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此為防盜章  「似乎許久都不曾見到宸妃了。」殷惠妃望過來, 輕笑一聲道:「原妹妹也是在這兒的,本宮倒是以為妹妹不會來了。」


  姜念念挑唇,問她:「為何?」


  殷惠妃惡意道:「妹妹染上流言失寵, 母家又身陷醜事,若我是妹妹,定當日日躲在殿裡面以淚洗面, 祈求著旁人趕緊忘掉這些事情。」


  姜念念又一笑, 輕聲說:「良辰美景, 不與姐姐一起共賞, 我卻覺得可惜了。」


  殷惠妃冷哼一聲,不以為意。


  太後上一次見面時,對姜宸妃尚有印象, 分明是個挺乖順的孩子。


  「宸妃, 你過來。」太后招手,笑著替她解圍, 和緩道:「到哀家身邊來。」


  姜念念唇角微彎,屈身行禮。復又看著殷惠妃微微睜大的眼睛,緩緩道:「姐姐,若是要做任何決定,都多為自己的孩子想一想吧。」


  遂也沒有再看殷惠妃, 向太后那邊去了。


  殷惠妃剜她一眼,唇瓣輕輕咬住。似乎終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便是為了她的孩子。曾經盛寵又如何, 不也有紅顏未老恩先斷的一日么?定要將她的恩寵斷在這一日, 否則, 若是日後誕下皇子,威脅的便是她的孩子了。


  元宵之夜,宮中上下都掛起了紅燈。御膳房早早的就將元宵按照各宮的人數呈了上來,今年的則有各式的果餌。


  宮裡的老人自然都是不挑的,唯獨昭帝新納的幾位嬪妃年紀輕輕,活潑的很,主動挑了幾樣。


  殷惠妃選的是紅豆餡,又給她的六皇子挑了些送過去。


  「太后覺得,今年的元宵如何啊?」頌貴妃笑著問道,「這裡面還有臣妾親手給您做的。」


  太後放下勺子,一面含笑點頭,「很好,哀家一年比一年高興,真是辛苦你們了。」


  嘉貴嬪便說:「太后哪裡的話。只要您福壽綿長,恩澤四海,便是宮中的后妃共同所求了。」


  太后欣慰的點了點頭。


  正在闔宮上下眾人皆在讚歎司造房手工精巧之時,「娘娘,娘娘……不好了,惠妃娘娘中毒了!」這時卻從殿內傳出一陣驚呼,是殷惠妃的貼身婢女梅欣。


  接著便是六皇子呼喚母親的抽泣聲。


  昭帝皺了皺眉,安撫好太后,便讓江雲海前去查看。


  一時間,殿內都猜到發生了什麼。那些后妃面面相覷,臉色都變了,只等著太醫出來回稟。


  不過,大家卻都有一種相同的預感——


  ……今晚,這後宮里大抵會出現不小的波折了。


  貞寧覺得事情不太對,小聲問:「這宴會都是惠妃一手安排的,惠妃自己怎麼會中毒呢?難道……是有人要害惠妃娘娘么。」


  姜念念眉心一挑,有點不以為然。


  她還記得小說里的這一段情節,要害殷惠妃的這個人,其實就是她自己罷。


  不過姜念念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安然和旁人一起慢慢的等著。


  只半刻鐘后,太醫便出來了,向陛下行了禮:「陛下不必擔心,娘娘中的並非是什麼劇毒,只是這元宵餡中摻了不少白果。惠妃娘娘自產後便體弱,不可輕易碰食。好在白果毒性不高,容臣開幾副葯調理便可。」


