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換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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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沒想到王生比自己死得還早,死得窩囊,她什麼都沒了。
在確認王生死後, 陳氏很快冷靜下來, 她第一時間去求燕赤霞, 求燕赤霞幫忙復生王生,燕赤霞帶她去找蘇耽, 但是蘇耽並不想救王生, 甚至一走了之, 隨之而來的是思柔的質問。
「夫為妻綱,父為子綱, 我還要為寶兒著想,別人若是知道她沒有爹爹,會怎樣看她。」陳氏說著說著又流下淚,她不敢想象成了寡婦的日子,她的寶兒會遭到怎樣對待。
這番話讓燕赤霞動容,他行走這麼多年, 知世間人情冷暖,非常理解陳氏的苦楚, 或許陳氏真的不愛王生,可她還有一個女兒,她還有下半輩子要過。
如果他能救人早就救了, 問題是燕赤霞真的學藝不精, 別說起死回生之術, 就連蘇耽跑哪了他都不知道。
「會打她,罵她,恥笑她是沒有爹爹的野孩子。」思柔低聲說,兩隻手纏在一起,心裡頭酸酸的,她看著寶兒,寶兒也看著她,然後笑起來沖思柔喊著。
「姐姐。」
思柔吸了下鼻子,「我能復活你的丈夫。」
陳氏又驚又喜,想到那晚的打鬥,認為思柔也是位異人,以為自己丈夫有救了。燕赤霞有些拿捏不準,找了個借口硬跟著一起去,一行人回到王生家裡,王生還躺在書房裡,衣不蔽體,面色青紫,顯然已經死去多時,胸口破了個大洞,血肉模糊,陳氏見到了忍不住掉下來眼淚,淚眼婆娑問思柔,「還有辦法嗎?」
思柔沒怎麼檢查王生,她確認王生死的不能再死後,不知從哪掏出一團雜草,就像隨手在田邊拔的野草,半青半黃,她把這團雜草交給陳氏,「這是養神芝,死了第三天,把它放在死人臉上,你的丈夫就能活過來。」
陳氏接過養神芝連聲感謝,想要給思柔磕頭,思柔卻避開了陳氏的下跪,只是說,「你的丈夫靠靈草復活,將來也不會有心,不要讓他知道自己無心,人無心即死。」
陳氏被思柔這番話唬到,連忙發誓絕不會和王生說。燕赤霞嗅出其中的不安,王生的死傳遍整個鎮,蘇耽更是直接說出王生失心而死,要那群人不問王生是怎麼復活簡直不可能,保險的法子就是減少王生和外人接觸,最好直接搬走。
另一件事,燕赤霞跟著思柔走出書房,待四下無人才問思柔,「養神芝,就是不死草嗎?」
傳說中秦始皇派人去海外仙山尋找不死葯,不死葯的原料就是養神芝。
「放在死人臉上就可以復活,如果吃了它呢?」
思柔想了想,不確定道,「大概是長生?」
燕赤霞深吸一口氣,「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
思柔撐著一把紅傘,沒有燕赤霞的三天三夜,她決定回黑山繼續做她的山大王,至於養神芝,思柔轉過頭來,「這很重要嗎?」
她已經活得很久了,還會繼續活下去,長生不老是件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送株養神芝對思柔來說不痛不癢,陳氏會不會偷吃養神芝,將它轉手給人,這東西流傳出去會引起多少風浪,全不在思柔考慮範圍內。
燕赤霞想了會決定留下來,等王生復生后把養神芝送還給思柔,這東西太危險,不應該留在普通人手裡。
出了鎮子沒多久,思柔就遇上了狐狸兄妹,十四娘靈活爬到思柔懷裡,在思柔身上嗅來嗅去,思柔身上煙火味很重,十四娘愛極了這種氣味,這能讓她想到人間的繁華,她喜歡混在人群里,好奇人群的一切。也是因為這樣,黃老禁止她下山。「下次帶上我好不好?」
