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 117 章
【晉江防盜】訂閱比例不足, 最後三章為防盜章, 隔時間可看, 鞠躬 姜念念的手指下意識握緊裙擺。面色仍舊蒼白,梗著脖子,問他:「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顧長卿目光轉向廊檐下的落雪, 微微笑了笑, 「我自然知道娘娘是來幹什麼的。丞相府的人已經前往大理寺, 會親自將安國公爺安然無恙的接出來。娘娘放心。」
姜念念心裡卻突的跳了一下, 就在同時, 許多疑問像是藤蔓一般纏繞住她。
顧長卿為什麼會選擇救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老臣。
這絕不是他的性情。
顧長卿坐下身來, 啜了一口香茶。「娘娘可知, 臣想保住的人,沒有保不住的。想處置的人, 也沒有可以活下來的。」
他的面色仍舊如玉一般的蒼白溫涼,然而說出來的話卻連一絲溫度都沒有。
因內室燒著地龍,一絲嫣紅悄悄爬上姜念念細白的脖頸,眼睫染上薄薄的霧氣, 愈發水潤。她心中千念百轉, 仍然覺得此事有疑。微微抬起下頜,牙根輕咬:「可惜家父年事已高,實在沒有大人出手相幫的價值。大人這麼做, 到底有什麼目的?」
這言語還是一如既往的傲然。顧長卿失笑, 搖了搖頭。
「一則, 國公爺征戰半生, 保境安民,而我卻只能在他老年保他半生安寧。」
顧長卿將手爐放在自己懷裡,目光徐徐轉向窗外:「二則,娘娘不顧身份尊卑,多番救命之恩,這是我欠娘娘的。」
「果真是這樣?」
顧長卿卻只是悠悠然靠在椅子上,神情安然,不疾不徐道:「娘娘若是不信,再等等不就知道了。」
姜念念一時有些怔松,緊繃著的心緒這才終於緩緩安定下來。
「丞相大人,謝謝你。」少女唇角一彎,難得溫言軟語。一顰一簇間鮮活動人,似乎所有的光采都落到她的眉眼間。「我會記住大人的好的。」
爐子上的香茶都已沏好,咕嚕咕嚕的冒著熱泡。顧長卿指尖碰了下茶盞的邊緣,很快不著痕迹收回來。似笑非笑:「娘娘剛才說什麼?」
「……謝謝。」姜念念眨了下眼,又飛快的重複了一次:「若下次有相同的情境,本宮也會保護大人的。」
顧長卿下意識捏緊茶蓋的邊緣,淡淡道:「臣記住了。」
不知是因為病色,或是天氣太冷的緣故。他抿著唇,動作悠然,唇色卻冷淡到極致:「娘娘要知道,若娘娘失信於臣。在這大鄴朝內,沒有臣找不到的人。」
與往日的漫不經心不同,顧長卿說這話的時候,一字一句仍舊是溫潤的,卻讓姜念念心裡莫名一緊。彷彿她看到的不是眼前白衣勝雪的翩翩佳公子,而是那個病體單薄,也能伏屍百萬的顧丞相。
姜念念手心微濕:「……」
好在這時天色已經漸晚了,貞寧也在外頭催促,姜念念才抬起下頜,說:「本宮自然說話算話,請大人放心。今日本宮先回宮等消息了。」
顧長卿微笑著,沒有再說什麼。讓府兵進來,送姜宸妃回宮。
待到姜宸妃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靜謐的廊檐下,顧長卿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垂下眼眸,去端湯藥。
直到他注意到一個東西。
赫然是一封名單。
這素色的絹箋上還有宮裡頭的印記,自然不是丞相府的東西,而是姜宸妃放在帶來的。而上面所記錄的,則是這些年裡,曾經與丞相府推行的革新政策背道而馳的人!
丞相府的眼線遍布整個朝野,其中一些名字他早已爛熟於心,而還有一些陌生的,比如工部侍郎沈鞍、尚書令劉擇,甚至是他曾經提拔過的下臣。
……他都沒有想到姜宸妃會如此清楚。
——這個小姑娘,故意將如此機密的名單給他,可不是為了投桃報李,而是禍水東引。
她的目的,是讓丞相府徹底與名單上的人對立,然後不著痕迹將昭陽殿與丞相府綁在一起。
她畢竟對他有恩。
顧長卿的十指悄悄收攏。
在姜念念眼裡,他就真的像一個亂臣一般。她方才所說的,會保護一個臣子,又會有幾分是真的呢?
