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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 16

  何櫻心上心下, 浮浮沉沉, 一時竟有些恍惚地望著他。


  少女時代她曾經很期待過, 林臻對自己說出這句話時的樣子。


  甚至直到分開的那些年, 何櫻也暗暗設想過,如果當初自己更優秀更漂亮些, 是不是就有勇氣開口問他。


  林臻, 你為什麼忽然不喜歡我了。


  對街的人行道邊紅燈換作綠燈亮起,遠處,人潮洶湧地漫上岸來。


  何櫻眼中淚意更盛。


  他喉結一滾,語氣艱澀極了:「如果說出這句話讓你那麼難過, 我也……」


  「抱歉,但我也不會收回的。」


  當年開不了口的這句喜歡, 有多後悔只有自己知道。


  何櫻搖搖頭,倏然破涕為笑:「一直聽說省人醫對面那家火鍋店不錯,你帶我去嗎?」


  直男如林臻自然沒聽懂, 眉皺著又鬆開, 似是在考慮她這話的真實性。


  嘖,他暗道何櫻真是郎心如鐵。


  先把自己的心揉皺成團,再來軟綿綿一句話,他就又跟泡進溫泉里一樣溫暖熨帖。


  「不想去那我回家啦。」何櫻晃了他衣袖一下,柔柔的。


  「別走。」


  林臻嘆了聲氣決定認栽,輕輕一扶她的手臂踏上斑馬線:「我當然帶你去。」


  他不記得應酬時, 聽哪個情場老手富二代說過, 男人摟啊抱啊那都不作數。


  有一天, 你想環著護著女孩子的手臂過馬路,那是保護欲,是動了心的喜歡。


  還真是。林臻苦笑了聲,明明交警站在路邊執勤,自己還是杞人憂天。


  沒救了吧。


  ##

  沒有什麼鬱悶是一頓火鍋安撫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這家火鍋味兒不夠正。


  但吃完后,把自己塞回密閉的車內,就是另一番滋味了。


  何櫻深深吸了口氣,滿目無奈:「怎麼還是一身火鍋味兒,這件衣服不知道要吹幾天才能穿。」


  林臻笑了:「我已經放棄掙扎了。」


  「哪能和你比。」


  何櫻忽然眼神一亮,來了興緻:「林臻,你們有錢人的衣帽間不是應該比我家還大么?」


  「……我沒記錯的話,你家那花園洋房是華茂地產的精品戶型吧。」


  他拖長了音調,懶洋洋的像只大型貓科動物:「兩百八十平?我媽都用不著那麼大衣帽間,更別提我了,加卧室也不用那麼大空間。」


  「還蠻節約。」


  林臻輕飄飄說道:「也不是,主要還是孤枕難眠。」


  「我搬去蘭洲住,就是受不了我爸媽成天秀恩愛了。我看連阿姨也要撐不住,快辭了。」


  何櫻小小聲:「……真是一個浪漫的煤老闆。」


  「何櫻,」林臻微眯了眯眼,嗓音也淡:「我發現你怎麼對我爸這麼感興趣。」


  何櫻一噎,不可思議道:「你太污了!」


  「……你這滿腦子什麼思想?」


  林臻極輕地敲了她額心一下,好氣又好笑:「還班主任呢,真夠可以的。」


  班主任就不能有走彎路,看過不該看的禁斷文的時候了么,何櫻悄悄翻了個白眼。


  「咳其實吧,」何櫻紅著臉,特別誠懇地說:「主要還是金錢為你爸爸鍍上了一層神秘的光環。」


  林臻:「……」


  「我等凡人是真的很想知道,身為一個煤老闆,揮金如土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真想知道?」林臻抬眉。


  「昂,」何櫻雙手合十,眨了一下眼:「真的真的很想。」


  他無可奈何:「好了好了,敗給你了。」


  林臻按掉了音樂,薄唇抿著,想了想又靜默:「其實我媽說,我爸特別小氣。」


  「哈?」何櫻從喉間溢出迷茫的一聲。


  「真的,」林臻含含糊糊道:「有時候在會所應酬談事情,就有那種女人,嗯就是你想的那種,靠這個總那個總指縫裡漏點錢就能名牌豪車。」


  何櫻點點頭:「放心,我看過小說,我懂。」


  「這些老闆一是圖個面子,二是……咳,總之也很樂於散錢。我爸簡直是一股清流,該他請客就付錢,但對這些女人一毛不拔。」


  我媽每次都笑:「就你爸那個小氣勁兒,外面哪個女人肯跟他呀。」


  林臻也覺得自己把江湖說的太險惡,悄悄覷著她的神色,幸好沒有一絲不悅,反而還……有點亢奮?

