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孟夏(二)
第二日是約了要去看蓮花的日子, 如欣還特意給乙兒挑了一身淡粉色的襦裙,再選了粉色的花蕊首飾, 配上她麵糰子般的小臉蛋, 整個看上去就像是花中仙童。
乙兒對著銅鏡咧嘴笑了一下, 幅度有些大忍不住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臉蛋, 上回來看的御醫說她得多活動活動臉蛋, 就不會一直這麼僵硬了。
至於腦袋上的傷, 卻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應是好的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記憶一直找不回來。
至於說話,倒不是還有哪裡不太舒服,而是有些習慣了, 多的多了就會覺得累,而且有的時候並不是說的多別人就能了解你的意思。
還不如少說兩句,讓自己沒有這麼累一點。
早上乙兒穿著這一身去陪蕭老夫人吃飯, 正好宋氏帶著兒女們來給蕭老夫人請安, 眾人都連連誇讚好看。
就連平日里不怎麼見到的二表兄蕭昊傑也正巧碰上。
大表哥蕭昊霖今年殿試落榜了,還在書院埋頭苦讀。而二表哥蕭昊傑在讀書方面沒什麼天賦,平時說是在書院念書, 其實經常與同窗的幾位公子哥喝花酒,根本就不正經上學。
被蕭昊霖發現了一次, 就大哥長大哥短的求了幾次, 蕭昊霖就這麼一個弟弟, 到底是心軟不忍心去父親那告發, 若是讓父親知道,他整日做這些,一定會請家法懲罰二弟。
勸誡了幾次,發現蕭昊傑好像沒有再犯,就沒有再專註了,沒想到蕭昊傑根本就是死性不改,跟著那幫紈絝子弟,到處吃喝玩樂。
蕭昊傑從看到乙兒起,就總是問蕭清雪這個表妹的消息,蕭清雪自然知道這個哥哥是什麼貨色,還從她身上騙走不少的月錢,出去吃花酒。
現在還敢看上乙兒,乙兒雖然說是遠方表親,可看全家那寶貝勁,尤其是祖母的那個樣子,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不過仔細一想,又覺得若是她哥別的不行,長相倒是還算的上是英俊瀟洒,尤其是那張嘴巴油嘴滑舌的,沒準還真能讓他把乙兒給求到手了呢。
那到時候可就是你情我願,兩人情投意合的,家中其他人總不能再反對了吧。
等著蕭乙娘真的成了她嫂子,她既少了個對手,又能多個依仗,豈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表妹今日可真是清水芙蓉般清麗脫俗啊,果然是祖母疼惜的人就是不一樣。」
蕭昊傑的嘴確實是會說話,平日里哄著蕭老夫人也很喜歡,不然也不會每回騙梅姨娘好友應酬把錢都給了他。
而乙兒卻沒什麼感覺,連看都沒有看蕭昊傑一眼,好像說的不是她一樣。
「二郎這張小嘴可真跟抹了蜜糖一般甜。」
蕭老夫人一張嘴笑得合都合不攏了,但是確實是看著乙兒很是喜歡,就好像透過她看到當年的若嵐。
蕭家是書香門第,在京中藏龍卧虎的地方雖然算不得多厲害,可也是出過一品大臣的世家,只是後來在先祖那輩沒落了,等到她丈夫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四品小官。
直到當年她生下一兒一女,兒子高中探花郎,女兒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又長得一副好相貌,多少人家等著求娶她,也算是風光一時了。
配上當年盛極一時的姜家嫡系中,最年輕才學又最出色的姜裕恆,可以說是京中一段佳話。
只可惜好景不長,姜皇后病逝之後,先帝掌權,全然不念姜皇后對他的撫育之情,又有生母葛太妃在一旁煽風點火。姜家就如海上之船瞬間傾覆,包括他們這些姜家的姻親,全部都沒有逃過。
一想起傷感的事情,蕭老夫人就有些不舒服了,又說了幾句話就說要休息讓他們都回去了。
一出院子乙兒帶著阿杏要回院子,蕭昊傑又跟了上來,「表妹今日可有什麼事兒,我從酥糖方買了一盒糖酥,表妹若是有時間,我去拿給表妹嘗嘗?」
乙兒奇怪的看了一眼這個表哥,她和這個表哥話都沒有說過幾句,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生不出好感來。
還不如大表哥不怎麼說話,印象都比他好,而且叔父說過的別人的東西不能隨便吃,就算是表哥那也是別人啊。
只有叔父才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人。
站住了腳步,搖了搖頭,「我不吃。」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還是蕭昊傑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失手,看著乙兒的背影有些不甘心。
才出院子的蕭清雪正好瞧見了這一幕,心中有些好笑,幾塊糖還想打發祖母的心頭寵,也真是太天真了些。
不過仔細的想了想,她還有事要讓她這個哥哥幫忙呢,就讓丫鬟翠兒去和蕭昊傑說了幾句話。
等到中午邊,蕭清荷被酷暑熱的受不了,又摸到了乙兒的屋子裡坐著,兩人說了好一會話,又在床上一塊睡了個午覺,醒來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 。
「姑娘,您昨日還約了二姑娘去賞蓮的,二姑娘已經差了丫鬟來說了,讓別忘了,外頭還有些暑氣,最好再披個紗衣別晒傷了。」
蕭清荷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手臂上還有些竹席上印著的痕,點了點頭說了句知道了。
才慢吞吞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坐在凳子上倒了杯茶醒醒神,乙兒和如欣也聽到動靜爬了起來。
乙兒這些日子都沒有用到過銅錢,就把它放在貼身的兜里,今日換了衣裳銅錢還沒有取出來,醒來就讓丫鬟把兜里的銅錢給拿了出來。
蕭清荷看到銅錢的第一反應是,表姐這也太可憐了,連個銅板都隨身帶在身上!以後一定要有好東西都給表姐!
