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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五章

  此為防盜章, 防盜比例80%, 訂閱比不足,請補訂或等待72小時  蘇妁面露窘態的垂了垂頭, 腮邊剛淡下去的羞赧之色復又籠了過來,從臉頰一直暈染至耳根兒。


  前面兩盤兒倒是下的快,可這下的快輸的也快。若是再不仔細琢磨琢磨,以這人的棋藝怕是下到天亮她也難以翻盤兒。


  「你的臉……」待蘇妁臉頰的緋粉褪去,謝正卿才發現她的右臉上有一小片紅印是褪不掉的,並非羞赧之色。


  蘇妁本能的伸手去遮。那火辣辣的感覺到這會兒還很明顯,可見管家那手勁兒是當真不小。只是她不能說自己是伺候前廳的,那樣便很容易穿幫。很快她心生一計。


  「是四夫人晚上召喚奴婢時正巧奴婢不在……」就讓他以為是因為伺候不及時而被四夫人教訓, 她處境這般卑微可憐, 想來他出於憐憫也該下的快些吧。


  果然,謝正卿的落子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些,甚至有幾步完全不假思索敷衍著就放下了。他當然知道她是在扯謊, 但是臉上的巴掌是實打實的, 眼下他倒有些不忍逗弄了。


  「大人可聽過棋痴胡照麟的故事?」眼見謝正卿這一步思索的有些久, 舉棋忖量了半天都還未下,蘇妁便意調婉轉的問道。


  謝正卿的視線自那棋盤徐徐划向她的眼睛。紅燭灼灼,越發映的那雙眸子流光溢彩,似是淬滿了繁星千萬,燦艷煒煜。


  「並未, 你且說說看。」邊回著, 他將手中的黑子隨意一落。方才中斷的忖量也就這麼中斷了, 他只是饒有興味的盯著她,想要聽聽接下來講的故事。


  誰知蘇妁從那棋笥中捻起一粒白子后,嘴驀地又閉上了,只一心的盯著棋盤,推敲著這一步應當如何走。


  迂久,她終於又將那粒白子落定,與此同時嘴邊淡出一抹軟笑,抬頭道:「以前有個叫做胡照麟的鹽商,據聞其愛棋如命,屢勝名家。有一回,他終於如願交手到了「棋仙」范西屏……」


  「然後呢?」謝正卿抬頭。


  見那黑子草草的落了,蘇妁又捻起一粒白子,同時也再次沉默不語。


  又是良久的思索后,她才將手中的白子落定。緊接著朱唇起啟:「然後……范西屏乃是圍棋國手,弈棋出神入化,逢戰必勝。是以,很快便令胡照麟落於了下風。」


  堪堪兩句話的功夫,謝正卿便走完了自己這步。當他抬起頭來時,卻見她又閉嘴不言了。


  呵呵,一到他下時就喋喋不休,一到自己下時就緘默不語。她這是故意在分他的心么?他也不急,就靜靜的看著,容著她細細忖度。


  直到她手中那粒白子終是落了,謝正卿才略顯遲怠的伸手到棋笥里揀了一粒黑子,淡然的開口道:「好了,可以接著講了。」


  既然摸清規律了,他便舉棋看著她,遲遲不肯將棋落下。看來這個故事若想痛快聽完,自己還真不能下手太快了。


  蘇妁知他已識破自己這點兒上不得檯面的干擾心神小伎倆,便乾脆痛快的將後半部分講完:「然後胡照麟很不甘心,便謊稱腹疾難忍,將殘局封盤,告退醫病。之後他用兩天一夜的時間來回,去請教了「棋聖」施定庵。再趕回時,才終於破了那殘局。」


  故事聽完了,謝正卿不由得笑出了聲。她這引經據典的大費周章了半天,就是想證明自己兩柱香下完一盤棋已是算快的?還是想證明使點干擾的小伎倆也無傷大雅?


