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女人的情緒很奇怪, 葉宸冰早上醒來之後竟然對昨晚的自己感覺到了一絲的質疑，摸摸胸口有一絲漲感，她懷疑自己是月經快來了才引起的感性, 否則夜裡那個亂摸男人腿還跟男人談親密關係的自己會是自己么？
賀星豪起得早, 已經穿衣疊被去了外間。
他這種起床將被子疊成豆腐塊的習慣非常好，哪怕是薄薄的夏涼被他也能象模象樣的支棱出點兒邊角來。正因為他這種優秀的人民子弟兵的作風, 葉宸冰才得以正確的判斷, 他是真起了還是去外面抽支煙會不定時推門闖進來。
豆腐塊成了無言的信號, 葉宸冰只要看到豆腐塊了, 那就放心大膽的起床穿衣，若是空調被子胡亂棄在床上，那止定是還會回來的。
葉宸冰慢條斯理的換好衣服，又去洗手間洗臉刷牙。
因了昨晚的事情, 她推門出去的時候還微微的做了心理建設, 擔心賀星豪會對自己露出稀奇古怪的表情。
當門拉開之後, 她鬆了一口氣, 賀星豪不在客廳。
她腳步輕緩的走到餐桌旁，正打算撈起杯子來杯溫乎乎的咖啡，卻見手旁非常及時的出現了一隻白色的碗, 碗里是蔥花和海參。
碗旁邊又推過來一隻水杯, 裡面盛放的是溫水, 雖然熱氣不怎麼冒了, 但葉宸冰猜到會是溫水。
「先喝湯還是先喝溫水？」賀星豪輕聲的問。
葉宸冰在杯和碗之間踟躕了下, 最後還是選了湯。
溫水沒什麼滋味, 她早起的腸胃已經被咖啡過濾了太久的時間，很難被那種沒滋沒味的溫水所打動。
海參湯嘛，起碼夾雜著各種味道和香味，她勉強可以接受。
她拉開椅子正里八經的坐下，接過勺子開喝前，她先仰頭看了下賀星豪的臉，想看看他有沒有陰謀得逞或者壞笑的表情。
仔細看了一圈，什麼也沒有。
他的表情溫柔無害，沒有任何可以引起她不滿的情緒。她視線下移的時候，發現他胳膊處的肌膚似乎是變白了些。因為她記得之前他的上臂和下臂有明顯的分隔線，現在看來卻有些模糊了。
想想也對，賀星豪生病住院，與陽光接觸的時間明顯減少，原本白皙的皮膚慢慢就修復過來了。
「白天我很閑，用不用我幫你做點兒事情？」賀星豪坐到對面，認真的問。
「我的工作，你幫不上忙。」葉宸冰想也不想的回答。
昨天劉豐雯知道自己是台長兒媳婦了，那不出半個小時，劉有謀也知道了。劉有謀那個大嘴巴，估計很快就能讓這個消息響了台，該知道不該知道的，一傳十，十傳百，會象瘟疫一樣蔓延整個電視台。
這就是傳言的威力，做為一個在職場上混跡了五六年的媒體人來說，葉宸冰深有體會。
葉宸冰照往常的時間，提前十分鐘步入電視台辦公大樓，幾乎是在她推門進入的一剎那，只見電視台大廳的沙發里便站起了一個人，那人似乎是早有準備一般，沖著葉宸冰樂呵呵的笑。
葉宸冰定晴一看，幾乎以為自己眼睛花了。她工作這麼久，能單獨看到劉有謀如此諂媚的笑意尚屬首次。
觀察久了，葉宸冰發現劉有謀的笑容可以區分很多種，和煦的、領導力十足的、討好的、柔和的、憤怒的、著急的甚至陰險的。
哪怕是兩個巴掌大的地方，天天露出那麼多種類的微笑，也實在是夠不容易的。
葉宸冰快速疾行了幾步，來到劉有謀跟前，笑著問：「劉副台長，有何指示？」
「你呀你呀，我說葉部長，真沒想到你藏得這麼深。」劉有謀熱情的拍了拍葉宸冰的肩膀，但那力度恰到好處，手只微微的觸上葉宸冰的衣服，輕到葉宸冰還沒感覺到，他的手便已經撤離了。
「既然跟賀大公子結婚了，有什麼不好意思張揚的。這是好事，害我紅包成天憋在包里都遞不出去。」劉有謀從兜里掏出張薄薄的紅包，往前一遞，「不多，但是份心意，不接不行啊。台長那裡我就不表示了，光表示你這裡就行了。」
葉宸冰摸不透，沒敢貿然接，她右手豎起來，輕輕的往前推：「劉副台長，我們連婚禮都沒舉行，不急。」她頭微微朝前一探，壓低聲音說道，「萬一哪天分手了，這不跟沒結婚一樣嗎？」
「都領證了有什麼不一樣？」劉有謀全然不當回事，扭頭看到葉宸冰的手包里有點兒縫隙，便快速的往裡一塞，「行啦，不準客氣。」
有同事從兩人間經過，發現了兩人間的推拒，葉宸冰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劉有謀倒是一派落落大方的樣子，跟經過的同事解釋：「葉部長結婚，我得補紅包。」