可仔細的看了一眼,才發覺和普通的銅錢不太一樣啊,怎麼上頭還有字呢。
「表姐,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命錢,你想玩嗎?」乙兒對喜歡的人一向是很隨意的,尤其是蕭清荷天真浪漫,又是自家的親表妹,沒什麼是不能給她看的。
蕭清荷趕緊點了點頭,好久沒有看到好玩的東西了。
乙兒就把銅錢放在了她的手掌心,「這個可以卜三年之內的吉凶。」
蕭清荷雖然聽不明白,但還是配合的做了個誇張的表情,逗得乙兒露出了一個笑容。
銅錢也不知道是放在屋內久了,還是本身冰涼的,即便是蕭清荷的手心太熱,也還是一直冰涼的很舒服。
「表姐,那荷娘也可以測嗎?」
蕭清荷上上下下的把銅錢看了好一會,也沒看出有哪裡不同的地方,真的有說的這麼神奇嗎。
「可以,你要測什麼。」乙兒收起了笑容,認認真真的坐直了身體,眼睛直直的看著蕭清荷,好似變了個人一般。
如欣坐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著,現在想想拿著命錢為人占卜,為人斷吉凶的,這才是乙兒啊。被困在院子里學這學哪的,反而不是當初她認識的那個乙兒了。
看到乙兒的模樣,蕭清荷也收起了玩鬧的心,竟然自覺的把銅錢放到了乙兒的手中。
思考了一會,「那我就想知道荷娘會不會天天這麼開心,會不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那邊是近日的吉凶?好,卦已起,吉凶速斷。」銅錢輕輕的向上一拋,又回到了她的手掌心。
一打開卻是陰面朝上,正對著蕭清荷的還是葵亥。
如欣看了這麼多次,雖然看不懂,但也知道陰面朝上多為不好的,有些擔憂起來,日日都在府上能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呢?
又有些擔心,乙兒若是直接與荷娘說了,荷娘一個小孩子能聽明白嗎,或者說,會不會難過。
就聽到乙兒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凶,葵為陰水,亥為陰水,此為大凶之兆,不可近水,
……」
看著蕭清荷一臉無助又茫然的樣子,如欣只想扶額,乙兒果然是不管對方是誰,從不會說謊的,真是沒有比她更誠實的人了。
*
宋氏正在屋內回信,姐姐也就是瑄王側妃,今日又送了消息過來,說是確定了安寧郡主當日會穿粉色的衣裙,戴五彩琉璃頭面。
首飾她們是基本不會撞上,為的就是衣裙不能撞了顏色和款式。
宋氏剛準備給讓丫鬟去交代兩句,就看到蕭清雪身邊的丫頭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夫人,不好了,三姑娘落水了!」
宋氏剛剛站起來險些沒有站穩,身子顫抖了一下,險些一個踉蹌摔坐在椅子上,「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三姑娘怎麼了?」
「昨日我們姑娘約了三姑娘與表姑娘去賞蓮,方才不知怎麼的,好似表姑娘剛走開三姑娘就落水了!」
「是她,一定是她!」宋氏全身都在發抖,止不住的低聲喃喃,她都對她的女兒這般好了,為的就是母親說的放下,結果她呢!竟然還要害她的孩子!「快帶我去!」
宋氏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路上是熬過去的,只知道心中萬念俱灰,若是真有人對她女兒不利,她一定拼個魚死網破也要讓她付出代價。
剛到蕭清荷的院子,就聽到裡面有驚呼聲傳來,宋氏的手心都是虛汗,全身更是因為走得太快熱的滿身都是汗。
「荷兒!」
一聲響徹雲霄的驚呼聲在院子里響了起來。
原本想來是一定不會有回應的,結果從屋內傳來了回應,「娘親,您怎麼來了?」
蕭清荷竟然好端端的從屋內走了出來,半點也看不出落了水的樣子,宋氏急紅了眼,趕緊沖了過去一把抱住蕭清荷。
「你怎樣了?不是說落水了嗎?讓娘親瞧瞧。」
蕭清荷疑惑的看著母親,「是誰與娘親說的我落水了?本來我是約了三姐姐去賞蓮了,可是臨出門前乙兒表姐和我說這幾日不能去水邊,會有危險,我就讓露兒陪著表姐去與三姐姐說一聲。」
院子外,乙兒正好走了進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慢吞吞的行了個禮,「舅母安好。」
宋氏看看蕭清荷又看看姜乙兒,滿臉都是疑惑寫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