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九十年代從南方坐火車硬座到京城,絕對是精神肉體的雙重摺磨。


  趙清漪對中國高鐵無比懷念。


  她坐了兩天一夜呀,佛主呀!


  下車時,她的腳都是飄的,拖著廉價的大行禮箱輾轉出了站。正值開學祭,京城是高校聚集的地方,許許多多的高校迎新人員舉著牌子。


  她不禁想起自己當年入學時也是這樣。找到了「京城大學」的牌子,熱情的學姐學長們接待她去了校車。有許多校友是由父母送來的,而她是自己來的,坐車太遠太貴了。


  看到「京城大學」那傳統古樸的大門,趙清漪好生激動,可惜現在沒有手機,不能拍照留念。


  和校友們進入優美的校園,然後依照院系專業報道,安排了宿舍。


  宿舍也分等級,500元/年、750元/年、1000元/年。趙清漪雖然節省,但是一年就這幾百上千塊,還是不差的。但她也要考慮更深層次一些,比如助學金,住太好人家還以為她很有錢,看不過去,但是住太差又影響生活學習狀態。於是她報了750元/一年的。


  又交了150元領了基本的床單被褥、生活用口,才去了宿舍,是普通的四人間。


  之後報道交了學費,得到了分班,過了開學典禮。


  她終於投入到了無盡的新的學習生活當中去,要完成原主的執念,她人生中最驕傲和快樂的事。


  開學后一個月,她開始勤工儉學,找了一份家教工作,如此節省一點,剛好平衡她的財政收支。


  其實她還有點錢交了學費住宿費等等,她手中還剩3000來塊。但是她也明白家裡是不可能寄錢給她的。


  趙清漪本尊是會炒點股票的,當年運氣好還賺了十來萬,她當時開的車就是炒股賺的。


  現在是九七年,正值股災時期,也無所謂在股市賺錢了,想賺的話,3000塊在股市能幹什麼。


  秋去春來,她在九八年過年也沒有回過老家,家中也沒有裝電話,所以她無法打電話。


  但是,她寄達東西回去,並寫了信,趙清河是初中生,能夠看懂信的。


  她也給陳校長、朱主任等從前幫助過她的人寄了信和京城特產。


  很快大一過去了,趙清漪原本的見識,加上本尊已經學過一遍的記憶,還有她現在的記憶力和努力,大一她所修功課全優,名次還不是原主應該得的全班第九,而是年級專業第一。


  這讓她在大二開學不久,就收到了校一等的獎學金5000元,而助學金的申請也順利批下來了。


  導師們對於專註於學業的學生還是很喜愛的,她拿到一等助學金3000元。


  如此,加上她原來還剩下的兩三千塊,一下子成了「萬元戶」。這個年代的「萬元戶」還是不錯的,讓趙清漪人逢喜事精神爽。


  這天周六,上午去做了家教,還在學生家吃了便飯才回來。


  她回到學校,穿過林蔭大道,幾個男生正騎著車追逐,其中一個剎車失靈,事發突然,騎車的男生一個不注意就往她衝來。


  她身手靈活,急忙閃身,電火石火間,伸手一抓,抓住了那自行車的後座。


  自行車停了下來,她的手卻不禁被拉得有點痛。


  那男生下了車來,轉過身來,高高瘦瘦,乾淨清爽,陽光帥氣,眼睛溫暖如泉。


  洪宇轉過頭,就看到一個白皮膚眉清目秀的女生,穿著樣式簡單的休閑白襯衫,藍色的牛仔褲,一頭齊肩的黑色直發。


  洪宇不禁被驚艷到了,沖她露微微一笑。


  趙清漪微微頷首,說:「同學,騎車小心一些。」


  趙清漪要走,洪宇卻搶先一步,說:「同學,我是天文系的洪宇,宇宙洪荒的洪宇,你叫什麼?」


  趙清漪吃了一驚,洪宇?


  她這才認真打量了一下他,這一年多在校園裡,她都將心思放在課業和勤工儉學上面,她當然不會沒事隨意去觸動原主重要的人。


  洪宇正是趙清漪後來的情人,但原主記憶中是明年春才認識,她去旁聽天文系王教授的課遇上他。


  原主趙清漪現實的生活是很殘酷的,對家鄉的人和事充滿著恐。所以,當洪宇這樣的開朗大男孩跟她講天上的星星時,她的心靈枷鎖才鬆開。對王冬明訂婚那一段時間日夜要跟她上床,那種無愛的性的慢長噩夢才漸漸離開她。


  洪宇充滿著幻想,學識淵博而自信,趙清漪成績雖好卻是內向的,洪宇就是她黑暗人生的陽光。至少她當時是這麼認為的。


  趙清漪說:「你好,我是中文系的趙清漪。」


  洪宇笑道:「原來是中文系的美女呀!我剛才嚇到你了吧,要不,我請你吃飯道歉。」


  「不用了,也沒有怎麼樣。我還有事,再見。」


  趙清漪不想用未發生的事來輕易判定一個人,就算當時面對王冬明她也沒有一開始就失禮。而是所有人對那場戲的熱衷,她才不得不撕開來說。洪宇也只是一個凡人,原主跟他,其實一開始就隱瞞著他,後來他受不了她有未婚夫,也為了自己的前途而選擇離開她,就不算全是他的錯。


