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夜深人靜, 葉宸冰去賀星豪住過的房間看了看。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除了一張床墊什麼也沒有。這個時候葉宸冰才記起來，這張床上好象沒有枕頭的, 也沒見賀星豪帶什麼薄的被子進來。
自他住進來, 她壓根沒有管他。
他留在這個家裡的東西，只有陽台上他剛洗出來的三件衣服：襯衣、褲子和內褲。
葉宸冰心情複雜的回卧室睡覺。
葉黃金家裡, 葉黃金在陽台澆花, 老伴正在掃地,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老葉啊, 那事你倒底想好了沒有？」
葉黃金澆花的手停了，看向屋子裡：「什麼事兒？」
「宸冰跟修車工的事兒。」葉宸冰老媽拿著掃帚走到陽台，「宸冰一準是看中了小夥子的長相，可長相能吃還是能穿？過個幾十年還不一樣老得看不出模樣？」
葉黃金繼續澆花：「孩子沒把人領回來就說明還在考慮中, 你就甭操那些心了。」
「說得輕巧, 他倆都同居了, 這要是同居的時間久了, 以後想拆散都難。」葉宸冰老媽不住的嘆氣，「他但凡有個拿得出手的工作，我也不願意去做這種棒打鴛鴦的事情, 可一個修車工, 還是個小修車廠的修車工, 能有什麼出息？以後難道指望咱閨女養家不成？」
葉黃金不吱聲, 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 對於老伴的話全當沒聽到。
葉宸冰老媽長吁短嘆夠了, 回屋撈起手機給閨女打電話。
「宸冰啊，修車工在家不在家？」電話一通，葉宸冰老媽就問。
葉宸冰人還躺在床上，她懶洋洋的回答：「他昨晚搬走了，修車廠的活兒也辭了，具體去哪兒我也不清楚。你要找他的話，用不用我把手機號給你？」
葉宸冰老媽一聽就樂了：「那行，你趕緊睡吧。」
撂了電話，葉宸冰老媽喜滋滋的走到陽台，跟老頭子報喜：「老葉，閨女跟修車工分手了。」
老葉放下噴水壺：「這麼快就分了？」
「一準是我說的話閨女聽到心裡去了，這樣好哇，我這心裡總算踏實了。」葉宸冰老媽兩手抓在一起，心裡多少有些激動。
「宸雪沒事吧？」葉黃金背著雙手走進屋子，桌子上有份昨天的報紙，他拿起來坐到沙發上看。
「宸雪身體沒毛病，有事的是這兒。」葉宸冰老媽用手指指自己腦殼，「小姑娘老想不開，覺得丟了大面子。其實事情也沒那麼嚴重，反正沒領證，不喜歡分手就是了。老三家也是，這女婿還沒進門，到處都響了台，現在出了事情，確實不好收場。我今天出去買菜的時候，碰到對面樓的楊大爺，他還上趕著問我部隊上的事情，那意思看能不能讓老三女婿幫個忙，幫他孫子辦理讀軍校的事情。我委婉著說分手了，他還不大信的樣子，以為我們是不願意給他辦事呢。」
「那你多去看看宸雪，順便也去看看宸冰。宸冰剛跟修車工分手的話，心情肯定也不好，你去幫她做點兒飯，照顧照顧她。」
「我知道。」葉宸冰老媽答應了聲，去廚房看有什麼吃食，準備燉點兒湯送給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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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夢軍家裡，兩口子正圍在餐桌前吃飯。
「半夜走了？」賀夢軍昨晚回家沒見著兒子，早上才聽老伴說兒子已經走了，心中難免不太高興。
「臨時接到任務，匆匆回來跟我道了個別就走了。」蘇月娟心裡七上八下的，「他難得休個假都休不清閑。特警隊一出警就是緊急情況，他一走，我這心老提著，老擔心他受傷。」