顧長卿有些失笑,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上面輕輕摩挲著。片刻以後,最終將名單放在了燃燒的燭火上。清冷如玉的面容上唯獨幾縷病色,分不清任何的情緒。
徐子貿進來的時候,見著他家大人望著窗外的雪水出神,彷彿失了魂魄一般。下意識一個咯噔:「大人,可是剛才出了什麼事么?」
顧長卿這才回過神來,搖搖頭。他將湯藥遞到唇畔,才淡淡問:「已將安國公送回府了嗎?」
徐子貿忙垂首答道:「是。」
原本大理寺的那些老狐狸,怎麼都要看陛下的聖旨。直到把丞相的名號抬出來,那些沒有眼力的才堪堪從了。誰又不知道,他們轉個背就立即去告訴陛下了。
他替他家大人添了大氅,又忍不住問:「方才宸妃娘娘來找大人,究竟是為的什麼事?」
「沒什麼。」顧長卿將一枚玉白棋子放在棋盤上,凝眸許久,才淡淡一笑:「只是覺得從前曲解姜宸妃了。」
徐子貿不解:「曲解什麼?」
「自然小看她了。」顧長卿一笑。
這些年,多少人費盡心思想往丞相府送女人的,他雖然都棄如敝履。但在那些女人的眼裡,他見過欽羨,也見過愛慕,甚至瘋狂,卻還沒見過……像姜宸妃這樣撩撥人心的算計。
而這個小姑娘,是沒有心的。
顧長卿輕輕闔上眼帘,反而覺得很是有趣。
他也很久,沒有這樣記住一個女子了。
……
姜念念回到宮中的時候,丞相府暗中帶走送走安國公的消息已遞進了宮裡面。
聽說因為國公府的事情,姜珞雲抹了幾次眼淚,姜念念派人先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碧粹宮。再親自書信一封,讓人帶回國公府去,讓原主的母家安心。
但是她很清楚,將這封反對丞相府的名單交給顧長卿,一定會引起很多的影響。她之所以知道這些名字,是因為她畢竟看過原著的。但顧長卿肯定不會想到這上面。
她本來真的很想安安靜靜的走劇情,然後悄悄功成身退。_(:з)∠)_只是……現在,她還想保護好原主的家人,他們都是最好的人。
如果按照原文裡面的結局,姜宸妃失寵,白月光早逝,女主入主後宮了,安國公府的家人自然也沒有什麼好下場了。
果不其然,丞相府的人親自帶走安國公的消息立即傳遍朝野,意料之中的,掀起了軒然大波。
翌日的大朝會上,廟堂上的氣氛更是暗波洶湧,暗藏著許多機鋒。
「顧丞相,你仗著先帝給的權勢,如今難道還想凌駕在陛下頭上嗎?!」戚侯年邁,聲音都微微發顫,「審查國公府貪墨一案乃陛下親自下旨,你卻公然抗旨,這作何解釋?!」
「安國公沒有貪墨,而是有人誣陷。」顧長卿一眼沒有看他,淡淡道:「長廣侯爺毫無證據,僅憑奸人一面之詞,便不信忠良,這並非是維護陛下,而只會叫人心寒。」
長廣侯顧言華本是顧長卿的生身父親,朝中無了人不知。那些講究孝悌之義的老臣早就看不慣顧長卿的言行,但卻都無可奈何、只能忍耐,誰讓他如今權傾天下呢?
此言一出,眾臣子更是面色大變,尤其是長廣侯爺本人,握緊的拳頭都微微顫抖。
當初在這個逆子年幼的時候,怎麼就沒親自殺了他!
「那丞相大人也不該忤逆陛下!」有人站出來道:「身為臣子,都應以陛下唯命是從。」
顧長卿低眉淺笑:「難道有人覺得,丞相府從前所為,不是為了維護陛下么。誰又敢親口與我置喙?」
朝堂內逐漸安靜下來。
反對顧長卿這種事情,在心裡悄悄說就好了,若是拿到明面上來說,才是不要命了。
昭帝面色冰白,淡淡的道:「顧卿,縱使你帶走安國公事發有因,為何事後不來回稟於朕?」
顧長卿亦冷淡道:「安國公戎馬一生,晚年卻無辜受累。朝廷此舉,只會寒了數萬邊關將士的心。」
他抬眸,直視著昭帝,輕輕笑了一下:「——陛下想做法紀嚴明的賢君,這個罔顧綱常的逆臣,臣自然替陛下代勞。」
「放肆。」昭帝猝然開口。
一邊的內侍慌忙跪下,那些大臣們的臉都發白了。陛下素來溫和,即使對丞相那樣的逆臣,都沒有雷霆大動過。
……今日可見有多生氣。
然而顧長卿蒼白的面上仍舊是安然的,黑如墨玉的眼底甚至蘊著星星點點的冷淡笑意。
昭帝十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像是克制著什麼:「顧長卿,你讓人前往大理寺提救人。究竟是為了邊關的將士,還是為了別的人!」
前些日後宮中流言蜚語,他都相信姜宸妃對他的情分。只是昨日有人目睹宸妃出入丞相府,他才終於第一次生出了些異樣的情緒。
若非此事,從前卻也沒想到,他很在意小姜氏。
——身為君主,他難道還不該警告他的臣子么。
長廣侯不由在心裡打了一個寒顫。
顧長卿猜的沒有錯,他代表著勛貴門閥的利益。這一次指證安國公府貪墨,為的不僅是幫助長女對抗姜宸妃,更多的,則是安國公老來糊塗,不願同他們反對顧長卿推行的革新政策。
如此,他自然是要削除安國公的勢力了!