  他輕咳了聲繼續:「不過就上個月吧,他一口氣買了一百台蘋果手機,我問他幹什麼,他說沒別的,送員工唄。」


  「他老人家教育我說,」林臻皺著眉苦笑起來,模仿著他爸爸:「有的以前在煤礦上的簡單粗暴作風,放在現在還一樣管用。千萬別太在乎面子,人家嘴上拒絕,但誰不喜歡這種獎勵。」


  「反正我又不怕人家說暴發戶,自信點,我就是。」


  何櫻語氣很夢幻:「……說實話啊。」


  「嗯?」


  「這次,你爸是真的引起了我的興趣。」


  林臻眼裡閃動著溫柔的笑意:「要不你曲線救國一下?」


  何櫻臉一紅,為了驅散忽然微妙的氣氛,轉而吐槽他:「有學有樣,所以你是買了一百個抱枕嗎?」


  後排正紅色的車座上,少說放了五六個抱枕,從鬼畜金館長熊貓人到脆皮鸚鵡、獨角獸各類都有。


  襯著一看就很值錢的車,非常的不搭。


  林臻撥下檔片,似笑非笑看著她:「那你不如想象一下,自己能抱著這麼多抱枕擠在後排么。」


  何櫻羞窘:「你。」


  居然套路她。


  忽的,頭頂的讀書燈被挑亮了,柔和地籠在彼此的臉上。


  林臻真的是唇紅齒白的那種好看,被鼻樑上微微的駝峰一襯,又平白添了硬朗疏離的男人氣。


  他咔噠一聲解了何櫻身側的安全帶卡扣,像是怕打到她,握住安全帶送了回去。


  手指從何櫻散落在胸前的捲髮擦了過去,驚的她收回心神,下意識仰臉去看他。


  林臻也感覺到了,那個捲髮,起伏是真的……有些大。


  兩人還不約而同,掩飾性的咳了聲。


  氣氛就更曖昧了。


  「……往後一周忙嗎?」


  何櫻垂著眼點頭:「要期中考試周了,出卷閱卷開家長會,很忙。」


  「我也要去越州出差三天,」林臻聲音里透著淡淡倦意:「等你忙完記得告訴我。」


  何櫻沒應聲。


  她手扣在車門邊,笑容很軟:「我這個人好像是挺容易炸毛的,手頭上緊要的工作沒解決前,心裡總懸著一塊,連約飯都沒興趣。」


  她從前也是這個樣子。一道抽象函數必考題沒弄懂,連著語文英語課也耷拉著眉眼,懨懨提不起精神。


  林臻也跟著笑:「發現了。我還以為你今晚會鬧脾氣,飯都不肯吃。」


  「我不會的。」


  她把車門推開了,夜風猛地灌進來,吹的人一陣冷冽。


  林臻聽見她說:「那是對別人,你不一樣。」


  「拜拜林臻。」


  何櫻沖他揮了揮手,眼裡漾著笑,步履輕快地跑遠了。


  林臻覺得,今晚一整夜自己都不會好過了。


  何櫻當然也沒那麼淡定。


  只是有夜色遮掩,他看不見她臉紅而已。


  「何老師,今天有你媽的快遞,你順路帶回去吧。」保安大叔笑眯眯地招呼。


  何櫻誒了聲,心裡暗暗叫苦不迭:怎麼還輪上次那位大叔值班?