兒子身上的傷痕她算是見識到了，估計那一身的傷肯定不是某一次任務里受的，那肯定是一次又一次積攢下來的。
蘇月娟想起兒子立馬沒有食慾了，她放下筷子：「星豪這孩子就是不省心。你是沒看見他身上那傷，我一記起來，這心裡就糾得慌。小時候，我讓他磕著碰著，你都直朝我發脾氣，要是你看見他身上的傷，肯定比我更心疼。」
賀夢軍放下筷子，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臨走也不知道跟我說聲。」哪怕打個招面也好。
「你不是不待見他么？兒子不見你就對了。」
想起兒子就必然會想到葉宸冰，蘇月娟看了眼賀夢軍：「你說，我要不要跟葉宸冰那姑娘碰個面？咱答應兒子不說不就行了？你是她領導，讓她到家裡來趟也不過分吧？」
賀夢軍靜了會兒，眼睛里有鬆動的神色。
蘇月娟覺得有門，接著勸他：「你讓她幫忙回來拿個東西或者送個東西，餘下的事情我來辦，你放心好了，為了兒子，我肯定辦得妥妥的。咱兒子成天在部隊里待著，看女人眼光不一定行。我幫著參謀參謀，要實在不行，咱也就不抱希望了。要是有譜，我也好幫襯下兒子。」
隔天上午，葉宸冰接到賀夢軍的電話。
「小葉啊，今天上午忙不忙？」
領導召喚，忙也不忙，葉宸冰說道：「不忙，台長有事嗎？」
「有點兒小事需要麻煩你一下。」賀夢軍特別客氣，「我買了副字畫放在一樓，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送到家裡？」
「好的，麻煩台長發地址給我。」
賀夢軍將家裡的地址發給了葉宸冰。
葉宸冰開車到電視台取了字畫，然後照著地址送到了賀夢軍家裡。
蘇月娟在家，她非常熱情的邀請葉宸冰進屋。
葉宸冰本打算東西一送到，禮節性的寒暄幾句就立馬走人的。
可她沒想到蘇月娟太熱情了，簡直抓著她的手不放，她只能客隨主便進到家裡小坐一會兒。
蘇月娟泡了花茶，用了她非常心儀的杯子端上來。
漂亮的杯子里盛裝著好看的花茶，頗有優雅的意味。
葉宸冰連說了幾聲「謝謝」之後接過杯子。
「阿姨，這杯子太漂亮了。」葉宸冰注意到了杯子的質量，「這個杯子的手感特別不一樣，杯子上的花紋特別有質感，讓人愛不釋手。」
「這是我跟老賀出國旅遊時買的，當時我一眼就看中了，聽說價格有些小貴，當時有些猶豫，還是老賀勸我，喜歡就買，所以才把它搬回了家。」
「阿姨眼光真好。」葉宸冰笑著誇她。
「你這姑娘就是會說話，今天中午就我一個人在家吃飯，太悶了，不如你可憐可憐我這老婆子，陪我吃頓便飯吧？」
葉宸冰一愣，想拒絕，可迎上蘇月娟殷切的眼神，她心一軟點了下頭。
蘇月娟的目的達到了，她高興的站起來：「太好了，我今天親自下廚，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台長夫人如此熱情，葉宸冰也不好意思干坐著，她陪著蘇月娟來到廚房。
廚房的檯子里擺放著許多準備好要炒的菜，其中海鮮居多，蘇月娟徵詢葉宸冰的意見：「你喜歡吃什麼？」
「咱們兩個人吃不了多少，我隨意，您想吃什麼咱就吃什麼。」
蘇月娟拍拍她的手：「我天天吃，哪有什麼愛吃不愛吃的，你就甭客氣了，指幾樣。」
這可都是她為了這個兒媳婦特意準備的。
葉宸冰覺得海鮮是最容易做的，她指指海鮮：「我喜歡吃海鮮。」
「太好了，我兒子也愛吃海鮮。」蘇月娟笑著說道。
葉宸冰有些詫異：「您兒子？」
蘇月娟自知失言：「對啊，我兒子不在家，他難得回來一趟也是愛吃海鮮。那咱們今天中午就吃它了。」
在廚房的領地里，葉宸冰感覺比較拘謹，因為她這方面一點兒也不擅長，她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阿姨，我不擅長做飯，您看我能幫您干點兒什麼？」
