫌疑。
??但是他還是派出了士兵前去察看，隨後便不再互相言語。
??霍繼隻是下令高度戒備，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全軍沿著山路向泗水城加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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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後醒來的宇文樓頭痛不已，身邊的人又跪了一地。
??真不明白為何自己身邊隻有些懦夫和馬屁精，每次自己受傷這些人就拚命逃跑。
??而自己看上的人，寧願死去也不肯真心實意的效命於自己。
??部隊已經在皇帝的命令下再次掉頭追擊白衫軍。
??宇文樓坐上寬大的馬車眺望著遠處的地平線，似乎下一刻敵人的旌旗就能躍入眼前。
??身邊來回奔波的人不斷向宇文樓報告著敵方的動態和距離。
??文泰看見塵土飛揚，知道一場惡戰無法避免。
??看來來不及撤回泗水城了！
??這樣也好，當初就不想讓戰火燒入城市，現在至少不用違背當時的初衷。
??於是文泰命令部隊就地布防，在兩側和背後挖上陷馬坑，前方紮上了幾排長槍製成的攔馬樁。
??騎兵在左右呈扇形環繞部隊，弓弩兵滯後，刀盾兵在陣中，火槍手呈三排平行排列在陣營最前方。
??槍手們紛紛將火藥裝入了槍膛之中等待著氣勢洶洶的敵人。
??宇文樓的弓弩手在刀盾兵的掩護下從正麵發起了衝鋒，隨著槍聲大作，不少士兵紛紛中彈倒地。
??隨後文泰的刀盾兵頂上前列，雙方弓弩手開始互相持續傾瀉箭雨。
??宇文樓的騎兵已經包抄到了文泰的兩翼開始發起了衝鋒。
??就在騎兵們艱難的跳過陷馬坑的時候，重新裝填完成的火槍手們移動至兩側開始了新一輪射擊，槍聲過後，文泰的騎兵一字排開朝兩側淩亂的敵方騎兵衝殺過去。
??宇文樓的騎兵仗著人數眾多，一時間居然和文泰的騎兵廝殺在一起難解難分。
??陣列前方火槍手們拚命的射擊著靠近的敵人，可是依然有不少敵人衝入了陣地，雙方的刀盾兵互相展開了廝殺。
??在火器的打擊下，宇文樓付出了大量死傷。
??不過由於人數眾多，文泰的火槍兵也幾乎消耗殆盡。
??宇文樓見白衫軍已經疲憊不堪，於是不顧左右反對親自擊鼓，命令重裝騎兵發起了衝鋒。
??文泰鎧甲上沾滿了不知誰的鮮血，看見眼前一地的死馬殘兵大口地喘著粗氣，耳邊卻鼓聲大作，遠方衝殺而來的重裝騎兵讓他再次咬緊牙關整頓陣型迎接新一輪衝擊。
??一個滿身鎧甲的騎兵衝向了文泰，文泰也迎麵衝了上去，就在長槍要擊中自己的一瞬間，文泰突然俯身砍向了馬腿，騎兵伴著華麗的鎧甲如同流星一般墜落下去。
??文泰剛起身，另一支長槍又刺向了自己，慌忙揮刀挑開了長槍，一聲沉悶的撞擊準確的命中了文泰的馬匹，文泰在跌落之前伸手抓住了騎兵的胳膊，隨後兩人雙雙跌落馬下。
??騎兵看著文泰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扔掉手中的長槍拔出腰間的配刀。
??文泰也拔出“無情”，幽紫的寒光正等著痛飲鮮血。
??兩個互不相識的人很快投入了生死搏鬥。
??看見白衫軍已被自己的鐵騎衝的七零八落，宇文樓下達命令要求最後的預備隊全力突擊，務必全殲眼前這支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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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泰身上又挨了一刀，鮮血侵紅了潔白的衣衫，正沿著銀色的鎧甲順流而下。
??致命的一刀再次朝著脖子橫砍過來，文泰趕忙舉劍格擋。
??就在兵器交匯的一瞬間，對方卻突然用力推出了手中的刀，鋒利的刀鋒以兩刀的交匯處為圓點在空中劃出一條圓弧直逼文泰的脖子。
??文泰隻得左手替換右手快速握住寶劍，伸出右手格擋這條致命的弧線。
??刀鋒深深的嵌入了鎧甲之中！
??對方見狀伸出左手繼續握住刀把向文泰的脖子施壓，騰出右手抽出了匕首對準文泰的眼睛便刺。
??文泰雙手都被對麵牢牢控製住，不由得心裏一涼。