九郎機靈接過紅傘,替思柔鞍前馬後,解放雙手的思柔把十四娘蹂|躪了一通,她使勁咽下口水,避免暴露自己的目的,儘力擺出一副無害的模樣,「好啊。」
十四娘樂得搖尾巴,思柔不在的這段時間她想明白了,只要跟著思柔混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爺爺還管不到自己,沒準哪天思柔高興,她興許還能混個壓寨夫人噹噹。
思柔有一下沒一下摸著十四娘的腦袋,她想到了廟會上架在炭火的烤肉,八成熟,用油一刷肉香撲鼻,再撒上點孜然,就是人間美味。
真香啊。
「離下次廟會還有二十九天。」思柔面露失望,她還要忍二十九天。
十四娘跟著嘆了口氣,有氣無力趴在思柔懷裡,「好久。」
邊上的九郎差點炸尾巴,每次待在大王身邊,他總覺得有一雙若有若無的目光在注視他,令他毛骨悚然。他努力無視,主動挑起話題,談起蘭若寺的進展,說實話也沒什麼進展,思柔不過離開一天,蘭若寺還是那個老樣子。
「正殿已經修繕完畢,接下來打算對偏殿進行清理,大王想要供奉哪尊菩薩?」
思柔對漫天諸佛沒什麼印象,她也不怕丟臉,不恥下問,「哪尊菩薩最漂亮最好看最溫柔?」
她喜歡性格好又漂亮的小姐姐!
九郎估計也是第一次遇到以外貌來選菩薩的主,他擦了擦冷汗,不確定道,「女菩薩的話,出名的有觀世音大士,還有地藏菩薩。至於外貌……觀世音大士法像比較多,達到三十三種。」
思柔只問一點,「最好看是哪個?」
九郎脫口而出,「魚籃觀音。」
得到答案的思柔滿意點頭,「就她。」
九郎傻眼了,正殿擺魚籃觀音,大王你認真的?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聲佛誦,十四娘嗷了一聲,把腦袋往下藏,小時候遇到一個和尚,差點沒了性命,打那以後她見到和尚就跑。她見思柔站那一動不動,急忙拿爪子拍思柔的手,「大王,咱們快走。」
九郎跟著應和,和尚道士會除妖之外,捉鬼也在他們業務之中,很不幸,他三屬於可捕捉消滅範圍。
思柔沒怕過和尚,她抱著十四娘軟綿綿問,「他有我厲害嗎?」
一瞬間十四娘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爪子往思柔胸口一拍,放出豪言壯語,「他有本事就放馬過來。」
恩,大王的胸有點平。
正說著遠處晃來一個白衣和尚,說是白衣更接近灰衣,臉和僧衣一般灰,眉毛髮白,活似粘上去的,見了思柔笑呵呵的,「客人,我們又見面了。」
思柔認出這是廟會上的和尚,她問他要是殺了還是打殘,和尚僵著一張臉半天不說話,反而憤恨看著自己,活似自己欠了他錢。
思柔搖頭,「我不算了。」
她不是找不到爹爹,是爹爹不要她了。
老和尚的表情就跟上次一樣,對思柔恨鐵不成鋼,他就沒見過這麼難伺候的客人,不按常理出牌不說,一開口就能把自己噎死。
「施主誤會了。」老和尚換了個稱呼,姿態越發卑微,擺明了就是有求於人,「施主在鎮里的所作所為貧僧皆看在眼裡,施主是大善人。」
思柔糾正老和尚的說法,「我現在是鬼,不是人。」
她做人就沒當過好人。
「……大善鬼。」
這句話思柔愛聽,嘴角彎彎的,還和九郎炫耀起來,「他誇我來著,說我是好鬼。」
九郎神情嚴肅,「大王,無事獻殷勤費非奸即盜。」
九郎本想提醒思柔不要中了老和尚的套,誰知思柔聽了九郎的話,直接開口問老和尚,「他說你無事獻殷勤,你是要奸,還是要盜?」
小姑娘要求不高,時刻銘記著不能給爹爹丟面,「要軟的,夠大夠氣派。」
這個說法有點模糊,黃老著重問了下顏色,「氣派的話,是要明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