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狄炎心

  「狄……狄炎！」墨嫿愣了一下。


  以她如今的量子硅基生命大腦, 能夠愣一下, 完全可以想象在這一下中, 到底傳導了多少信息。


  墨嫿愣了一下之後立刻反應過來：「你沒死，你被囚禁在這裡！」


  狄炎呵的輕笑了一聲，那輕笑帶著些許無奈, 兩份悲涼, 一絲自嘲。


  「所以，能夠找到這裡的小姑娘，你到底是誰？」狄炎問。


  墨嫿說：「你在流血！天啊血都流到我腳邊了！」


  狄炎的聲音很沙啞, 但語氣很平淡：「你不要怕, 我封閉了自身的五感，這不會疼。」


  墨嫿莫名覺得心中一陣難過, 她丟開那種怪異的感覺, 問：「秦奕飛呢？他在哪裡？」


  狄炎此刻緩緩抬頭，墨嫿懷裡的琉璃心一閃一滅，映著狄炎的臉, 他的臉朝著墨嫿這邊，但眼睛上蒙了一層白膜，果然是看不見。


  「封閉了五感, 你也聽不見我說話嗎？」墨嫿問,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說什麼？」


  狄炎的臉在七彩明滅的流光中，明明滅滅, 他的語氣依舊平淡：「我的神識還在, 所以能夠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 但卻感覺不到的。」


  「你……你為什麼一直在流血？為什麼要封閉五感？為什麼……會被困在這裡！」


  狄炎輕笑了一下：「這是魔界第九重，我前些天和魔界聖君在這裡交手，他布下了十世輪迴陣，我就被囚禁在陣眼裡。陣眼中可以躲避輪迴陣，但卻每日都三道魔刃穿身，一道穿心，一道碎身，一道裂魂。我因為沒有辦法逃脫，也不堪忍受，所以封閉了五感。」


  「前些天……那是一千年！！」墨嫿忍不住低聲驚呼，「你足足忍受了一千年三道魔刃！」


  狄炎啊了一聲，些微有些詫異，他喃喃道：「一千年……原來都過了一千年了啊！」


  「你是戰神，你有想過出去的方法嗎？」墨嫿問。


  狄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墨嫿說：「我……被師傅……說起來太長了……一言難盡。」


  狄炎的唇角露出一個淺笑：「那便慢慢說吧。反正……你到了這裡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不如說說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兒，或許有難處我可以幫忙。」


  狄炎的語調沉穩，中正平和，他自己深受酷刑被囚禁至此，卻沒有半點悲憤怨念，他這種語氣聽的墨嫿沒來由鼻頭一酸。


  「我的事情，太過詭奇了。」墨嫿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原本是個凡人，在十九歲那年……」


  說來也奇怪，墨嫿很少跟人說起自己的事情，哪怕是對秦奕飛都提及的很少。或許那時候她覺得秦奕飛只是一個凡人，對方也幫不上什麼忙，多說無益。


  但如今面對的是天界戰神，雖然被囚，但對方身上那種沉穩又可靠的感覺，讓她願意跟他說話，願意把自己的難處盡數都說出來。


  墨嫿緩緩的說著，從如何拜師學藝，如何被紫宸神君罰上枯骨洞，如何死裡逃生到了地球，又怎麼決定參加高考，橫掃數理化的時候，拴住狄炎的鎖鏈猛然一震，上面黑氣繚繞，他的身體被四個鎖鏈拉開，動彈不得，三道烏黑的帶著點點綠光的魔人從地面嗖的升起。


  墨嫿叫道：「天……」她一道符印朝著那三道魔刃飛去，才剛剛離狄炎半米處，就被金色的罩子擋開，符印就此化成飛灰。


  狄炎道：「別費力了，你解不開這封印的……」


  墨嫿反手拔出自己的兩儀電子劍，兩儀劍朝著那三道魔刃刺去，依舊被金光罩擋開，竟接近不了分毫。


  墨嫿再試，再次被擋開，她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那三道魔刃，一道刺入狄炎四肢，將他筋骨盡數分解；一道從眉間刺入他腦中，割裂魂魄；還有一道凌空到他胸口，將他胸□□生生的剖開，胸口處卻是有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狄炎的心臟並不在此處。


  「你疼嗎！你別怕，我一定會想到辦法幫你的！」墨嫿從十八島中一口氣揪出三個老爺爺，三個老爺爺還沒落地，忽聽得狄炎縱聲長笑。


  墨嫿問：「你笑什麼？！」


  狄炎說：「你剛剛說到，高考全滿分！這個滿分考的好，考的解氣！我聽了心中暢快，所以大笑幾聲！」


  墨嫿見他說話的時候面頰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顫抖，自己感同身受卻幫不了忙，卻聽狄炎說：「你繼續往下講！後來了，後來那對父女怎麼樣了！你到底去了哪所學校？」