可這又如何。他眼睛一眯,顧長卿這副病秧子的身子骨,又擔得起幾年的朝務?
迎上那雙含著冷意的眸子,昭帝也是不由一怔,心頭驀然有些微涼。
「顧卿,朕最多給你三日。」他十指緊扣在御案上,有些發白:「多一日,若朕再看不著結果,便要拿人是問。還有涉事人等,一個也逃不掉。」
「陛下萬萬不可!」長廣侯忽然拱手道:「若是顧丞相一人審理,恐有包庇之嫌。望陛下三思啊!」
大殿之中的議論聲也紛紛四起。
這樣大的重案不經由三司會審,卻由一個一身病骨的臣子獨自負責,自然是從未有過的啊。
但如今的情勢,便是陛下,也未必能掌控得住丞相府。他們又如何敢置喙呢!
昭帝的眉心微微蹙起,長廣侯這般咄咄逼人,實在令人頭疼。
卻聽顧長卿冷淡道:「丞相之職,乃百官之首,本該輔佐陛下總理百政,又如何擔不起審理之責?該不是長廣侯鞭長莫及,想要越俎代庖。」
「你……!」長廣侯赫然瞪大了眼。
「除他之外,誰有異議!」顧長卿回過了身去。
迎上那雙清淡的眸子,殿內驟然寂靜一瞬,議論聲都平息下來。百官臣子無不是低垂著眼,誰也裝作沒有看見他的神情。
長廣侯的臉色都白了,牙根幾乎咬碎。
望著這群臣噤聲的模樣,昭帝眸光一厲,霍然起身,「既然如此,長廣侯,不必同丞相相爭了。此事交給丞相府,三日後,朕只要見到一個答案便可。」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抬腳離開。江雲海立即在後頭喊:「——退朝。」
望著陛下離開的背影,長廣侯眼神竟有些凄厲,「望陛下三思啊——!切不可任逆子在朝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顧長卿卻只是淡淡的彎了彎唇,目光垂落在他的身上,並沒有絲毫的波瀾。
「父親,請好自為之罷。」他留下一句,任由徐子貿將鶴氅披在自己身上,便轉身離去了。
即使陛下親至,也是毫無用處的。
……
馬車蜿蜒著從宮城中離去,顧長卿挑起車簾,往深宮的方向看了一眼。
徐子貿將茶盞放在了香爐上,暗香清雅。
顧長卿淡淡問他:「我讓你前去打聽的,安國公有兩位女兒,宸妃的姐姐也住在宮中,這是怎麼回事?」
徐子貿立即回稟:「已調查清楚了。三月正值楚王回京述職,本應很快返迴廊州。只是……姜氏姐妹聖寵優渥,陛下才留了楚王妃在宮中,陪伴宸妃娘娘。」
顧長卿泯了一口茶,唇角下意識一彎:「聖寵優渥?你說的是楚王妃么。」
徐子貿腦子都停了一下,才說:「……其實,卑職還打聽到一個傳言,說的是……陛下少年慕艾,心裡真心喜歡的,其實是早嫁的楚王妃。而宸妃娘娘……只因肖像其姐,所以才被陛下留在身邊,多加寵愛的。」
聽到這句話,顧長卿動作微微有些凝滯,他沉默許久,才抬起眼眸,眸色很沉:「我知道了。」
徐子貿忍不住又問:「大人素來不在意這些後宮嬪妃們的事,為何今日格外關心?」
「沒什麼。」顧長卿捏緊了茶盞,指尖泛白,淡淡道:「讓在宮裡面的人,好好看著後宮。」
因不知是出於什麼緣由。徐子貿猶疑著,卻不敢再問,領命應諾。
……
安國公府的事情很快傳遍前朝與六宮,關於因為家族問題,姜宸妃即將失寵的傳言更是一波一波出來。
還有一種傳言,說的是姜宸妃失寵,是因為她與丞相的風言風語。流言傳的一個比一個真,六宮都投以冷眼,好在姜念念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翌日有上元節宮宴,是專門為太后舉辦的。
姜念念換了身藕荷色流彩暗花雲錦宮裝,顏色既不會出風頭,亦不會太顯得素凈,不尊重太后。
她記得小說裡面是有提到這一段的,嘉貴嬪和頌貴妃反目,揭發頌貴妃平日里殘害其他妃嬪的惡事,昭帝因此厭了頌貴妃,還晉封了嘉貴嬪為妃位,以做嘉獎。
當時原主已經瀕臨失寵邊緣了……所以女主的晉陞速度是開了掛的。
但是這一次會有什麼變故,她也不能料到。
因著安國公府出事,姜宸妃地位尷尬,昭陽殿安排的位子並不顯眼。反倒是昭帝親自過問,姜絡雲坐在離他很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