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突然到訪的陌生女人。
老爺子的葬禮辦的很倉促,畢竟車禍發生的有些太突然。我們什麽準備都沒有,這些天也一直都是我爸媽在一手操辦著。江潮什麽事兒都不管,隻是把自己關在了老爺子的屋子裏,跟誰都不說話,也不哭,一遍遍的拿著他小時候的相冊發呆。
我看著短短幾天的功夫,江潮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而且胡子拉碴的。整個人都憔悴的不成樣子,我心疼的要命,可這個時候,說什麽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的,而且我心裏也難受,我怕我一張嘴,自己反而忍不住哭了。
老爺子火化那天,我起床換好黑色葬禮服,打算敲門進去喊江潮的時候。江潮已經起來了,或者說他壓根兒一整晚都沒睡。此刻已經穿好了一身肅穆的黑西裝,臉上的胡子也已經刮過了,整個人精神了不少,隻是眼睛裏還是滿滿的都是紅血絲,正對著鏡子發呆呢。
我忍不住出聲喊道:“江潮。”
江潮不回頭,啞著嗓子問我:“帥嗎?”
我愣了下,然後壓下酸澀,點了點頭。江潮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今天要去送我爸最後一程,得讓他看看他兒子多帥。這麽多年了,我們爺倆兒都沒好好看過對方一眼。”
我一個沒忍住,差點哭出聲來。
老爺子的葬禮辦的很隆重,我爸媽也算是盡心盡力了。我和江潮穿著黑色的禮服,胸口別著白花。接受著眾人同情的目光,以及聽麻木了的安慰的話。
悼詞寫的很感人,把老爺子一生的光榮都加了進去。包括什麽江潮母親去世,父親一生未娶照顧江潮長大成人直至結婚。這個雖然不太現實,可這個時候又有誰會計較這個呢?
江潮在我旁邊一直盯著遺像,然後時不時的給別人鞠一個躬,認真謙恭。
童顏一家子也來了,在老爺子遺像前麵鞠躬,然後有些唏噓的過來安慰江潮,江潮也禮貌生疏的客套著。童顏在旁邊,穿著一身黑色長裙,紅著眼眶盯著江潮看,眼底滿是心疼和痛苦。
她也算是老爺子看著長大的,又是老爺子二十幾年來認定的兒媳婦,如果當初沒有我,估計現在站在這兒陪著江潮的就應該是她了,所以現在老爺子走了,她心底應該不比江潮好受多少。
老爺子送進去火化的時候,推出來讓家屬見了最後一麵。
殯儀館的化妝師為老爺子化了妝,整理了儀容。所以此刻的老爺子看起來,要比那天好看了不少。神采奕奕,就像是在裏麵睡著了一樣。周圍一圈子人圍著來看老爺子最後一眼,不少人抹眼淚,低低的哭泣。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我本來心底就難受,再加上這個場麵氣氛,我也又開始忍不住啜泣起來。
倒是江潮比我想像中鎮定了不少,沒有哭,死死的盯著老爺子看,仿佛怎麽都看不夠的樣子。直到老爺子被推進去,徹底看不見後,江潮的眼淚才終於掉了下來,衝著消失的老爺子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開口:
“爸,兒子不孝。”
緊接著便磕頭,這是我見過江潮最為沉重的一次磕頭。我跟著江潮在旁邊跪了下來,同樣衝著老爺子消失的方向磕了一頭:
“爸,兒媳不孝。”
一場葬禮就這麽結束了,老爺子的墓碑和江潮媽媽,也就是我的婆婆合葬到了一起。江潮在墓碑下,又加上了一小行字,吾之慈父,追憶永眠。
還有,在墓地,我第一次見了江潮母親的墓碑,本來結婚的時候我打算來的,可一直太匆忙沒能來得及。墓碑上麵有江潮媽媽的照片,照片還是父母那個年代時的,照片上的女人溫婉大方,長發披肩,眼睛彎彎,像極了民國時期的大家閨秀。怪不得江潮能長的這麽好看。
江潮站在墓碑前,盯著墓碑上的倆張照片一言不發。背影蕭條寂寥,這些天他看起來似乎從悲痛處緩過不少來,至少看起來是這樣,比起那天在搶救室裏他的癲狂,現在江潮已經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隻是變的有些沉默而已。畢竟這事兒來的太突然了,想要從這個事實裏走出來,可能他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江潮在墓碑前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突然開口:“走吧。”
我點點頭,跟在江潮身後出了墓園。我倆回家的路上,在車裏氣氛多少還是有點沉重的,隻是到了一個紅燈口的時候,江潮騰出一隻手來,突然握上了我的手。我扭頭不解的看江潮,江潮緩緩的開口:
“我爸走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挺富有的。打小含著金鑰匙出生,沒為什麽事兒發愁過。然後順利的結婚,找到了你。幻想著自己以後再生一個孩子,事業順利,家庭美滿。可現在我爸走了,我突然發覺自己在這世上除了錢還有我爸留給我的一堆遺產外,什麽都沒有。沈心,我現在隻有你了,隻有你一個親人了。”
說道這兒,江潮的聲音變的有些傷感。我用力握了握江潮的手掌:
“江潮,我們生個孩子吧。”
江潮一愣,然後扭頭看著我,眼底流露出一絲絲的期待和感動,點點頭:“好。”
車裏沉重的氣氛就這麽被打破,我和江潮開始聊起了關於孩子的話題,江潮挺喜歡的女孩的,幻想著我給他生一女孩,然後天天當公主似的慣著,寵著。打扮的美美的,穿著親子裝上街,多好看啊。江潮越想越興奮,臉上也開始流露出一絲絲笑意,似乎我真的馬上就能給他生出一孩子似的。
我和江潮進家門的時候,還正討論給孩子起名字這事兒呢。結果我倆一進門,發現客廳裏居然坐著倆女人、
這幾天我和江潮整理老爺子的衣物,所以也一直是住在老爺子的這個大房子裏的。至於這大房子的鑰匙,除了江潮和逝去的老爺子,我還真不知道誰還有這屋子的鑰匙。而且最關鍵的是,這倆女人我好像從來沒見過啊。門窗完整,再加上這倆女人這架勢,也不像是小偷之類的啊。
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呢,旁邊的江潮臉色一變,情緒有些激動的喊道:“誰讓你們來這兒的?你們怎麽進來的,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