  「你男朋友還真有心,我怎麼每次值班都看見他送你回家。」


  「咳,沒有沒有……」


  她既不好解釋林臻不是她男朋友,至少……現在還不是。


  又不能騙人家說,這位不是上回那位吧。


  次次招眼的豪車,她成什麼人了還。


  何櫻頂不住保安大叔慈祥又八卦的目光,一簽收完快遞,忙飛快溜回家了。


  ##

  家裡,燈只留了餐廳的一盞。


  映著客廳新中式的建築陳設,更顯寂寥蕭條。


  何櫻進門換鞋時,何琮也沒如往日放下圖紙迎出來,她不由軟著嗓子朝里喊:「老爸。」


  「嗯,爸爸在呢。」


  何琮還是沒出來,隔著書房門關心道:「櫻櫻,明天你還要早起帶自習吧,別磨蹭了,早點洗洗睡吧。」


  何櫻才走到沙發邊,就聞到從書房門縫鑽出的一陣嗆人煙草氣。


  「爸,你這是點了多少根煙——」


  她抱怨的話到一半,就急急止住了。


  沙發上一團濃黑的暗影動了動,章韻之沖她笑了笑:「回來啦。」


  「媽。」何櫻嚇的直撫胸口。


  自家老媽律政佳人一枚,行事做派向來明艷大方。唯獨最怕黑,每逢晚間在家,章韻之都要把燈開的亮堂堂的。


  今天是怎麼回事,這兩位吵架了?


  何櫻坐近挽住了她手:「媽媽,你怎麼不開燈?我幫你開嘛?」


  章韻之忽然問她:「櫻櫻,上次那個相親的對象,最後還有什麼說法嗎?」


  「沒,」何櫻順勢撒著嬌:「就是我和他看不對眼,他和我也不來電嘛。這種事又不是條件相當就能湊合的。」


  章韻之清清淡淡掃了女兒一眼,略帶薄責道:「那你怎麼連一次送你回家的機會都沒給人家。」


  母女倆的天然默契,讓何櫻一下就嗅到了她話里潛藏的意味。


  她一定是看見,或者聽見什麼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職業特性,從小到大,章韻之總是非常樂於從她的言行話里找破綻。


  但何櫻很厭煩這種試探,當著自己的媽媽,有什麼話不能明說呢。


  她心氣也躁鬱,連帶著語氣就有點沖:「為什麼要他送我回家,我自己會開車。」


  一向最寵溺女兒的何琮卻說:「櫻櫻,不許和媽媽這麼說話。」


  明明是媽媽挑刺在先。何櫻覺得委屈,她就不明白為什麼一談到婚嫁相親,爸媽就能迅速擰成一條心針對自己。


  彷彿二十四歲的她再不找人嫁了,就成滯銷貨了一樣。


  她把唇一抿再抿,最終還是退讓道:「困了,我先去洗澡了。」


  「你少敷衍我,」章韻之從背後喊住她,仍是彎彎繞,語帶深意:「別以為你媽媽什麼都不知道。」


  何櫻心裡悶著的那把火,被唰的一聲點燃了。


  「好好,你知道。」


  她微微笑了下,聲線平靜:「和你想的一樣,我只會讓我喜歡的男人送我回家。」


  除了在林臻面前三番五次臉紅,這句喜歡,她在誰面前不敢認?

  「你真是!」章韻之哪想到女兒這麼叛逆大膽,一時之間被堵的啞口無言。


  何櫻寸步不讓。


  她眼裡的光明明滅滅,最後只是快步從她身旁擦過,摔門回了卧室。


  「櫻櫻,你啊。」


  何琮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邊,招招手喊她去了露台。


  望著一溜排女兒飼養的多肉植物,何琮終於出聲說:「媽媽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頂撞她,好不好?」


  何櫻嬌氣包似的扁扁嘴:「……那我今天心情也不好。」


  「好好,都是爸爸不對,行不行。」


  何琮伸手,鬆了松她因為精神壓力僵直了一天的肩背。


  「櫻櫻?」


  「嗯。」


  「你真的很喜歡那個男孩子嗎?」


  何櫻點了點頭,眼裡有水光將落未落。


  唉,去年一年怕是都沒今天想哭的時候多。


  何琮被她嚇了一跳,慌忙連哄帶勸:「不哭不哭,爸爸又沒說要棒打鴛鴦。再說了,爸爸都一大把年紀了,能怎麼樣呀。」


  何琮保養的再好,可畢竟年紀擺在那,又把熬夜製圖當家常便飯,鬢邊的確已是白髮漸生。


  「爸爸媽媽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開開心心的,累了有人依靠,病了有人照顧,老了有人扶持。你媽媽有些話有些方式是不對,讓你委屈了,但她有句話是對的。」


