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惠裊裊委屈地瞪了楚元勛一眼, 往寧澤的方向移了半步, 與他拉開了距離, 仰面看向寧澤, 「她們都在府里,我與哥哥他們一起出來的, 只是他們去抓壞人去了, 讓我在這裡等著。便想著乾等著倒不如去排隊買上幾份食藝軒的糕點, 倒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說著拉了拉寧澤的袖襕, 「把手伸出來。」
寧澤掃了一眼楚元勛, 見他出了神, 並沒有注意他這裡,不過還是沒有將手伸出來,只淡淡地笑著, 「無事。」
惠裊裊疑惑地看著他,顯然是不信的。
即便她前世生活在現代,也不是那種沒騎過馬的人。相反,她知道新韁繩和用得太久的韁繩是很磨手的。用得太久的韁繩經日晒雨淋之後,變脆變硬,磨手之餘也容易斷裂。新韁繩倒不容易斷裂。
那馬上的鞍是新的, 韁繩看不仔細,想必也是新的, 而那馬, 也不知是誰家剛得的烈馬便讓它上了道還受了刺激……
轉念一想, 楚元勛在這兒, 又是在大街上,他這種芝蘭玉樹般的人,即便是受了傷,也不願意把狼狽的模樣現於人前吧。既是這樣,倒不如直接拉他回府或去葯堂。
剛準備開口,便聽到了厲厲嗚嗚的哭聲。
垂眸看去,便見寧澤腰上的荷包已經纏上了自己身上掛著的玉佩的系帶,將她往寧澤身邊拉了拉,厲厲的軟糯糯的聲音從那荷包里傳了出來,「帶我回去……帶我回去……嗚嗚嗚嗚……千秋,不要把天下最可愛的厲厲丟給天下最笨的大笨蛋……他是個大壞蛋……嗚嗚嗚嗚……他欺負可愛的厲厲……」
即便知道他是流不出淚的,也因為他的哭聲而覺得傷感了起來。
哪裡是她要把荷包丟給寧澤的?分明是寧澤自己取走的!
嘴角微微抽了抽,挑了個讓旁人看不出兩個佩飾纏住了的角度,壓低了聲音道:「你自己回去。」
見她突然靠近自己,寧澤很滿意,突然聽到她嘀咕,心生疑惑,「在說什麼?」
惠裊裊被抓了個現行,慌了一下,不敢抬頭看他,垂眸訕笑道:「我自己回去。」
寧澤盯著她看了一會,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實在古怪,隨後,目光轉到兩人間的空隙上,無聲地笑了笑,像一隻狐狸。這廝在他眼皮子底下糾纏惠裊裊,這行徑……他的眼風從楚元勛面上掃過,發現厲厲和楚元勛相似的做法,卻讓他覺得有趣,想知道接下來會如何……
惠裊裊不曾看到,倒是聽到了厲厲從荷包里傳來的控訴聲,「這個大笨蛋!讓凈元把我困在這裡,我哪裡也去不了,連祠堂也去不了嗚嗚嗚嗚……千秋,我要死了,你會難過嗎?」
若是別的時候,惠裊裊定是給他一個白眼,再附贈一句:「你早就死了。」
這會,倒真是生出了些難過和不舍來。又思量著,另做一個一荷包給厲厲住是不行了,一定要把荷包換回來。一定要綉出一模一樣的荷包來嗎?芸姑的手還沒好呢……
思量著,便悶著聲沒有答話,厲厲的哭聲越來越小了,到最後,帶著落寞和失望地哽咽道:「我……我知道了,我早就死了,你不會……」難過的……
「會。」惠裊裊反應過來,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個字,驚得厲厲後面的話咽了下去,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開心地傻笑。
惠裊裊一面嘻嘻笑著,一面如寧澤先前從她身上摘去荷包一般,把荷包摘了下來,「荷包髒了,我拿回去洗洗再給你送來。」
厲厲的「命」事大,即便她這樣的做法有什麼不妥當,也只能以後再說了。
見寧澤只是目光深邃地看著她,並沒有要動手來阻止的意思,疑惑地看向他的手,傷得很重?
卻見他將手從她的面前移開,有意避開了她的視線。
她撇了撇嘴,好似以他們如今即將退婚的關係,確實是不宜顯得太過關心的,可也沒必要這般避諱吧?難道世交的關係還不能成為她稍稍關心一下的理由?
