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眼鏡在地板上顫動兩下,姜姜的心尖也跟著顫抖兩下。
姜沉璟的眼睛訂在她的脖子下面, 臉上翻湧著暴風驟雨, 額頭上的青筋一條條地突了出來。
姜姜慌急往上揪著襟口。可是卻怎麼也拉不上去。他緊攥著她的衣領,幾乎要將她的衣服去扯爛。
「姜沉璟……」姜姜雙腿發軟, 掌心淌汗,連大氣都不敢出。
她卯足勁掙了一掙, 沒掙脫開。他一截一截地往下扯著衣服, 眼裡的暴戾越濃烈。
當他把她的衣服要褪到胸下時,他探出手,輕觸著她頸間肌膚上的痕迹。
她渾身一凜。
溫涼的手指覆到她的皮膚上,仿若蓋下了一張網,將她困住。
「放開……放開……」姜姜奮力掙扎著。
肩上攫著她的力氣越發緊, 肩骨彷彿要被捏碎的疼痛一股一股地冒了上來。
「疼……」她皺著五官,整個人都蜷了起來。
聽到她喊疼,姜沉璟才像是終於回了魂, 他閉了閉眼, 然後張開眼睛, 迅即把她的領口合上去。
但仍然沒有放開她。
姜姜眼眶泛紅, 眼角隱約滲出了些淚光。
「姜姜,」他說,「你們做了什麼。」
她知道他在問什麼,可是那樣羞恥的事情怎麼可能和他說。而且他不是看到了嗎。
「說, 你們做了什麼。」他掐著她的下顎, 逼問道。
姜姜一言不發。
「上床了?」他加重音量, 一個字一個字說著這句話。
「沒有!」姜姜急急否認。
「沒有?那,這些是什麼?」他輕碰著掩在她頭髮下面的吻痕。
這要姜姜怎麼說?她的臉漲得通紅。她把他的手揮掉,「反正沒有那樣。」
她一說完就只覺得奇怪。他管這麼多幹什麼,而她又為什麼要和他說清楚?她整理著複雜紛亂的情緒,說:「之前我沒有告訴你,沒有遵守承諾,是我不對,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都這麼真心誠意地道歉了,希望他不要再生氣。
姜沉璟極力抑制著從體內生出來的暴虐情緒,她身上深深淺淺的痕迹如同刀片剜著他的血肉。
他讓自己恢復平靜,說:「姜姜,和他分手。」
聞言,姜姜怔了下,「你說什麼。」
「和他分手。」
命令式的強硬,如在下旨一樣。
「為什麼?」姜姜後退著。
「他不是好人。」姜沉璟鎖住她的目光。
他不是好人。
姜姜心思極速轉換著,她當然知道陸辭不是好人。她一早就知道。
可是,現在的陸辭對她來說,雖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壞人。最重要的是,他是她喜歡的人。
所以姜沉璟剛剛這麼一說,姜姜有種自己的東西被人侮辱詆毀了的憤怒。
「他是好人!」姜姜辯駁。
見她為陸辭辯護,本來壓下去的怒氣此時又捲土重來。姜沉璟眼裡急劇變幻著,最後眯起眼睛,鬆開了手。
他又變成之前平靜無瀾的正常狀態了。姜姜立即退遠,還沒來得及離開,就又被他拽住,「去哪裡?」
「回學校。」
「我送你。」
「不需要。」她現在很抗拒他對她的碰觸。
「我送你去學校。」他開門。
姜姜明白,他決定了的事情,她沒有拒絕的餘地。畢竟有愧於他,她不再做徒勞的拒絕。
「去樓下等著。」他讓她先下樓。她點了下頭。
姜姜一出去,姜沉璟就進了裡屋,好半會兒才出來。
一上車,姜姜就悶著頭闔著眼休息。合上眼,腦中立刻閃現方才姜沉璟暴怒著摸她脖子的場景。
車子停了下來。姜姜虛著一隻眼瞟見前面的紅燈。她側著腦袋,面前忽然出現一瓶水。
「喝吧。」他說。
「我不渴。」
他沒有放下去。
姜姜索性接住,敷衍性地喝了一口。這一口喝下去卻感覺很不對。
她雙目一垂看著瓶子,視線就開始昏花起來,她扶著額,想要使自己清明一點。
「我頭有點……暈。」姜姜轉向駕駛座上的姜沉璟。姜沉璟變成了好幾個影子,影子重疊起來,又分散開。
漸漸地,她墮入了一片黑暗。
姜沉璟把車子開到酒店。他攔腰抱起姜姜,把她抱進訂好的房間里。姜姜小貓似的輕聲哼著,面頰上貼著兩團紅潮。
他看了她許久,而後把她的衣服脫下來。
當他把她的褲子褪下,看到腿上和上半身一樣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痕迹后,他捏緊拳,太陽穴一鼓一鼓迸亂著。
他走進浴室,放水,調好水溫。
隨即抱著她到浴室。
輕輕地把她放進浴缸里,冒著熱氣的水將她的身體淹沒下去。
他屈下腰,單膝著地。把沐浴露抹到她身上時,他頓了下,然後繼續下去。