簡單一句話，說明了簡單卻似乎又不簡單的問題。
葉宸冰想了想，把露在外頭的紅包邊緣往裡塞了塞，「既然這樣，劉副台長，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我需要說明的是，你看到的那張結婚證的確是假的。」
她現在明白劉有謀為何會氣急敗壞的說自己的結婚證是假的，又說自己一定是跟台長有某種特殊關係。她當時還擔心劉有謀會傳出對自己不利的消息，比如在台里散布自己跟台長關係不正常或者諸如此類的。
但等了些時日，風平浪靜，她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現在看來，劉有謀當時確定了結婚證是假的，但因為台長知道個中內情，所以將這件事情給敷衍了過去。
她只是不明白，興風作浪想踩死自己的劉有謀，為什麼沒有揪著這件事情大做文章。他明明有理有據，對自己潑這樣的髒水最有殺傷力了。她當時以為他是沒有真憑實據理虧，現在才發現自己錯了。這樣握著真憑實據不出手的劉有謀，反倒讓她覺得奇怪。
劉有謀聽到葉宸冰的話，只呵呵的笑：「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啊，我們是不參與了。只一點，你們活得開心就好。」
他背著雙手步出辦公大樓，葉宸冰在原地目送了幾秒，遂扭回頭，腳步匆忙的提著包上樓，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換好衣服之後，再將包掛到衣架子上，順便將紅包拿出來看了看。
紅包是真薄，可拿出來之後，她發現一點兒也不薄。
紅包里只放了一張薄薄的紙片，紙片上寫著一個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再後面寫了幾個字，和一串數字，數字的後面是錢幣的標示符。
葉宸冰連呼了兩個字：「高，高！」
這張紙上如果不看後面那幾個漢字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最關鍵最重要的幾個字是「廣告合同」。
廣播部部長是有績效獎金的，而劉有謀身為副台長，深諳其提成的標準。這份廣告合同下來，葉宸冰在心裡算了下，不多不少，她的績效獎金恰好是兩萬元。
在電視台里，關於廣告提成都是走正規流程，合理開發，票，按比例獎勵，劉有謀算是給了葉宸冰一個雙重紅包，即提升了廣播部的業績量，顯示出她這個領導的工作能力，又讓她在合理範疇之內拿到了績效獎金。
葉宸冰接著打了紙上的手機號問詢，她想要了解對方是不是正規公司，廣告會不會涉嫌虛假。令她意外的是，對方是本市一等一的大企業，她連提早在心裡想好的拒絕的詞語都說出不口，只好在對方如沐春風的話語里表示了高度的贊同，並約定了簽約的時間。
對方經理很熱情：「您派業務員過來我們公司，我保證會安排得妥妥噹噹的。祝咱們合作愉快。」
絲毫不拖泥帶水，只消一個電話，廣告業務塵埃落定。
葉宸冰長吁了口氣，她頭一次對劉有謀有了種刮目相看的態度，她想不到平常那麼令人討厭讓人厭棄的領導竟然會有這樣大的人脈。
全國熱門的大企業，輕輕鬆鬆將廣告送入自己的口袋。
這可不是僅憑一張巧嘴能辦到的。
這要換成任何一家小企業，哪怕是資信好信譽優、跟假冒產品完全搭不上關係的企業，葉宸冰都會思慮思慮再做決定，仔細審查其中有無貓膩。畢竟黃鼠狼給雞拜年，通常是沒安什麼好心。可對方卻是讓人無法拒絕的大企業。
對於一個全國人民都如雷貫耳的大品牌，誰要是拒絕，那肯定是傻子。
葉宸冰將紙片放回包里，坐到辦公桌前準備晚間的節目。她現在對節目特別熟悉，準備節目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有些事情她有時候都分派給了石鮮花，等她做完之後葉宸冰再抽查一番，沒什麼問題了直接上節目。
她正思慮著，門口傳來敲門聲。
