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陰兵起
有趣的靈魂不能缺胳膊少腿,示愛的訂閱不能半途而廢 屋裡頭還有一個女鬼。
聶小倩款款行禮, 不知從哪摸出一個食盒, 沖門邊的女鬼微微一笑, 「我給小蝶姐姐送吃的。」
小蝶拿帕子捂臉, 直接翻了個白眼, 這話也就騙騙這傻子,送吃的, 她們這些做鬼的一頓不吃很正常,這會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大肥羊,小蝶鐵了心要把人拿下,去向姥姥邀功。所以在小蝶看來,聶小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跑過來和自己搶業務。
雖然心裡把聶小倩罵了千百萬遍,小蝶臉上還是笑語盈盈,素手接過食盒,柔柔一笑, 「辛苦妹妹了。」
聶小倩沒有多想,拉著思柔向小蝶介紹,「這是小柔,剛來什麼都不懂,還望姐姐多關照。」
思柔一臉乖巧, 「小蝶姐姐好。」
思柔就算了, 新魂剛來謙虛也不奇怪, 聶小倩就不一樣了, 她作為姥姥的得意門生,乾的活最少,受的寵最多。成天擺出一副清高樣,被小蝶視為眼中釘,平日里沒少給聶小倩上眼藥。
她兩向來不合,現在聶小倩向小蝶低頭示好,小蝶第一反應就是,小賤人給我下套。
她望思柔那一掃,暗想一個新魂也掀不起多少風浪。便把思柔扔到一邊,尋思起東廂房這位姥姥是不是另有打算。
這實在不能怪小蝶多想,這年頭趕考的書生她們見多了,大多都是三五成群結伴而行,吃個飯還得數身上銅錢夠不夠,這類書生往好處講是兩袖清風,玉樹臨風,實際上就是窮人吃不飽飯,才跑到蘭若寺過夜。
而東廂房這位不一樣,他是個有地位的書生,具體表現在噸位,這位書生,他是個胖子。都是書生,胖子和瘦子的區別就大了,簡單來說,家裡沒錢,你想吃成胖子都難。可如果是家裡有錢,就不會一個人趕考,孤身一人住進蘭若寺。
小蝶心裡突然竄起一個念頭,莫非這胖子是姥姥派來試探她的?
想到和姥姥有關,小蝶心思千迴百轉,她沖『肥羊』一笑,見對方注意力全在聶小倩身上,暗道果真如此,當即挽住聶小倩的胳膊,親熱道,「妹妹有心了,不如進來坐坐,你我也一敘姐妹之情。」
聶小倩面露難色,本來小蝶在,她打過招呼就可以帶小柔走,姥姥問起也有個說法。如今小蝶要挽留自己,她若是拒絕,回頭被告到姥姥那去,她和小柔都要吃苦頭。
這副猶豫之色被小蝶瞧個正著,當下半拉半扯,硬是把聶小倩拉進東廂房內,為表同事愛,順手拎了思柔進來,進了東廂房小蝶把門一關,臉上溫柔可親。
她生得美艷,笑起來自帶妖氣,最勾魂,男人見了骨頭都要酥了,可對象是女人時,就該掂量是不是挑釁。
聶小倩只當小蝶要在自己和思柔面前上演活春宮,以往遇到早就甩袖離去,可如今身後多了個小柔,聶小倩尋思再三,回敬一個冰冷的眼神,示意小蝶收斂點,別欺負新人。
被聶小倩扔了個刀眼,小蝶差點氣得倒仰,暗道我平日不過說了幾句,你就要在姥姥的人面前擺譜,給我難看。好,看誰裝得過誰!
於是一個笑得越發嫵媚,一個冷若冰霜。把東廂房的主人無視的一乾二淨。
眼瞅大美人掐架去了,『肥羊』知趣溜到思柔身邊,幫思柔擺盤,和思柔套近乎。
他說他姓斐名央,字子淵,蘭溪人士,是一方首富之子,屬於富二代,至今還未娶親。
據斐央所講,他是個秀才,本來和同鄉約好一起趕考,南方多水道,本來大家要坐船去的,誰知道斐央暈船,一上船就吐得昏天黑地,無奈之下只能改走陸路。可走陸路的那波考生早就在前幾日出發了,一個縣趕考的就這麼幾人,不可能有第二批,坐不了船又錯過出發時間。斐家只能安排上幾個僕人,準備好行李打發斐央上路。
至於為什麼會流落到獨自一人到蘭若寺過夜,斐央很不好意思搓搓手,「人生無常。」
家底全交代了,到上蘭若寺的原因反而不講,如果是外人因素,一般人不會隱瞞,相反還會大吐苦水。除非是自己犯渾……
被思柔盯著,斐央還以為小美人質疑自己吹牛,連忙舉手發誓,「我所說句句屬實,信陽縣的縣官是我二舅,只要到了信陽縣……」
思柔理解點頭,沾親帶故嗎,她那會也是這樣,全是靠後門走關係。
食盒裡裝了幾個下酒菜,有葷有素,一碟豬耳朵,涼拌腐竹,外加一小碟花生米,另外溫了一壺酒,倒也不錯。
斐央把腦袋往食盒裡探了又探,滿臉愁容,「就這麼點,飯都不給……」
眼瞅風月無邊,清風佳人作伴,又有美酒佳肴,斐央來了文人的做派,也不嫌沒飯吃,端起酒杯溜達到窗邊,一看就是要作詩。小蝶撇下聶小倩,到了案桌前又是研磨又是鋪紙,做起紅袖添香,賢內助的姿態。末了還衝聶小倩得意一笑。
聶小倩坐那不吭聲,全屋子的鬼注意力都在唯一的人身上。
斐央舉著酒杯半天,憋出兩句,「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屋內寂靜一瞬,鄉下人思柔拍掌吹捧斐央,眼睛里一閃一閃亮晶晶,覺得斐央有文采。
斐央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笑得很勉強。
青蓮劍仙的名號震鑠古今,大家都是讀書人,有些事就不說破了。
大抵實在沒有作詩的天賦,斐央溜達一圈后就乖乖回來,就著幾個下酒菜開始吃喝。期間小蝶本色演出,當著思柔和聶小倩的面格外賣力,聶小倩素來不喜歡這些東西,思柔則是目不轉睛。
現場直播,多難得,不看白不看。
一會功夫桌上風捲殘雲,放下斐央筷子,臉上意猶未足。
聶小倩拿起筷子又放下,只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坐也坐過了,吃也吃過了,聶小倩表態要帶思柔回去。當即遭到小蝶反對。
「不行!」
兩雙眼睛對上小蝶,要小蝶給出說法。
人都歸你了,還想怎麼辦?