  何櫻帶著濃重的鼻音嗯了聲,卻發現面沉如水的何琮眼圈也紅著。


  他很艱難地說著:「你要找的那個男孩子,一定要好到讓爸爸心甘情願,眼看著他從我手上把你搶走。」


  何櫻忽然心裡酸的要死,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聽見了嗎?」


  何櫻直點頭,硬生生扯出了個笑:「聽見了,但……還沒到這步。」


  何琮背著手往回走,輕哼了聲負氣道:「沒有最好,永遠別到拉倒。」


  「爸——」


  何櫻忙攔住他,支支吾吾問道:「媽媽今天到底怎麼啦?」


  「爸爸累了,你去看電視吧。」


  何琮步伐一頓丟了句話,然後緊緊拉上了書房門。


  現下的網路智能電視都有歷史功能,何櫻打開電視,輕而易舉就找回了今日觀看記錄。


  是一則冷冰冰的醫學類新聞。


  「今年國內醫療界傳出的最振奮人心的消息,莫過於在昨日,H大醫學院陳思年教授率團隊研發出的新型先心病治療方案,通過了臨床實驗認可,這填補了我國在治療該型先心病方面的技術空白……」


  何櫻燙手一般,急忙掐掉了畫面。


  她唯恐爸爸再多聽見一點,又傷心一遍。


  何櫻從小就是被爸爸媽媽、外公外婆還有爺爺奶奶,多位長輩捧在手心裡長大的。


  她至今記得幼兒園第一次秋遊,她坐在大巴車裡,外公就騎著自行車跟在後面,看見她漸行漸遠,把英挺的外公急的直落淚。


  回去還和外婆吵了一架:櫻櫻是提早上幼兒園的,還那麼小就出去秋遊,你怎麼能放心的啊?