她充其量就只能打打雜。
蘇月娟表情微愣：「不會做飯啊？」轉瞬她又笑了，「不會做飯沒關係，現在有幾個年輕人會做飯的？把事業干好就行了。」
她繫上圍裙：「有件事情你一定能幫上忙。」
葉宸冰：「……」
「陪我聊天。」蘇月娟打開抽油煙機，準備做菜。
油煙機轟轟的，葉宸冰需要大著嗓門說話才能聽清。
「一看阿姨就能猜到阿姨做飯肯定好吃，」葉宸冰不失時機的恭維蘇月娟。
蘇月娟愛聽這話，她把蝦倒進鍋里，用鏟子輕輕翻動著：「自己做飯吃著安心。你一個人住？平常吃飯怎麼辦？」
葉宸冰趕緊接過空盤子，放到水龍頭下沖了沖：「多數時間點外賣，偶爾我媽會送點兒飯過來。再或者跟朋友去外面吃。」
「你老公會做飯吧？」蘇月娟忽然問道。
她這樣問是很正常的，因為電視台里的人都知道葉宸冰領證了，雖然沒舉行婚禮，但她是正經八百的已婚婦女。
葉宸冰對「老公」這個稱呼太陌生了，她猶豫了好幾秒，腦海里想起賀星豪在廚房忙碌的樣子，她斟酌著答道：「我老公會做飯，他在家的情況下，通常是他做飯。」
「他，還挺疼人的。」
「還好。」
「你們剛結婚，沒打算什麼時間要孩子？」
這個問題更加敏感了，葉宸冰有些無措的搓了搓手，「這個，我們達成共識，不想生孩子的。」
葉宸冰已經在賀夢軍跟前承諾不生孩子了，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前後口徑一致，否則會讓人覺得她口是心非。
蘇月娟不高興的扭頭：「年紀輕輕的，能生幹嘛不生？」
葉宸冰抿唇笑了笑。
「你們台長跟我說過了，小葉啊，你是誤會他的意思了。他沒有不讓你生孩子的意思，你該生生，他當領導的管天管地，他哪裡管得了你生不生孩子？小葉啊，你現在年輕，光忙事業覺得沒什麼，等你老了就覺出來了。有個孩子是對的。要不然，等到你們夫妻老了退休了，還能光你們倆在家裡乾瞪眼睛啊。有個孩子還可以牽挂一下，偶爾聚聚，生活中會增添許多的樂趣。」
葉宸冰用手指指炒鍋：「阿姨，菜好象糊了。」
光忙著催生，鍋里的菜都顧不上了，蘇月娟趕緊扭頭去「搶救」自己的菜。
中午賀夢軍並沒有回來，葉宸冰就跟蘇月娟兩個人吃了頓飯。
從準備飯菜到吃飯，蘇月娟除了聊些家常小事，其他時間都在明著暗著的催促葉宸冰生孩子。
葉宸冰被催得莫名其妙的，最後在心裡總結：台長夫人一定是太喜歡孩子了，聽說自己不生孩子覺得挺可惜的，所以才如此這般的勸說自己。
雖然這種勸說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葉宸冰心裡還是覺得挺溫暖的。
畢竟蘇月娟的出發點是好的。
葉宸冰每天都開著賀星豪留下的新車上下班。他說給她用，又沒說送給她，葉宸冰覺得與其放著，還不如先開著再說。
滿佳佳看到她開新車，還好奇的問她：「買新車了？」
「賀星豪買的，先讓我用。」
「呀，看來修車工攢了不少錢啊。」
葉宸冰忍了忍，還是說了實話：「他其實是軍官，修車工這個職業是我自己以為的。」
滿佳佳聽后倒沒有太驚奇：「我早說不是善茬你還不信，我打第一次看你們的結婚證就覺出他的眼神不對了。一般人是沒有那種眼神的。」
「考不考慮收了他？」滿佳佳擠眉弄眼的。
「收什麼收？出去執行任務四五天了，到現在沒點兒消息。」葉宸冰有些煩燥的說道。
賀星豪走後第三天，葉宸冰忍不住撥了次他的手機號碼，她想試試他是不是完成任務了。號碼撥出去之後，聽到的提示音是關機。之後的每天晚上，葉宸冰都會打下試試，每次的結果都一樣。
葉宸冰都懷疑他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同是地球人，怎麼就聯繫不上了呢？
葉宸冰特意去了碩博修車廠一趟，何大學的老婆小芬已經生了。何大學的老媽特地從外地趕來照顧兒媳婦。