  昭帝略一頷首,「去吧。」


  何才人抿了抿唇,有點遲疑的小聲問:「……這白果既帶有毒素,又為何會輕易入了我們宮宴的元宵之中呢?」


  「正是,」方貴人也忍不住低呼,「該不會是有人故意所為罷。」


  她想說明什麼,明眼人自然一聽就聽出了。昭帝薄唇緊抿,「江雲海,嚴查此事。」


  江雲海連忙領命。


  聽聞這句話,顧長卿清冷的目光落到姜念念臉上,只如此一眼,便挪開了。


  這目光沒有什麼波動,藏著的情緒更是極淡,只是想看看她的反應罷了。


  眼裡唯獨只有信任,就彷彿是在看一眼最得意的工藝品,精緻得……不容世上任何旁人的觀瞻。


  而姜念念也注意到了,抬起下頜,沖他回看一眼。


  「一起來看戲呀」的眼神。


  顧長卿:「……」


  不知過了多久,江雲海才帶著的太監侍衛回來了,抹了抹額頭的汗,身後帶回來一個丫頭。


  模樣清秀,年紀輕輕,動作卻是從容不迫的。


  見到陛下,她立即下跪行禮。


  昭帝淡淡問:「這是誰?」


  江雲海偷偷看了姜宸妃一眼,才小心翼翼的稟報:「……是宸妃娘娘宮中的低等宮女,方才奴才遇見,她便說……今日給惠妃娘娘下毒,都是宸妃娘娘的主意。」


  昭帝心頭一震。


  小丫頭也磕頭,帶著哭腔道:「……奴婢名荌兒,確是伺候宸妃娘娘的低等宮女。只是……這件事,奴婢無論如何也要說出來,請陛下定要明察秋毫!」


  此言一出,殿中的目光再度集中在宸妃身上,或狐疑,或不屑,更多的則是幸災樂禍。


  於是姜念念仔細的看了看這個小宮女。


  ——說實話,根據小說里的描寫,昭陽殿上上下下這麼多人,她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穿過來時間也不久,所以壓根記不全。


  而她現在眼前的這位荌兒,更是基本沒有在她的腦海裡面出現過。


  面對她的說辭,姜念念也只能很茫然的回望著她了。


  昭帝蹙眉,冷道:「你怎麼知道是姜宸妃做的?」


  荌兒含淚叩首:「因宸妃娘娘給貞寧姐姐下令的時候,正好被奴婢撞見。奴婢原本實在不敢說,可後來宸妃娘娘以奴婢的家人為要挾,要封住奴婢的口!奴婢心繫父母,實在忍無可忍……只求能尋求陛下您的庇護……」


  貞寧臉色都白了,指著荌兒怒斥:「你真是好糊塗!平日里我們待你不薄,你今日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是真的。這般污衊娘娘,究竟是為了什麼?」


  姜念念的眼睫緩緩一動,眼波中卻只藏著淡笑:「讓她說完罷。」


  迎著姜宸妃冷淡的目光,安兒心底猛然暗驚一下,揪了揪衣裳,仍舊繼續說了下去。


  ……


  然而與此同時,嘉貴嬪的注意力卻一點都沒有在這場鬧劇上面。


  身邊的青雪悄悄來到身邊,輕輕說:「……娘娘,奴婢去打聽過了,昨日親自接安國公出大理寺的,的確是丞相大人。他們……都說這和宸妃娘娘有關。娘娘你說,顧大人這又是為什麼?」


  徐芷妤怔然片刻,才自嘲的彎唇,「……原來,他也有這麼好心的時候啊。」


  ……所以,她當初只是想將他從神壇上拉下來,設計他和妃子有私,難道還倒真的成全了他們的風月故事么?!


  徐芷妤眼睫劇烈顫動了一下,抓著酒樽,飲了好幾口。


  她如今當真是後悔極了,作繭自縛,大抵便是如此。她原本還以為,顧長卿這般清冷自持,沾上這等風言風語,只會愈發厭惡那種張揚嬌縱的女子!


  只是萬萬沒想到……她闔上眼帘,手指下意識捏緊了袖口。


  席間,正在荌兒那丫頭鬧騰的時候,顧長卿卻驀然起身,從座上離開。


  徐芷妤心底一沉,交代好宮婢,竟也鬼使神差尾隨而去。


  離開宣室殿後,幾位玄紋勁裝的宮衛悄無聲息停在丞相跟前,極為恭謹,低聲稟報了什麼事情。


  顧長卿微微頷首,復又囑咐了幾句。


  「是誰在那兒?」他皺眉,忽然問道。


  周遭的侍衛隨即握緊了手心裡的劍鞘。


  嘉貴嬪笑了一聲,有點微醺,握著牆,向那邊走過去。


  這宮城綿延數十里,紅燈掛在青色廊檐下,隨風輕曳。景緻只餘下溫柔,可是人心何時這麼溫柔過?