??就在命懸一線之際，文泰腦袋一偏躲過了致命一擊。
??對麵卻露出了戲弄的怪笑，就像貓在進食前戲弄獵物一樣，接下來幾次攻擊似乎都故意讓文泰躲避。
??就在對麵再一次揮舞著匕首時，突然戲弄的眼神切換成了一種不甘癱倒了下去，一個麵孔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上官貞不顧渾身傷痛扶起了文泰。
??“雙方的部隊都已經所剩無幾了，隻可惜宇文樓比我們還多了一支後備軍。”
??說完，上官貞整個人仿佛都得到了解脫。
??“死在這幫雜兵手上真讓人不甘心，不過我倆還是盡力多砍幾個吧。”
??說完文泰和上官貞背靠著背站了起來。
??遠處突然傳來了鳴號聲，文泰使勁眨了眨眼擠出了擋住視野的紅色。
??雜兵們突然放棄了進攻，拚命地逃回了宇文樓所在位置。
??文泰目光向遠處延伸，遠方正在飄揚的旌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文”字。
??隨後遠處廝殺的聲音越來越模糊，文泰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看著四散潰逃的敵人，霍繼並不急於追擊，反正宇文樓已經成為了自己的階下囚，於是下令全軍清掃戰場後前往泗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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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等到了昏迷不醒的文泰，滿身繃帶的上官貞正和文泰同坐一車接受著太醫的治療。
??宇文曼很想抱著文泰大哭一場！
??可是她不能哭，哪怕一滴眼淚也不能流，因為自己是女皇。
??無數雙眼睛正看著自己，如果這些士兵知道自己追隨的女皇隻是一個無能的女子，還有多少人會願意追隨自己，願意為自己戰鬥甚至失去生命。
??回到了營帳，宇文曼奪過藥材親自為文泰上藥。
??“陛下萬萬不可，替少將軍上藥是微臣的職責，女皇這樣可是折煞微臣。”
??太醫嚇得跪地請求。
??宇文曼並沒有收手，邊上藥邊說“替少將軍上藥也是朕的職責，太醫不必驚慌！”
??太醫見推托不過，隻得放好藥材退了出去。
??聽說文泰主要受刀劍砍傷，並未傷及要害，宇文曼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點。
??宇文曼靜靜的看著文泰，看著這個男人為了自己拚得渾身傷疤。
??“阿泰，辛苦你了。以前都是你在照顧，這回就讓我照顧你一次吧。”
??她輕聲的自言自語，就像是生怕吵醒了夢中之人。
??宇文曼因為難過，十指深深的掐進了肉裏，以至於鮮血滴在了地上也未察覺，久違的眼淚沉默的滴了下來。
??文泰疲憊的睜開了雙眼，感覺全身都麻木得沒有知覺。
??看見文泰醒來以後，眾人都圍了過來。
??特別是宇文曼，看見昏迷多日的文泰再次醒來，幾乎喜極而泣。
??上官貞瞟見宇文曼欲言又止，二話不說就將所有人轟了出去，包括他自己。
??直到半個月後，文泰的傷口基本已經愈合，大家都知道，是時候向皇城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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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樓被粗暴的推入了囚車，跟隨大軍一路顛簸中前往伏龍城。
??烈日當空曬得宇文樓口幹舌燥，多次向看守索要水喝，可是換來的卻是一頓皮鞭。
??更有一個看守來到囚車上脫下褲子對著宇文樓撒尿，一邊大笑一邊說“你不是口渴嗎？你到是喝啊！我三個親兄弟都死在你的手上，你就隻配喝尿。”
??宇文曼看見自己的大伯宇文樓，以前跟隨父親征戰沙場風光無限，如今卻是如此狼狽。
??於是於心不忍的解下水囊遞給文泰說“阿泰，拿去給囚犯喝點水吧。”
??“就是這些人害的多少生靈塗炭，女皇這樣做，會讓將士們心裏怎麽想！”
??文泰將水囊狠狠的推回宇文曼身邊。
??宇文曼沒有辦法，把水囊又遞給阿耀說道“阿耀，你幫我拿過去把。”