小蝶還沒這麼多想法,她只是單純和聶小倩唱反調,等話出口才意識到不對。顧忌面子她索性耍賴,「我說不行就不行。」
問題是兩人叫孤男寡女,三人玩雙飛,眼下都四個了,還玩什麼,鬥地主都嫌多。
四個人干坐著也不是事,斐央盯著桌上散落的幾個蠟燭,靈機一動,「有了。」
他把蠟燭交給思柔她們,吹噓起自己見多識廣,「我在古書看到一種遊戲,四人分別站在房屋四角,每人說一個鬼故事,吹滅一根蠟燭,最後一個講完,就可以見到鬼。」
說完抖了抖臉上的肥肉,表情得意。
逼近的桃木劍生生停下,劍氣順著十四娘的臉頰擦過,在灰牆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帶起一陣煙塵,幾粒細小的石子飛到十四娘衣上,叫十四娘打了寒顫。
「都說了我是大王的人。」
十四娘張牙舞爪的,一點都不怕燕赤霞,她從思柔口中得知燕赤霞,燕赤霞殺了罪惡多端的畫皮鬼,對大王極為客氣,她便覺得燕赤霞是個好道士,至少不會青紅皂白殺妖。
燕赤霞收回桃木劍,再度打量這對狐狸兄妹,聽十四娘的口吻,是思柔派來他們來的,這對兄妹雖然一身妖氣,母狐狸連尾巴都藏不住,但觀身上沒有血腥味,燕赤霞熄了除妖的心,掃過十四娘頭頂毛茸茸的耳朵,不屑道,「一隻狐還想裝人。」
燕赤霞大步流星往回走,倒把十四娘和九郎弄得不知所措,他們兩面面相覷,逃脫危機后,九郎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動手打十四娘。
「你不要命了!」
十四娘才覺得九郎不可理喻,「這道士見過大王,你跑什麼跑?」
她若是燕赤霞也不會動手,大王身手大家都見過,黑山無一妖是大王對手,加上大王幫這道士除過妖,除非這道士活膩了找死才會對他們動手,不知道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道理嗎?
九郎聽了十四娘的歪理,簡直哭笑不得,只是點點十四娘的額頭,意味深長,「人心難測,凡事小心為上。」
十四娘懶得聽九郎廢話,手腳並用藏好尾巴,一溜煙跑到燕赤霞身邊,一副自來熟的模樣,「道長貴姓?道長今年貴庚?道長你的劍很漂亮,道長你會念經嗎?」
她說話跟個機關槍似的,一連串的問題砸向燕赤霞,燕赤霞被弄得不厭其煩,拿桃木劍對準十四娘,不客氣,「我不殺你是看在聶姑娘的面子上,別得寸進尺。等會王生復活,你們拿了東西趕快走。」想到養神芝的貴重,燕赤霞語氣嚴肅,「這東西很危險,千萬不要落到別人手上,第一時間交到聶姑娘手上。」
十四娘眼珠一轉,滿口答應下來,又問,「既然這麼危險,道長怎麼不留在那裡,反而追我們出來。」
燕赤霞一下子沒想那麼多,如實已告,「我在王生周圍布下陣法,如有妖魔靠近當場灰飛煙滅。再來陳氏還在書房裡。」
他還說他本來是打算一劍解決十四娘,速戰速決當場返回,誰知道這兩隻狐狸是思柔的人,一個鬼驅使兩隻妖,也是沒誰了。
話說回來,「你們為何喊聶姑娘大王?」
十四娘笑嘻嘻道,「因為她是我們黑山的大王,道長知道蘇耽蘇道長嗎?」
燕赤霞一臉自豪,「是我小師叔。」
十四娘把話接下去,「我們大王的手下敗將。」
回想蘇耽與思柔的點點滴滴,糙爺們燕赤霞終於發現了一點不對勁,蘇耽根本不是疼惜思柔,他是供著敬著思柔,生怕這會祖宗一個不高興教他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