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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昨日里在大將軍府的時候, 和傅然等人說起這用石子打鳥的技藝, 傅然便囑咐她平日里專門備上一些合用的石子。


  不同的石子上手的感覺不一樣, 要讓這技藝發揮到最好的效果, 自然也要用最順手的東西。惠裊裊深以為然,他們兄妹三人便在大將軍府的院中找了這麼一包, 倒沒想到, 這麼快便能派上用場。


  黃桃推開了院門, 卻沒有進來, 而是讓了道, 讓蘇氏進院。


  蘇氏這些日子專註於養傷, 臉上已經消了腫,額上的傷也已經落了痂,只可見淺淺淡淡的傷痕。


  惠裊裊看著她, 不得不承認,蘇氏生得是不錯的。


  細秀的眉目,櫻紅的唇,面頰上帶著一點軟肉,下巴微尖,脖子上的皮膚白嫩~嫩的, 如水豆腐一般。


  只是那眼裡流露出來的貪婪和不可一世,立時將她身上的美都遮了去。


  她揚著下巴向瑾靈院里踱著步子, 宛如一隻誤以為自己是白天鵝的鴨。


  一雙美眸在院中轉了一轉, 落到耳房的門上, 「給我把東西都找出來!該搬走的都搬走!」


  整個院子里, 就那鎖著的耳房最可疑了!

  昨日里從惠蕭蕭那裡得了消息之後,她輾轉思量了許久,還是因為前些日子的事情,心裡生了怵意。


  夜間軟嗒嗒地討好了惠逸許久,套出「若是惠裊裊沒有了寧王府撐腰,便什麼也不是,不是惹出這麼大的事情來,皇後娘娘也不會理會她」之類的話,心裡頓時有了主意。


  她不是要和寧王世子解除婚約嗎?


  寧王世子一定已經記恨上她了,縱然此時還沒有解除婚約,也定不會再如以往那般護著她,那不是又回到了任她拿捏的日子?


  不用再把嫁妝還給她,還能將宮裡送出來的那些東西據為己有,她的生活簡直有如雲開見日,等不及惠逸去打探回來確切的消息,便要動手了。


  一顆石子擊中她的膝蓋骨下方一橫指之處,她頓時額膝下一疼,腳下一軟,面上的得意之色還在最盛之時便摔了下去,雙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平日里嬌養慣了,甚至忘了用手撐一撐還能不那麼狼狽,只是用手護著自己的臉,以免臉再被弄傷破相,失去平衡的她終是打了一圈滾之後才穩住身形,正對著惠裊裊跪著。


  黃桃及蘇氏帶來的那些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聽到了惠裊裊驚訝的聲音,「姨娘這一大早就這麼急急地來請罪,可是嫁妝出了什麼問題?」


  聽到了蘇氏先前所言,卻仿若未聞。蘇氏沒有明著說要的是宮裡的賞賜和寧王府送來的東西,她便不好拿這個指責蘇氏。只不過是她們都心知肚明罷了。


  她的目光,從黃桃及那些下人身上掃過,眸光微微發冷,「姨娘可知,這瑾靈院是相爺都不能未經允許就進來的,昨日里惠蕭蕭進來冒犯也就罷了,你則是最不能進來的那個,還有這些下人……我娘會不高興的。若是為了還回嫁妝而來,我便大人有大量,這一次不和你計較了。」


  若不是昨日里才知道瑾靈院里幾乎快被人遺忘的約定,前些日子惠逸過來的時候,她就該趕人的。


  她看著他們,蘇氏一行人來得氣勢洶洶,此時也只狼狽了蘇氏一人,端看她會怎麼把話接下去。


  昨日里和寧澤提起退婚的事,便沒有避諱惠蕭蕭,知道他們定會在退婚之後有意為難,可她以為,再怎麼樣,也會等到寧王府正式提出退婚與她劃清界限之後,到那時,大將軍府的人也回來了,又會將這些人的貪念給壓下去,卻不曾想,他們會這樣心急……


  到底是低估了人心中的貪婪,還是高估了惠蕭蕭的頭腦?


  惠裊裊微蹙著眉,隔窗打量著院中的這些人,餘光看到院外一棵樹后躲著的人影。


  惠裊裊的眸光頓了頓,確定當是惠蕭蕭無疑。


  可真的是惠蕭蕭……


  那也只能說明她有些小聰明又少了些良心,會在這個時候將她的母親推出來試試瑾靈院的深淺,並不能說明她就有那輔人為帝,算盡權謀的能力。


  況且,數次的交鋒,她確定了惠蕭蕭心浮氣躁,眼高於頂,容易被激怒做出衝動的事來。


  那她是如何成為楚元勛的皇后的呢?

  從夢中的情況來分析,楚元勛對厲厲是懼的。


  所以,在事成之前,必然是對之虛與委蛇,以弱相視的,在厲厲被他們射殺之後,才露出那般猙獰狂妄的笑容……


  沉不住氣的惠蕭蕭並不具備這個特點。


  難道是惠蕭蕭之後受了什麼刺激大改性子?