  「有事么?」顧長卿語氣很沉,沒有看她。


  「丞相大人。」徐芷妤微微一笑,壓低聲音說:「您現在又想做什麼?難道還準備找人去幫姜氏么。」


  顧長卿眼眸微動,沒說什麼。


  卻只聽她聲音一抖,繼續道:「顧長卿,你可知你是丞相,可宸妃姜氏,她是皇帝最寵愛的女人啊……你又打算如何幫她!」


  「哦?」聽到這句話,顧長卿的眼神反倒溫和起來,夾雜著淡淡笑意。


  她真的需要他幫她嗎。


  一個連朝臣名單都能得到的女人,丞相府也鞭長莫及之事,對殷惠妃的那點招數,她又會需要什麼幫忙。


  他只不過是想,就在今夜,將所有的事情都解決罷了。


  顧長卿抬眸看他,唇畔亦露出一絲淡笑:「陛下,想必您亦不希望自己所珍視的東西,落到旁人眼裡,不過只是一介替代之物罷了。」


  之前他也是不信的,只信宮裡面人心涼薄。


  可是總會遇到的,存在一種禁忌,引得你忍不住去珍視。就像是心裡落下一顆舍利子,機緣巧合,就自此牢牢禁錮在其中了。


  昭帝漸漸斂起笑容,「這是朕的家事。丞相你又如何清楚,朕並非真心相待,而只是當做替身。或是你從一開始,便揣測錯了。」


  顧長卿緊繃著唇,微微笑了笑,眼瞼垂下,沒有再說什麼了。


  周遭的雪光映在那張清雋的面容上,有一種溫和的蒼白,莫名讓人安寧下來。


  「陛下的意思臣自然明白,只是不知,陛下可明白了臣的意思?」他背過身去,溫和的道了句,「娘娘是臣的恩人,若她不喜歡,臣便不會放任陛下如此。」


  說完便提腳離去,只留給昭帝一道頎長的背影。


  內侍們都被這種犯上的臣子嚇得差點跪下,即使丞相大人權傾天下,甚至凌駕在天家之上,也不該如此對陛下說罷。


  顧長卿有很多辦法報答他的恩人,不至於牽腸掛肚,他不過是在找個借口罷了。


  但顧長卿說的卻是錯的,即使曾經接納她是因為別人,也不代表,他如今還沒有在宸妃身上看到獨屬於她一人的、他想要保住的影子。


  他原來也以為他只喜歡楚王妃,現在才發現 ,絡雲未必是他想象中的樣子。


  昭帝闔上了眼帘。


  ……


  而與此同時,顧長卿前腳剛走,宣室殿的賞賜便到了昭陽殿。


  是一柄掐絲銀鎏金蝴蝶花卉簪子。


  姜念念對這柄簪子很是熟悉,因為在原著裡面,這柄簪子有過描寫,原本是昭帝對原主姜宸妃的恩寵。


  那時宸妃還沒有失寵,仍舊是後宮中萬千寵愛的所在。


  不管出席什麼活動,原主都要佩上這根鎏金簪,襯得小姑娘原本嬌怯的臉龐添了一分氣度,竟是灼灼耀耀,美得驚人。


  現在時間線有所改變,居然陰差陽錯流入了她的手裡面。


  姜氏盛寵,自入宮起所有的吃穿用度的要求便是最精緻,即使是尋常用的一根發簪,亦是長安城最頂級的材質打造。


  不過說起來,原主真心愛戀昭帝,他是她的少年慕艾,一生所求。但昭帝送這根簪子時,對姜宸妃又有多少真心呢?

  或者是……他的白月光也喜歡這樣的裝扮,所以男主才會送這個過來。_(:з)∠)_

  想到這裡,姜念念一顆心又慢慢的沉了下去。


  貞寧卻對這禮物愛不釋手,還一面笑著道:「娘娘真是好福氣!宮裡有些人才說娘娘失寵了,陛下就送了這樣珍貴的禮物,這下子要狠狠的打他們的臉了!」


  姜念念卻淡淡的說:「將東西包起來收好罷,以後不必再拿出來了。」


  貞寧臉色一變,有些遲疑:「娘娘……為何不時常簪著,好讓她們知道,陛下明明是最心疼娘娘您的。」


  姜念念颳了一下她的鼻尖,笑了笑說:「這種話不要再亂說了,因為我現在都已經不喜歡了呀。」


  貞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還是想不明白,她們家娘娘最近怎麼變化這麼大,難道真的不喜歡陛下了?他可是……後宮這麼多娘娘都傾慕的陛下啊。


  姜念念嘴唇輕抿,卻沒再解釋什麼了。


  感情是最難解的,她也沒有經歷過,本來就理解不了。原主雖看重地位和尊榮,但和這些東西相比,她卻最喜歡男主。


  在繼承了原主的這具身體以後,她甚至還能感受到原主內里深處的哀傷。


  賢明的君主縱容寵愛一個嬌縱的小姑娘,這看似是多麼美好的童話,然而事實卻未必這樣。一句替身,就足以粉碎原主所有的幻想。


  ……


  在接下來的數月,姜念念都安靜的待在昭陽殿中,基本就不見什麼人,日子倒也過得愜意。


  她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就是病了,還懂得收買了太醫署的方太醫,許久都沒有見客。


  但外面的事情姜念念也是聽說了的。


  數月以前,陛下撤了金吾衛與城防司統領的官職,只為壓制權傾朝野的丞相府。


  而令人意外的是,顧長卿竟連一絲反抗都無,反倒抱病在府邸,連大朝會都很少露面。


  丞相或是在以退為進。


  正如他所料,新統領很快就會發現,不僅金吾衛中不服者眾,朝廷許多寒門官員都對換血的官宦嗤之以鼻。而京都中,難民的人數只增不減,亟待金吾衛出力維護。


  好在昭帝政治清明,勤勉為政,素有賢君之名,平復了不少怨懟。


  戚侯總算是看明白了,縱然昭帝賢明,然而君臣對立,只會勞民傷財。顧長卿一身病骨卻是能臣,若是丞相還在,一切必定事半功倍。


  更何況,在這水患連綿的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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