他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著她身上的痕迹,似要徹底把那些印在她皮膚上讓他厭惡至極的東西全部擦掉。
昏睡著的姜姜不舒服地扭動著,水花濺到了他的袖口。他附著到她耳邊,揉捏著她的手指,「睡吧。」
姜姜感覺自己漂在溫暖軟綿的雲朵里,耳邊縈繞著低沉的聲音,如同兒時聽到的搖籃曲,全身都懶洋洋的,一點都不想動。
把姜姜清理好,姜沉璟重新將她放到床上。
從前的理智在知道今天這件事情之後全部崩塌,他堅守著的,剋制著的,被她身上的東西一一打破。
他凝望著她,眼前浮現陸辭那張臉。鏡片後面的眼瞳里滑過森然冷意。
不能讓她成為別人的。
他慢慢地靠近她。
嘴唇要觸上她的唇角時,他猝地一停。
仍然無法忽略掉內心深處的罪惡感。他直起腰,硬坐在床邊。
心底里激烈地矛盾掙扎,如烈火焚燒著。
她不是他妹妹,所以,他可以這樣。他告訴自己。
姜姜悠悠轉醒時,發現自己在宿舍床上。她敲敲腦門,覺得記憶很錯亂昏蒙。
她記得她是坐姜沉璟的車來學校的。中間好像喝了一口水,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她揉著鼻樑,蒙著頭又睡了下去。
室友放著的音樂灌進耳朵里。她睡不下去了。打開被子下床,發現外面的天黑透了。
身上清清爽爽的,像在水裡泡過。疑惑地摸了把,還有些滑。
「你醒了?」白梓蕁忽然道。
姜姜回頭,嗯了聲,繼而道:「你今天晚上不兼職?」
「我把兼職辭了。」
「呃?」
「我重新找了個安全點兒的。」白梓蕁說道。
「也好。」對於一個女生來說,酒吧里太不安全了。姜姜一開始就想勸她辭職,可是這是白梓蕁自己的選擇,她不能隨便插手,現在她自己主動辭了,姜姜也暗暗地鬆了口氣。
「你換了什麼兼職?」姜姜問。
「家教。」白梓蕁盯著姜姜還有點粉粉的兩腮。
「家教?那很好啊。」姜姜笑道。
是很好。白梓蕁垂眸。每天只需要抽出三個小時,一個小時五十塊。
因為如今她不用再那麼辛苦地給舅母一家幹活,也不用每個月給他們上交錢,所以她現在輕鬆了許多。
其實她一和舅母一家斷絕關係,她就想把酒吧的工作辭了,可是當時不好收尾,經理不放人,做到這個月底他才鬆口讓她離開。
辭掉了酒吧的工作,積壓在頭頂的陰霾一掃而空,她再也不用擔心出現什麼危險,再也不用每天夜裡戰戰兢兢,每天夜裡走夜路回宿舍了。
她望著姜姜唇邊的笑容,說:「我剛發了工資,請你去吃飯,姜姜。」
「請我吃飯?」姜姜詫然。
「嗯,你幫了我很多,我都沒有好好謝過你。」
「咱們不是好朋友嘛。」她眨了眨眼睛。
「走吧,走吧。」
「其實————」
「學校外面有家火鍋串串,那家很好吃,我們一起去好不好?」白梓蕁直接建議道。
火鍋串串?聽到這幾個字,姜姜眼裡直放光。
到這裡這麼久以來,她還真沒出去吃過串串。姜姜生在南方某山城,嗜辣嗜麻,無辣不歡,到了這裡除了吃過酸辣粉,還沒去吃過火鍋什麼的。她舔舔嘴,有點想念那爽爽的辣味兒。
白梓蕁忽然覺得姜姜眸子里的光太攝人。她躲開姜姜的眼睛,「我們去吧。」
「貴嗎?」姜姜問。
「不貴,很便宜的。」白梓蕁曉得姜姜在顧慮什麼。心裡暖暖的,酸酸的,她挽住姜姜,說:「咱們趕緊去。」
此時才七八點,夜市正繁華。各種香味聚積又揮散。來來往往的大部分都是學生。
店裡人也很多,姜姜她們選了個最裡面的位置。
嘈雜的人聲混合著鍋里翻滾著汩汩的湯的聲響,姜姜迫不及待地把串串涮進去。
她們倆面對面坐著,蒸騰著的煙霧模糊掉各自的五官。
這一瞬間,姜姜有種回到原來的世界,和朋友一起去涮火鍋的感覺。
心裡不免愴然。
其實她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生活。有時候竟會覺得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只是她做的一個夢,她是那個姜姜,也是這個姜姜。
然而午夜夢回時,她還是能清楚地認識到,上輩子的那個她,才是真的她,上輩子的爸爸媽媽才是她真正的爸爸媽媽。
儘管和這裡的姜姜有著相似的面容,相似的身體,可是她仍然不是她。
如果可以再穿回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