  亦或是……


  她還未思量完全,以黃桃為首的人已經呼天搶地了起來。


  「夫人……夫人你有沒有傷到哪裡?快把夫人扶起來!夫……」


  她的聲音嘎然而止,頰邊的關節處一疼,竟是說不出話來,只能從鼻腔里發出「唔唔」的聲音。


  春蘭在一邊看呆了。


  蘇氏是怎麼摔倒的,她沒看明白,這會,她還是沒看明白,但她覺得,和屋裡立在窗前的惠裊裊脫不了干係。一如昨日里那小賊就在她們面前突然摔倒了一般。


  惠裊裊一手撐在窗檐上,另一手垂在他們看不到的身側,把玩著一顆小小的石子,並不純圓,一頭稍尖。果然這樣的石子打出去精準度最高,她很滿意。


  「姨娘平日里冒充也就罷了,到瑾靈院里也來冒充,我娘是會生氣的。」她說得不咸不淡,閑適得就好像是一個看戲人,而他們,則是戲台上咿咿呀呀的生末凈旦丑。


  蘇氏剛回過神來,便聽到惠裊裊這句話,從中聽出了調侃和嘲諷的意味。


  黃桃捂了半邊臉,卻也不敢疏忽蘇氏,和人一起將蘇氏扶了起來。


  蘇氏髮髻已亂,肩上搭著的不過半臂長的白色毛斗篷掉到了地上,交領的衣口微微敞開,露出裡面凈白的中衣,那一張臉,妝容倒還精緻,只是那唇微微發顫,也不知是怒的還是懼的。


  「你用的是什麼妖法?」


  惠裊裊冷眸看她:「你又行的是什麼事?皇後娘娘說,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可知蛇是怎麼死的?」


  蘇氏:「……???」


  怎麼又是「皇後娘娘說」?聽到這五個字,她的心中便再次生出不好的預感來。


  惠裊裊看著她,一字一頓地道:「撐死的。」


  芸姑早就聽到響動從小廚房裡出來了,站在小廚房門口,看到他們才進來便吃了憋,再看到惠裊裊淡定得全然無懼的模樣,失了神,到這會兒,才回過神來,這些人竟然敢闖瑾靈院,還打上了瑾靈院里財物的主意!


  還視周圍一圈,轉進小廚房裡抽出一根前半段燒得通紅的手臂粗的木棒來,對著蘇氏就打了去,「滾出去!就是相爺,沒有得小姐的允許,也不能進來,更何況還是你?」


  惠裊裊頭一次見芸姑如此彪悍的模樣,怔愣了一下。


  蘇氏等人更是反應不急,「瘋了!這個女人瘋了!你們快拿下她!」


  她急急地將黃桃拉到她身前來,又彎起手臂護住臉,只以為萬無一失,哪裡想到黃桃在緊要的時候,看到那紅紅的如烙鐵一樣的木棒,躲去了一旁,便讓蘇氏雙臂上硬生生地挨了一火棍。


  她疼地嗷地叫出聲來,尾音尖細高揚,帶著顫音,伴隨著天上轟響的悶雷聲,將那樹后躲著的人嚇得臉色慘白,快步跑開了。


  春蘭見黃桃抓著石頭轉到了芸姑身後,轉身將銅盆端起,裡面的水潑了黃桃一臉,銅盆倒扣到她面上,擋了她的視線,捋起袖子便朝她身上招呼了過去。


  空氣中散開了燒肉般的氣味,蘇氏一面後退,一面讓自己跟來的人對芸姑動手。


  芸姑豁出去了一般掄著棍子一面打一面罵,「不要臉的賤蹄子,你不進這院門,我看都不願意看你一眼,進了這院門,就讓你嘗嘗我傅氏燒火棍!」


  傅氏燒火棍?!


  惠裊裊詫異了一下,卻不敢大意,一顆一顆的石子打出,打在圍向芸姑身邊的人的膝蓋上或是手腕上,讓那些人近身不得。


  不知是誰最先喊了一聲,「有鬼啊!饒命啊!靈瑤夫人饒命!」


  旁的人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情況,太不正常了。


  他們並不是如黃桃蘇氏一般的弱女子,是被蘇氏找來搬那些黃白之物的,可他們只要出手,就會莫名其妙地被攻擊,而周圍根本就看不到攻擊他們的人。


  惠裊裊離他們站得遠遠的,還隔著一堵牆……


  除了鬧鬼這一說,以他們的思維,再也找不到別的解釋了。


  蘇氏還指著別人來將芸姑攔住,卻不想,一連幾燒火棍都打在她的身上,再顧不得別的,慌亂地朝院外跑去。


  這可是真正的燒火棍,打在她身上還冒著煙兒,散發出來的氣味,和燙豬蹄的時候所差無幾。


  怎奈,身後被她帶來的下人堵著,往外逃的時候,後背上又狠狠地挨了幾下。


  空中響起第四道悶雷的時候,她剛好將最後一隻腳踏出瑾靈院,一顆一顆的冰珠子打在她背上,有一些正巧打在她背上被燒火棍打過的地方,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她險些以為自己已經去了地下。


  芸姑手上的燒火棍上還閃著紅色,冰珠子打到上面發出嗞嗞的聲響,冒著白色的煙霧,看得院外的人毛骨悚然。


  「這條規矩,十六年前就定下了,包括相爺在內,任何人都不得未經允許便踏進瑾靈院。來一次,傅氏燒火棍伺候一次!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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