  後來,一直到高中,溫凝盧清映她們還總玩笑道:「櫻櫻,我看你比紅樓里的賈寶玉也就差了一點。」


  「哪點?」


  盧清映聳聳肩:「連你爸都寵你寵的不像話,賈寶玉可沒這福氣。」


  何櫻其實是何琮和章韻之的第二個孩子,章韻之生她時,已經三十歲往上了。


  而她那位未曾謀面的姐姐,正是病逝於新聞中提及的這類先心病。


  掀開傷疤太疼,那些過往他們都絕口不提,何櫻只能影影綽綽知道些消息。


  章韻之會怕黑怕成那樣,因為姐姐是在凌晨搶救無效逝世的;何琮後腦勺有一道很長的舊傷,則是痛失愛女后從腳手架上墜落所致……


  父母總是一復一日關注醫學消息,休假時會到關愛先心病的慈善機構做義工,一去就是二十多年。


  他們一邊用自己的方式延續著苦痛的思念,一邊把全部的愛傾注在自己身上。


  幽暗的客廳,何櫻把臉埋進冰涼的手心。


  愛她的人很多,喪什麼呢,她應該要珍惜。


  ##

  接下來一周的工作,讓何櫻深覺打臉很痛。


  人生何處不能喪呢。


  期中考試結束,語文組上機閱卷分工,除每人固定篇數作文以外,理所當然把最難改的現代文閱讀全分給了她。


  現代文閱讀難就難在試卷沒格子線,遇到字跡潦草的學生,連筆糊成一團,何櫻簡直恨不得帶放大鏡去找答案里的關鍵詞。


  一直折磨到下午眼保健操時段,何櫻揉著昏花的眼,功成身退,終於從機房逃回了辦公室。


  她一邊走一邊問:「顧芥,你幫我看班了嗎?」


  化學組改卷任務輕,老早就改完收攤,聽說連試卷分析都做出來了。


  顧芥沒好氣:「今天我一個人能看整座高一樓,這幫小崽子,知道沒考好老實著呢。」


  「你們沒看學生空間里轉的嗎?」


  姚思然嘆氣道:「期中考要是不給老師點顏色看看,他們還真以為自己教的多好呢。」


  「靠,」顧芥怒從心頭起:「是哪個小兔崽子發的?老子是哪教的不好,要這麼埋汰人?」


  「算了算了,顧芥。」


  何櫻搖了搖手,勸他:「佛了吧,你們還不當班主任,想想看我。」


  「我還真想起來了,」顧芥忽然湊到她身前,嬉皮笑臉道:「何櫻,咱們五班是就化學沒考好呢,還是每門都……」


  顧芥一看何櫻冷下的臉色,生生把「撲街」二字咽了回去。


  所有任課老師都有這麼個愛好,成績一下,不論好壞,一定要先問其他門課的成績。


  要的是一榮己榮,一損俱損,這樣校長級部主任問起來,也好有個交代。


  顧芥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那麼一問嘛,沒別的意思。還有,你們班有幾個小姑娘化學退步太明顯了,過兩天我找她們談話完,你也要給我盯一盯啊。」


  「好,」何櫻拖著調子,氣若遊絲:「知道啦。」


  高一的理科難度陡然上升,九中的試題難度又在那裡,第一次期中考成績下來,數理化三門都掛紅燈的還真不在少數。


  當初能考進來的,誰在初中時不是一流的好學生,面臨人生第一次掛科的崩潰,不可謂不慘痛。


  「咳那個,你們高一掛過科嗎?」


  何櫻跟說繞口令似的:「掛啊。掛著掛著就習慣了,熬過去就忽然不掛了唄。」


  「但那滋味,嘖,只有熬過的人才知道。」


  她和同事插科打諢,一邊在筆記本上寫下條備忘錄:班會課,安慰後悔上了高中這條賊船,數理化飄紅的小崽子們。


  何櫻用彩鉛在旁邊畫了只哆啦A夢,假裝自己元氣滿滿。


  當晚語文組就加班到了十點。


  高中各教研組都是被學生恨的牙痒痒,復興號一樣的閱卷速度。


  往往當日考完,最遲第二天就能把試卷分析、分段排名做的門兒清。


  當完青壯年勞動力的何櫻飢腸轆轆,靠在路燈桿邊,等約好夜宵的林臻前來認領。


  幸好這位司機先生很準時。


  林臻領她西繞八拐,一直去到老城區民國風景區的一條巷子里。


  何櫻有氣無力:「喂,你是要把我賣了嗎?」


  林臻輕笑了聲,揶揄道:「作為一個煤老闆的兒子,這種血虧的買賣,我可不做。」


  「隨你吧,」何櫻一臉淡然:「真要賣的話,你記得走點平坦的道路,讓我安安靜靜睡一會兒就好。」


  林臻:「……」


  最後他把飄飄忽忽的何櫻拖下車,塞進了一家深夜食堂拉麵店裡。


  很溫馨的日式風格,布質門帘小巧餐桌,暖橘色的燈光和照燒雞排的香氣混合,彷彿能驅走深秋的寒意。


  零零散散的食客,說話也只是貼近的私語。


  當番茄豚骨面和照燒雞排放在她面前時,何櫻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老闆還好心給加了個雞蛋。


  「你要吃這個嗎?」何櫻用筷子戳了隱隱還在流動的蛋一下,轉臉問並肩坐著的林臻。


  林臻笑意溫柔:「喲,回血了啊。」


  「你要是把荷包蛋吃了,我就真擔心你了。」


  相熟的人都知道,何櫻從小是冒著長不高個子的風險,堅決拒絕吃荷包蛋的。


  說完,他自然而然筷子一伸,把她碗里的荷包蛋撈了出來。


  何櫻面紅心熱,低著頭認認真真吃面去了。


  聽見身後車引擎的聲音又響起,何櫻抬碗看了眼表,不禁感嘆這老闆生意興隆。


  林臻卻攬著她的肩按向自己,眼神古怪。


  「大庭廣眾的你幹嘛……」


  林臻低聲道:「你現在還對我爸有興趣嗎?」


  幾口熱食入腹,何櫻又是生龍活虎一尾活魚,笑盈盈的:「那當然,試問誰對這樣的霸道總裁不感興趣呢?」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後悔,不許生我的氣。」


  「什麼意思?」何櫻懵然放下了筷子。


  林臻站起身,一揚眉笑了:「喏,你現在回頭,迎面來的就是我爸。」


  「至於身後的美女,應該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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