  只是笑著笑著,當謝正卿低頭看向棋盤時,奚落的笑顏便在那一瞬僵住了。


  二五侵分,三劫連環,愚形之筋,滾打包收……已無回天之力。


  這局,竟是她勝了?


  謝正卿抬頭看著蘇妁,只是這一眼與先前那些逗弄小孩子似的神色不同。這一眼格外的認真,像在凝視一位真正的對手。


  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已激怒了他,蘇妁趕忙開口道:「奴婢的故事還未講完。後來棋仙范西屏得知了真相,非但沒有笑話胡照麟,反倒從此對他分外敬重。」


  說到這兒,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帘,直勾勾的盯著謝正卿,柔聲問道:「大人可知這是為何?」


  故事講到這,謝正卿自然聽得懂她的意思。便依她心中所想,噙著抹似有似無的詭笑,沉聲道:「因為范西屏感動於胡照麟的所作所為,他雖用了歪心思,卻是因著足夠重視棋局與對手而為之。」


  話畢,他見她眨巴眨巴那雙輕靈的桃花眸子,眼中滿是偃意,看來方才那番話是正巧說至她心裡了。


  她那副靈動的纖密睫羽忽閃忽閃的冒著壞氣兒,可他唇邊那絲笑意越發顯著。此時他並不想跟她計較那些細碎的衝撞,甚至連她此刻胸中所藏的那冊書,他都不想計較了。


  只是目光掃過她右臉那片尚未褪去的巴掌印子,他突然想給她一份恩典。


  「你上回說,叫沈英是吧?」


  「是,大人。」


  謝正卿雲淡風輕的笑笑:「嗯,難得碰上個與我對弈能得勝之人,故而若是你有把握再贏一盤,我便可以允你一個願。」


  「允一個願?」蘇妁不解的看著他。


  「可以是幫你出氣,也可以是幫你得到某樣想要的東西。」他忖著若是她不喜以暴制暴將管家毒打一頓,那至少可以選要東西,免得每次偷書都被弄個慘兮兮的。若是她開口,他倒是可以把散落各府的蘇明堂的書一併索回,贈她。


  許是這個條件太過豐厚,以至於讓蘇妁不假思索的就點頭應了。


  接下來的這一盤棋下的很是詭異,明明見謝正卿每步都極認真的在走,最終卻不著痕迹的輸了。


  見他並無不悅的樣子,蘇妁便下了榻椅往地上一跪,大著膽子言道:「尚書大人承讓了。奴婢僥倖贏得兩局,還請大人不計前嫌忘掉奴婢之前所做的蠢事,並……並按賭約送奴婢一樣東西。」


  畢竟是他親口所說,只是眼下提出來,她仍是有些戰戰兢兢。


  「說吧,你想要什麼?」謝正卿將先前盤坐於棋盤前的雙腿搭落下地,正襟危坐在榻椅上。


  「奴婢……奴婢想要一個承諾。」吱吱唔唔的說著,蘇妁略顯心虛的垂下頭。


  承諾?一個姑娘家的給一個陌生男人張口要承諾。謝正卿由上而下睨著她的眼神越加玩味:「是何承諾?」


  忐忑了片刻,蘇妁還是決心說出。她早聽爹爹說過,六部尚書皆是謝首輔的心腹,旁人插不上話的事,他們卻可在謝首輔那兒得幾分顏面。


  故而她大著膽子求道:「奴婢以前開罪過一位大人物,生怕哪日他要懲罰奴婢而累及全家,若真有那一天,到時還請尚書大人看在今日一諾的份兒上,為奴婢開口求個情。」她沒扯謊,只是她說的『以前』是上輩子。


  這話說的懵懵懂懂,但不管如何只要張尚書點頭應了,便算是半個免死金牌。


  謝正卿臉色怔然,視線不由得游向所跪女子的胸前。難道她四處偷書,便是在心憂這個?