葉宸冰包了個紅包，又買了套嬰兒用品，提著來看小寶寶。
「嫂子太客氣了。」何大學毫不含糊的接了紅包和禮品，拉過椅子讓葉宸冰坐。
這聲嫂子聽起來有些彆扭，但葉宸冰並沒糾正他，她裝作無意的問：「你最近跟賀星豪聯繫了？」
何大學泡了杯綠茶送過來：「嫂子喝茶！隊長執行任務了，肯定是不能接電話的。等任務完成了，他自己會露頭的。」
「一個任務能執行幾天？」葉宸冰好奇的問道。
「這個說不準，可能一天，也可能十幾天。」何大學渾不在意的說道。
對普通人來說，十幾天沒有消息可能會覺得特別不可思議，可對特警來說，這很正常。
葉宸冰陪小芬聊了幾句天，有些鬱悶的離開了。
進入六月份天氣漸漸熱起來，白天的空氣燥熱不堪的，只有到了晚上才會感覺到一絲舒暢之意。
下了晚班，葉宸冰洗完澡之後，穿著弔帶睡裙便睡了。
陽台那裡始終開了條縫，既為了涼爽也為了室內外空氣的流通。
葉宸冰睡得比較熟，天色微明的時候才自己悠悠轉醒。
她揉揉眼睛要起床上廁所，腳剛伸到地上，感覺觸到了什麼，把她嚇了一跳，嗖的縮回腳，趴頭往地上看。
這一看，她差點尖叫出聲。
本來空落落的地上，不知何時躺了一個身著軍裝的大男人。
男人上衣褲子穿得都挺嚴實，就那麼七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睡覺。
可能是幾天沒洗澡的關係，葉宸冰聞到了一股餿味。
她用手捂著鼻子仔細看了看，這人正是這幾天讓自己牽腸掛肚的那個，賀星豪。
他的眼睛緊緊的閉著，下巴處隱隱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衣服很臟，臉頰也很臟。
葉宸冰伸出一根手指，緩緩的伸向賀星豪的鼻端。
指尖飄動的氣息可以說明，地上躺著的男人，是活的。
葉宸冰舒了口氣。
賀星豪走前將自己的家門鑰匙交了出來，沒有家門鑰匙，他會從哪裡進來？
葉宸冰躡手躡腳的下床，到客廳和陽台轉了一圈。
大門關得嚴嚴實實的，陽台窗戶倒是有被動過的痕迹，看來賀星豪沒走正門，是從窗戶這裡爬進來的。
葉宸冰洗漱后換了衣服，拿著包到樓下買了些早點回來。
考慮到賀星豪的飯量，葉宸冰多買了些。
在餐桌前將飯擺放好，葉宸冰到卧室里想叫醒賀星豪，她推了推他，他一絲反應也無。
她叫了幾聲，甚至抬腳踢了踢他的腿，他還是沒有反應。
葉宸冰感覺不太對勁，忙給何大學打了個電話。電話里她沒說賀星豪回來了，只說有點兒急事想請何大學幫個忙，何大學沒有細問，心急火燎的就趕來了。
給何大學開門之後，葉宸冰簡單跟他說了說：「我不知道他昨晚幾點來的，可剛才怎麼叫也叫不醒，這是發生什麼事了？需不需要送醫院？」
何大學進屋看了看，挺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放心吧，嫂子，一點事兒也沒有。他肯定是幾天幾夜沒睡覺了，好好睡個一天就恢復生龍活虎了。你放任他躺著就好，估計今晚半夜自己就醒了。」
「這樣沒毛病？萬一有什麼突髮狀況，他還沒辦法起來了？」葉宸冰覺得不可理解，這要是打仗年代，萬一敵人這個時候攻進來了，象賀星豪這種情況，難不成躺著等死。
何大學搖頭：「那不會。他但凡要這樣睡的時候，一定是在他認為特別安全的地方。另外，你一準是沒使勁踢他，稍微使點勁兒，他肯定能醒。另外有一招，不管多累，他會立馬醒過來。他這個特點我們特警隊的人都知道。」
葉宸冰狐疑：「什麼辦法？」
「集合的哨音一響，他條件反射就會跳起來。」何大學壞壞的一笑，「要不你在手機里搜搜音樂試試？」
「你幫忙把他搬到床上，讓他睡吧。」
葉宸冰知道他沒事，就不想折騰他了。
幾天幾夜不合眼，肯定是累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