  墨嫿略有遲疑，狄炎怒罵：「老子正聽的愉快，你這小丫頭就給不講了，這不是要活活急死我么？快點往下講，也好讓我舒服舒服！」


  墨嫿知道狄炎是見自己難過，所以才這麼說，她心中更覺得難過。


  狄炎怒道：「你猶豫什麼？本來就幫不上忙，還不給我講後面的事兒，那就太礙手礙腳趕快滾蛋！」


  墨嫿咬牙，乾脆背過身去，不去看狄炎，只是自顧自的講自己的故事。


  從北大數院，到北大物院。從普林斯頓到克冪立安，從紫宸神君的元神追到地球到自己如何進入餡空山，狄炎時不時說兩句幹得好，做的妙。


  墨嫿一口氣說完，轉過身去，只見那三道魔刃已經離開，狄炎的腦袋垂下，四肢癱軟在地上，血流了滿地都流到了墨嫿的腳邊，嘴角卻還露出了一個微笑：「好故事，用來下酒是最好不過的，可惜了……這裡沒有酒……」


  墨嫿道：「你都這樣了，還說這種話！」


  狄炎哈的笑了一聲：「一千年都這樣，今天終於來了個不一樣的！很好，很好！」


  他說了幾聲很好以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靠在身後的一個柱子上喘氣，說：「可惜了，我出不去，如果我的琉璃心還在，我就能夠脫困，到時候幫你報仇雪恨，再帶著你去喝一杯，開心開心！」


  墨嫿猶豫了片刻，然後從懷中摸出那明滅不定的琉璃心，送到離狄炎半米的地方：「這……是你的么？」


  狄炎渾身一震，聲音都變了調：「怎麼會在你這裡？！天意！真是蒼天不負我！小姑娘快把琉璃心還給我！」


  墨嫿卻猛然收回那顆心：「還給你可以，但我有一個問你，你必須回答！」


  「說！」


  「我在地球上有個朋友，叫秦奕飛。你認識他，對不對？」


  狄炎一愣，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他過了半晌才點點頭：「是，我認識他……」


  「那他在哪裡？！你告訴我，我就把這顆琉璃心給你！」墨嫿說，「否則，不管你是什麼天界戰神，也不管你還要受多長時間的苦，我都不會給你！」


  狄炎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渾身一僵，好像被凍住石化了一般，他過了一會兒，才「哈」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聲音越來越大，彷彿墨嫿說了什麼很可笑的事情一樣。


  「你笑什麼？」墨嫿莫名有點生氣，自己的問題很可笑嗎？

  狄炎笑的都喘不過氣來，他渾身的鐵鏈都被笑的叮噹作響。


  「小姑娘，你真是……沒見識！」狄炎笑好了，說，「我師父姓秦，他教我一身本事。我練就此心后，曾經給人看過，外人見這顆心像琉璃，便給它取名叫琉璃心；然而我在此心練成之後，終於可騰躍九霄，天界橫行，宛若龍飛於天，光行於水，故此取名奕飛！秦奕飛三個字，意思就是——琉璃心！」


  「什麼！」墨嫿手不穩，那顆琉璃心就跌落在地面上，「不……不可能……不可能……不會的，你們長得那麼像……」


  狄炎嘆道：「當年我和魔界聖主大戰，我滅魔成神，他固然已經隕落，我卻也被困在他遺留下的大陣中無法離開。為了想要逃離此地，我便想了一個辦法，將琉璃心從體內取出，讓其流落於虛空之中，本意是讓心魂在其內的三千世界內修鍊，好讓它修成神通後來救我。本來應該五百年前就修好的，卻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來。我還在納悶這個事情呢！」


  墨嫿忽然感到一陣不妙：「你怎麼修鍊心魄？」


  「心之力，全靠信念，它化為凡人只能夠一次次輪迴，成為人中龍鳳吸取眾人的信念之力。想來古代是帝王將相，為人膜拜，對了你遇到它的時候，它是幹什麼的？」


  墨嫿的唇微微顫抖：「演……演員……還是影帝……所以他做影帝，是為了吸取念力？」


  狄炎的眉頭緊鎖：「當然，只是我不明白，時間應該到了，為什麼會功虧一簣？琉璃心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靜，也不見修出心魄神通？為什麼我竟然在區區一個妖王大會上會感應到他……」


  說道這裡的時候，狄炎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小姑娘，你去過地球，恰好遇見過秦奕飛，你能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秦奕飛忽然消失，以至讓我多受了幾天的苦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