  「好,我答應你。」他溫和的笑笑,又問:「可還需要立個字據?」


  「不必不必!君子一諾遠勝文書。」又不是添房置地要有什麼房契地契為證,諾言這種東西全憑屆時的心思,若有心幫便是無一憑證也會幫,若有心推諉有字據又如何。倒不如說句好聽的給他戴個高帽,至少今晚她一走了之後,不至讓他太氣。


  謝正卿上前扶她,溫言道:「起來吧。」


  蘇妁隨之起身,心忖著既然交易達成,此時趁他心情不壞,正是上佳的脫身之際!

  便道:「如今棋也下完,還請大人准奴許婢回去伺候四夫人歇息。」


  只見謝正卿神色淡定的撣了撣前襟,跟著從榻椅上下來。溫和別有深意的說道:「好,我也同你一併過去,今晚就在四夫人院兒里歇息吧。」


  此話猶如一聲悶雷炸在蘇妁的心頭!明明炸的心肝俱顫,卻除了她自己外誰也看不出來。


  戰戰兢兢演了一晚的戲,難不成卻在最後關頭被拆穿……


  禮部侍郎趙大人的后府後院兒,這會兒門外正排著十數人的隊伍,有男有女,都是些來應徵短工的。


  官宦人家的下人大多幹得長久,有些娶了婆娘或是配了人的也不忍去職,便將那一年只一回的休沐機會放在秋收時節,既能幫襯家中的農活,也趁著天不寒不熱正好處理些積攢的雜事。


  只是久了大家都集中在秋收前後返鄉,府里的活計便接續不下去斷檔兒了。故而各府才會在這個時候招些以旬為計的短工應需。


  打眼兒往這不長不短的隊伍瞧去,有一位姑娘卻是極為特別。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朗溪縣令之女,蘇妁。


  只見她脂粉未施,素凈著一張臉兒,梳著個雙丫髻,全然是照著霜梅平素的打扮來做。


  自從那日見識了謝首輔的威儀后,蘇妁就決定了,拿回那十冊《鵲華辭》的動作不僅要快,更要穩!若是真如之前想的那般直接登門去討,便是再如何將理由說的充分,也還是會惹人起疑。


  搞不好這世都用不著等到兩年後,便被人看到那幾句要命的詩了。


  是以,她便想出了這個法子!借著招短工的機會進府,總有些機會能摸去書房,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書偷走。


  其實那些大人收下書也只是礙於禮節,根本不會真的抱去看,故而丟了也不易察覺。便是哪天真的去翻,翻不著,也只當是自己粗心放亂了。


  滿滿的架几案,難不成誰還會為了不見一冊書而去逐個翻?蘇妁自認她爹的筆力是沒這麼大魅力的。


  事實證明她這套如意盤算打得可謂是天衣無縫,因為這短短几日的時間,她已用此法子悄無聲息的偷回去六冊了。


  若是今日這回再成功,那解除蘇家的危機也就只日可待了!

  「哎,你……你這丫頭這麼瘦,能幹什麼活?」征工的大嬸兒拎了拎蘇妁那小細胳膊,像挑到一隻骨瘦無肉的小雞子似的,一臉嫌棄。


  蘇妁臉上訕了訕,之前那幾家可沒這麼多事兒事。但這表情只一瞬就被一抹諂笑遮掩了。


  「大嬸兒,您別看我瘦,可我不怕臟不怕累,別人不愛乾的活兒您都交給我!」


  說完,她見那人臉上有了稍許躊躇,但還是不甚想成全的樣子,立時又換了副可憐相,語中凄凄,眸下垂淚:「大嬸兒,我家中剛遭了場大火,一家人死裡逃生……」


  「行了行了,快進去吧閨女。」不待說完,大嬸兒就帶著寬慰之意輕拍了她後背兩下,將她推進了院兒里。


  道了謝后,蘇妁便隨著先前已通過應徵的幾人一併往裡去領衣裳。她拿帕子抹了把險些滴下來的淚,頓時露出一副得志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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