她用筆帽輕觸自己的臉頰，抬頭看向來人。
進來的人竟然是劉豐雯。
今天下午的驚喜格外的多，但說喜字好象有點兒不恰當，換成個嚇字會更準確一些。
葉宸冰身子沒動，表情淡淡的看著劉豐雯走近。
劉豐雯臉上帶笑，很真誠的那種微笑，她緊了緊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開了口。
「宸冰，我們是同期進來的。平常我脾氣就不好，你總是容忍我。我現在想想自己有時候也是太大小姐脾氣了，總覺得別人該讓著我才對。私下裡仔細想想，還是我過分的地方多。我今天來沒別的事情，就是跟你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在婚前就將我調入廣播部？這樣我就算是在廣播部開始休婚假，回來上班時也理所當然。省得休完婚假再來，大家會覺得我搞特殊一樣。」
迎著葉宸冰疑惑的目光，她雙手直擺：「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跟你搶節目來的，你看著給安排一個吧，只要我能勝任的都沒問題，導播、記者，或者外場主持人，都行。」
連記者和外場主持人都願意了，葉宸冰不好拒絕，再是她也曾經答應過的。既然人家照之前協商好的上門來商談了，葉宸冰這人關鍵時刻還是識大體的。
她站起來：「我這邊沒問題，只要調令一下，咱們就忘記過去，友好合作了。」
葉宸冰的態度從來是立場鮮明，上頭領導不派調令，她不會上趕著去要。但只要調令下來，她身為部長，一定會不計前嫌。
得到這樣的回答，劉豐雯似乎是如釋重負，她沖葉宸冰笑笑：「那行，我就先走了。」她在推門出去之前，回頭沖葉宸冰喊了聲「葉部長」。
葉宸冰臉上的笑容擺得有些僵，好半天才慢慢的收回來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應該說得就是這樣的場合。
兩個平常見了面恨不能掐一架，恨不能互相擠兌的關係，但其中一方若是主動放下旗幟，另一方便也不好再說什麼狠言狠語了。畢竟冤讎沒大到上綱上線不可調合的地步。
劉豐雯走後，葉宸冰站在窗前喝了一會兒咖啡。
滿佳佳下班前給她打了個電話，正好葉宸冰也有滿腹心事想找人說道說道，兩人一拍即合，樓頂天台見。
兩人各拿著一杯咖啡站在天台前，遙望遠處這個城市的建築，都不由得感慨。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活得很明白，有時候又覺得自己活得很失敗。」葉宸冰抿起唇，「佳佳，你說，我的道行是不是太淺了？」
滿佳佳笑：「可不是咋的，道行的確淺。」
葉宸冰遂把下午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滿佳佳說了，說完，她歪頭看向滿佳佳：「是不是我現在是台長兒媳婦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滿佳佳一臉你猜對了的表情：「現在什麼傳得最快？傳言和閃電啊。」
葉宸冰「哇哦」了一聲：「要麼我心情複雜，癥結其實在這裡啊。我昨晚還覺得自己對賀星豪動了心，可天光大亮，世界恢復白天的喧囂和現實之後，我卻又有些後悔。可能緣由我自己都說不清楚，大約是因了他身後附帶的光環吧。我是個女人，更是個凡夫俗子，他能請來當紅組合來為自己的表白助陣，他有台長這個強大的後盾，還有特警隊長的職務，再加之他本身就是一個長相比較吸引人的男人，這所有的加諸一起，會讓我覺得失去了判斷的方向。」
她表情糾結的看向滿佳佳：「我忽然不知道我是對誰動了心，是對他還是對他的附加條件。」
「要麼說你傻，」滿佳佳將咖啡杯子置於天台，自己轉過身來面對葉宸冰，「今天要不要聽我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葉宸冰點點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