  ……


  宿舍中的另有三個女生,一個是京城人蘇雪,周末回家了,另外兩個卻在的。


  張丹丹蘇州人、顧筱是武漢人,兩人也是小憩之後要去圖書館了。京城大學的學習氛圍很濃,全國能進京城大學的人都是尖子中的尖子,當然少不了勤奮。


  「漪漪,你下午要不要看那本《奧德修紀》?我記得你借到了這本書。」顧筱朝她問道。


  現在是九八年,書並不像後世一樣泛濫,況且作為中文系的大學生,需要讀的著作太多,大家當然都是借書讀的。


  趙清漪大約是穿越靈魂疊加,精神力超強,速度很快,記憶力也極好,一般書讀一遍就能記住關鍵句和大體內容。再加上原主記憶中已經讀了許多書,她花在那些必讀書上的時間就少得多了。她除了功課之外,一個星期要快速重讀原主讀過的兩本書,並且新讀一本中等部頭的新書。而大學的教材內容有原主記憶,在課堂上用功認真已經足夠。


  趙清漪道:「我已經看完了,你拿去看吧,下周三還我就好。」


  張丹丹訝然:「你兩天就看完了?」


  她不是兩天都空的,有功課,像今天早上她就要去當家教,還能看完這樣一本書。


  趙清漪說:「晚上看得晚了一些,看完了。」星期三借來后,她功課很快做完,就一直看到兩點。京城大學是不拘學生在圖書館熬夜的,熬通宵讀書的都不少。


  張丹丹可不會認為她是隨便看看就忘,一個全年級第一的學霸,看書能隨便嗎?想想自己在老家也是別人家的孩子,到了這裡總是被打擊自信。


  忽然,門外有女學生來叫:「617室的趙清漪,你的電話!」


  現在正是大規模裝電話的時候,不過她們這種老宿舍大約要明年換線路。所以除非有手機或小靈通,要找人還是要打到管理員辦公室。


  趙清漪去接電話,聽到電話中賴彩鳳哭泣的聲音,她說爸爸趙建華坐人摩托車摔了,在醫院拍片發現是斷了腿。


  趙清漪倒不記得有這事,不然雖然趙建華對她不好,她也不至於不作為。


  「手術做了沒有?」


  賴彩鳳說:「還沒有,這要交兩萬塊錢,現在家裡也湊不出來,我向你姑借也是沒有,我真是沒有法子。」


  趙清漪不會說自己有近兩萬多塊錢的,不然手中一定留不住。


  趙清漪說:「家裡不是存錢想蓋房的嗎?兩萬塊都拿不出來嗎?」


  她讀高中基本就沒有從家裡得到多少錢,賴彩鳳一個星期會偷偷給她十塊五塊的,其實根本不夠什麼。她還是靠學校的獎學金,暑假還賺點錢。


  賴彩鳳想起丈夫的話,還是說:「不夠呀。」


  趙清漪猜得出來,家中是要她分擔,但一時也不接話,賴彩鳳說:「過年暑假都不回家,在京城做什麼了?」


  趙清漪說:「我能做什麼,打工賺學費生活費。」


  賴彩鳳說:「你手裡有沒有,救你爸要緊。」


  趙清漪想了想,說:「我只有六千塊,你也知道京城花費有多高。我只能挪出五千塊匯過來,別的我真沒有辦法了。」趙清漪不相信家裡會兩萬塊都拿不出來,還是趙建華捨不得拿自己賺的錢治腿。


  ……


  趙家還沒有電話,這電話還是鎮上的公用電話打的,打完后回了醫院,趙建華忍著痛就問她怎麼樣。


  賴彩鳳據實以說,趙建華頗為不滿,說:「去京城前說得多有本事一樣,說要嫁什麼富豪和當官的。現在不還是這樣?我還以為她不記得回家,外頭能找個了不起的相好了。我看還不如嫁王冬明!」


  現在自己躺在醫院,也沒有人能照拂,養女兒能有什麼用。


  賴彩鳳說:「這事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提它幹什麼?」


  趙家這些年來其實存了三萬多塊錢的,只是趙建華一直捨不得花。有這點錢,趙家還真沒有想過向趙蓮花借,因為親戚家借了也是要還的。


  但趙建華是想趙清漪能出一半,一年多不見女兒,在那人人只有在電話視才能看到的京城,也許她能飛上枝頭也不一定。


  她要是找有錢男人了,這未來岳父的手術費總要搭把手吧。京城人有錢,一兩萬塊不放在眼裡,最好就承擔了去。


  趙建華是失望的。


  趙清漪沒有多耽擱,下午就去銀行匯了款。心中對趙建華的感情還是很矛盾的,她不是醫生,現在趕回去也幫不上忙,想了想還是匯了七千塊過去,再打電話到村裡,告訴賴彩鳳是她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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