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卻見寧澤比她更快地退了幾步,抬眼正看到他皺起的眉頭。
惠裊裊疑惑了一下,便聽到了來自荷包里的爆笑聲,她腰間的荷包帶著玉佩歡快地盪著。
惠裊裊想翻白眼了,因為,她也聞到了就是寧澤熏衣的香味也蓋不住的香露香。
抬手將荷包按住,還未說話,便聽到了楚元勛的聲音,帶著別樣的意味,「我說忙著處置案子的之舟怎麼有空來點星樓,原來是與佳人有約啊!」
又對惠裊裊道:「裊裊,你還沒見過她吧,這是慕荷,之舟的紅顏知己。」
惠裊裊本就心情不快了,聽得楚元勛那有些陰陽怪氣的話,直直地看向他,「端王殿下,我與你沒那麼熟。」
不過,轉眼看到慕荷的這一瞬,她的神色頓住。
女子國色天香,可讓惠裊裊先注意到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穿著與身形。
只一眼,她可以確定楚元勛的話不是空穴來風。前世的寧澤後來帶回去的貴妾,就是她。
回憶著夢境里……
寧王府罹難的時候 ,她剛好出去了,躲過了一劫,可後來又回來了……只是那個時候寧王府已經陷入了火海。
她回來之後做了什麼?夢境里沒有,惠裊裊便無從知道。
卻感覺到,原本在頑皮的厲厲忽地安靜了下來,她身上的香露氣也迅速淡了下去。
她看到慕荷的目光不掩對寧澤的心悅之情,從點星樓里緩緩走出,視線便一直停在寧澤身上。
寧姚走在慕荷身側,看到惠裊裊,幾步走過來,一點也沒有慕荷在場有要避諱什麼的意思,打趣道:「我說哥哥怎麼這麼急,原來是看到了你?」
又問,「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楚元勛看到惠裊裊表情突變,自覺有戲。看了寧澤一眼,想要欣賞他的神情。
到不知這個總是把家人看得很重要的人,這會,要如何挽救他在心上人眼中的形象。只怕這一次之後,兩人退婚的事便八~九不離十了。大將軍府的人回來之前,他只想著怎麼寧澤手裡把虎符給騙來,大將軍府的人回來之後,除了要得虎符之外,還得注意不讓他們兩家聯合起來……
如是一想,就不去計較方才被惠裊裊落了面子的事情了。
寧澤在聽到楚元勛的話的時候,便覺不好,要開口與解釋,卻聽得惠裊裊突然霸氣地開口,怔了一下,便將原本想要說出來的話收了回去,只淺笑著看惠裊裊。
卻見忽然她怔在那裡,神色複雜。心中生出些許不妙來。
寧姚見她沒有回答,便快走了幾步,到惠裊裊面前,張開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我?」
順著她的視線看到慕荷,又打趣般地道:「我慕姐姐美吧?連你都被她迷住了呢!」
惠裊裊盯著慕荷看著,最初是因為她的身份,而後,卻是發現她的身上縈繞著鬼氣,她美雖美矣,眉宇間卻染著憂愁之色,似是被什麼事情長期困擾著。
了願師的職業素養,讓惠裊裊壓制住了心中因她曾經與寧澤的關係而生出的不快,險些就要走過去問她被何事煩擾了。所幸被寧姚拉回了神。
「啊」了一聲,目光在寧澤與慕荷身上轉了一圈,扯著唇道:「是,很美。」
一雙杏眼如秋水盪波,寧澤捕捉到那眼中別樣的意味,越發察覺到不好,想要說什麼,才發出「裊裊」二字的第一個音,又被寧姚給打斷了,頓時眉頭擰緊了,在聽到她們談話的內容后,才緩緩舒展開來。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這個問題,她是一定要問的。
這種事情,對於惠裊裊來說,太異常了。
惠裊裊收回放在慕荷身上的視線,看向寧姚,「我在這裡等哥哥和芷安。他們抓壞人去了,一會就回來。」
聽到傅然,寧姚的眉梢跳了跳,「抓壞人?什麼壞人?」
惠裊裊原本想要直接把事情說出來,餘光看到楚元勛正饒有興緻地看著這裡,便改了主意,不能把傅芷安錢袋被人搶了的事情說給敵人聽。於是道:「壞人吶……行盜、搶、殺、擄之事的,都是壞人吶,嗯……還有騙人的,尤其是搶功裝好人佔好處的,也是壞人。」
楚元勛自是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眼露凶光。但見寧澤朝他看來,立時又將神色收了回去。以前知道寧澤在武藝上也不曾懈怠,直到剛才見他將那樣的馬降服了還不損他的氣質,不見傷口……自不會在時機成熟之前明著與他不痛快。
乾笑了兩聲,「我約了二哥和沈大人,先行一步。」
說著,走到慕荷面前,「我府里新送來的香料有些問題,你尋個時間去查查原因。」
命令式的語氣,不等慕荷恭身答應便抬腿快步走了進去。
在進門的那一瞬,面上的笑意驟然消失,露出兇狠之色。
惠裊裊!寧澤!
給臉不要臉!
待我拿到虎符,定然不會放過你們!不,是連你們身邊的人也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