??阿耀接過水囊點了點頭剛要轉身，一旁的上官貞一把奪過水囊還給宇文曼說道“就現在這情況，你叫這個毛頭小子拿水過去，那幫看守非把他剁成肉泥不可。這種得罪人的事還是我來吧，反正現在我孤身一人了無牽掛。”
??說完，上官貞解下了自己的水囊來到了囚車前。
??果然看守阻止了上官貞繼續靠前。
??“我就是奉命來看看這家夥，免得他死了你們也不好交差。”
??上官貞裝作無所謂的態度說著。
??看守將刀拔出一半露在刀鞘外麵說道“這是國家的要犯，任何人不得接近，違令者斬！”
??上官貞笑了笑，突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刀硬生生的砍斷看守的刀，隨後越過震驚的看守將自己的水囊丟給了宇文樓……
??霍繼並不著急行軍趕路，一行人晃晃悠悠走了好多天才來到了伏龍城。
??參天的城樓向人們述說著輝煌的曆史，每一片磚瓦上都刻盡了工匠的心血。
??本以為戒備森嚴的皇城居然空空蕩蕩，早在宇文樓戰敗的時候伏龍城的守軍們便各自逃散了，隻留下一個混亂的城池無人看管。
??霍繼騎在馬背上高昂著頭顱，風光無限的帶著大軍進入了皇城。
??囚車中的宇文樓想到自己曾經也是風光無限，如今卻成為了別人的階下囚，如果自己運氣再能好那麽一點，恐怕現在昂首挺胸的就是自己了吧！
??荀羽看見囚車的守衛越打越起勁，突然替宇文樓唏噓不已，於是吩咐士兵阻止看守繼續毆打囚犯。
??伏龍城的大街上，沿街的老百姓紛紛跪拜迎接女王的座駕。
??經曆了一任又一任的皇帝，百姓隻是麻木的看著囚車中的宇文樓，也不知這一次的皇權又能夠維持多久。
??宇文曼看著車外的景象感到陣陣揪心，多次的權利更替已經讓這個飽受戰爭的繁華都城破敗不堪。
??大街上的店鋪隻有零星幾家還在堅持著冷清的生意，路邊的百姓大多肌黃消瘦，很難看見穿著華麗衣衫的人，更可怕的是從他們的眼中看不見對未來的期望和對國家的信仰。
??在馬車進入內城時，宇文曼看見正在修繕的內城城門隻剩下竹子搭好的腳手架，而進行修複工作的勞工早已不見人影。
??宇文曼走下馬車沿著大殿的台階邁步而上。
??此情此景讓宇文曼想起了自己剛剛登基的那天——台階兩側站著整齊的衛兵，身後是一群簇擁著自己的大臣們，自己穿著威嚴的龍袍在貼身侍女的陪同下也是這樣一步步走上大殿的台階。
??那時候的中原兵強馬壯國家太平，百姓們安居樂業，大臣們也各司其職，可是短暫的光陰卻匆匆帶走這一切。
??宇文曼走過大殿，最後坐在龍椅上看著眼前的人，雖然自己最終奪回了皇權，可是放眼望去，有誰來輔助自己治理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家。
??自己坐在這把眾人拚命爭奪的龍椅上，又能統治誰，管理誰，是高大的柱子還是腳下的玉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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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占卜好的登基吉日，宇文曼來到了天壇。
??今日的陽光一掃多日陰雲，顯得格外耀眼。
??登基的流程和天壇的台階還是老樣子，宇文曼記得很清楚。
??隻是跪在那裏的大臣換了許多，她不怎麽認識。
??登上天壇，她將再次成為大夏皇帝.……隻是這一次，她能做到嗎？
??宇文曼有些疑慮的看向文泰，文泰將祭天的玉牌慢慢放在她的手中。
??“曼兒，去吧，為了天下蒼生！”
??宇文曼咬緊嘴唇，用力握住玉牌，堅定的對著文泰點了點頭。
??她目光直視天壇頂部，離開了文泰一步步走了上去。
??陽光照著白玉雕琢的台階，讓人誤以為踏入了白雪皚皚的世界。
??強光讓宇文曼有些睜不開眼！
??“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壇下傳來了一聲聲萬歲，百廢待興的王朝，正等著女皇從頭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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